子木在軍營聽聞景陽出事了，連夜趕回王宮。

樓潯身邊的近侍看到他，哈著腰上前討好道：“將軍，您可回來了，小的們等著您回來救命呢！”

小內侍點頭哈腰的跟在周子木身后，一路行至樓潯書房門外，周子木在書房門外等著他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小內侍含笑走出來請他進去。

周子木整理了著裝，拍了拍一路疾馳身上沾到的灰塵，舉步進屋。

一到屋內便看到元陵倒在地上，嘴角淤青帶著血絲，即使如此，他還是一臉的倔強。

“王上！”子木執禮道。

樓潯背對著元陵，叉著腰站在窗前，聽到子木的聲音，頭也不回，沉聲說道：“出去跪著！”

子木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是對元陵說的，一頭霧水地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正準備轉身出去跪著。

一旁，元陵豎起拇指蹭掉嘴角的血絲，一手撐著地面搖晃著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臨王哪里做錯了，王上發這么大火?”子木問道。

元陵的父親為了就樓潯犧牲了自己，從那以后，樓潯對他們兄妹二人一向寵溺，將他們當做嫡親的兄妹對待，樓潯甚至說過，西羌的未來將交給元陵。

“他......”樓潯生氣地指著門外，譏笑道：“呵！”

子木看他欲言又止，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暗自猜測道：“可是和王后生病一事相關？”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什么事情能另處事不驚的樓潯如此動怒。

“景陽不是普通的生病，她被人下了蠱，宮里沒有大夫您看出是什么蠱。”樓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蠱？”這種東西子木以前只是聽過，但卻不知到底為何物，“臨王下的？”子木不敢相信的問道。

樓潯無力的點頭，無奈地說道：“他給景陽送了一碗下了蟲蠱的茶湯，因為是他們兄妹倆親自送的，景陽不想讓他們多心就沒讓人驗毒。沒想到這小子竟不安好心。”

“那他說出種的什么蠱嗎？”剛剛元陵怨恨地眼神讓子木不確定他是否會說出蠱毒的名字。

樓潯搖搖頭，說道：“沒有。好在蠱蟲剛剛進入體內，還沒有完全復活。你趕緊想辦法聯系永頊安排在景陽身邊的宋侍衛，讓他來見我。”

周子木正色道：“王上，就算找到宋侍衛，他往來辰國也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期間，王后的身體由誰調理？”

現在蠱蟲還沒復蘇，景陽只是略微不舒服。但蠱蟲短短幾天就能適應新的生存環境，蠱毒一旦發作，必須有大夫能夠暫時控制住病情。

“我會先讓烏蘇為景陽壓制住蠱蟲，暫緩它蘇醒的時間。”樓潯說道。

烏蘇，草原上上的大祭司，對蠱蟲有些了解，樓潯已經派人將她接到宮里，晚些便帶她去福寧殿。

周子木想了想聯系宋侍衛的方式，沉吟道：“王上，臨王年紀還小，做事難免沖動，若此番王后無事，還請您從輕發落。”

樓潯瞇了瞇眼睛，失望道：“他的事情，以后再說，當下先治好景陽。”

元陵這一年小動作不斷，樓潯一切都看在眼中，他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樓潯一再容忍，讓他愈發膽大，凈想著與賀樓莫勒聯手做局，逼他放棄戰爭。

“是！臣這就去尋宋侍衛。”周子木說道。

“讓那小子進來。”樓潯對著往門外走去的子木說道。

周子木走到門口，看著門外筆直跪著的元陵，恭敬地行禮道：“臨王，王上請您進去。”

元陵尖銳的眼神落到周子木身上，不屑的“嗤”了一聲，起身走進書房。

子木不同他計較，平靜地往福寧殿走去，找緗葉詢問宋侍衛的下落。

樓潯直視元陵，兩人面對面站著。

“元陵，王兄問你，你當真不知？”樓潯痛心道。

元陵低著頭，果斷搖頭。

“你王嫂要是知道你這樣對她，她該有多心寒。”樓潯苦笑道。

景陽雖然比元陵和元湘沒大幾歲，但她一直秉承長嫂如母，她應該替樓潯照顧弟弟美俄米，許多樓潯顧及不到的事，她都及時提醒，從不讓他們受委屈。

元陵不語。景陽知他酷愛中原的字畫，總是命人搜尋大家之作送到他宮里。元湘愛美，她也總是將最好的胭脂水粉留給妹妹。這些元陵都知道。

“王兄，與西羌數十萬民眾的性命相比，我愿意做那個白眼狼。只要免百姓疾苦，哪怕你要殺了我，我也無悔。”元陵梗著脖子固執地說道。

樓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說道：“你在怪我沒有救那些被羌胡擄走的百姓？”

“難道不該救嗎？”元陵抬起頭，紅著眼眶怒視著樓潯：“你知道他們被擄走會受盡怎樣的折磨？他們會是羌胡最下賤的奴隸，每日被鞭笞、被欺凌。可你作為西羌的天，本可以免他們苦難，卻偏偏不作為。因為你驍勇善戰、帶兵有方，具備王者的霸氣與狠辣，所以我的父親寧愿犧牲自己也要保住您。可是我和妹妹失去父親換來的卻是您為了一個女人將整個西羌置于水深火熱之中，我絕不允許這樣事情發生。”

想到父親犧牲的慘狀，元陵忍不住流下眼淚。樓潯耐心的等待他繼續說，讓他將心里的話一次性說完。

“王兄，只要您將王嫂送給賀樓莫勒，他會拿解藥救王嫂的。而且他答應，只要見到王嫂，他就撤兵不再滋擾百姓并將那些抓走人全數歸還。”元陵繼續說著：“王嫂如何美麗也只是一個女人，您可以說將她送到某地調養身子，過段時間，您可以對外宣稱王后病逝，您......”

當他說到“病逝”二字，樓潯沒忍住，一拳重重地打在元陵下頜。

元陵踉蹌著后退。

“真是愚蠢至極！”樓潯罵道：“你以為他得到了景陽就會放過西羌。你也不想想西羌以前是誰的底盤，他能容忍我們雄踞在他南方逐漸壯大？”

樓潯說著將案桌上的圖紙摔在元陵身上，“你好好看看。”

元陵展開圖紙，上面是羌胡軍隊近期的動向。

從圖紙看來，羌胡分三面將西羌團團圍住。而元陵看到的只是明面上被滋擾的那一面。

“這回你該看清楚了。”樓潯冷聲說道。

“所以我們這一次退無可退？”元陵怔楞地說道。

樓潯冷哼一聲，“我說過會為三叔報仇，也說過會將一個安穩富庶的西羌交到你手中，這些從來都沒變過。你王嫂并非貪慕虛榮之人，我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擺脫一切，過平平淡淡的生活，所以你不必焦躁，是你的終究是你的。”

言之至此，元陵無力地后退幾步。

原來最后小丑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