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哥哥,你說咱們會不會被他們套路了?”眼睛已經適應了通道里的黑,還是依然沒有走出去,孫泥克有一搭沒一搭地隔著好幾個人跟鄢蟄喊話。
誰心里都明白,即便真的被套路了又能怎么樣,不是沒倒回去試過,哪里還有門?連可能出現門的地方都沒有,前頭后頭都是路。
就走唄!
腴山的稀奇古怪見多了,不詭異才詭異。
哦嚯——
走得腰酸背痛,腦子轉不動的時候,隨著王柏塬一聲自配的BGM,后面的十個人來了個連環追尾。
“怎么啦,王叔叔?”最后面的孫泥克撞上舒嬋彈回來后問道。
王叔叔以實際行動讓后面的人都見識了一把大家一步一步新踏出來的江山。
迎面涼爽的風告訴所有人,通道里的路已經走完了,遠處冷森森的路燈還未被遺忘,那是界內界外交界處的路燈。
“嗨……歡迎來到腴山!”權嶸嗲著聲音拉著膝蓋上的褲子跟大家行個禮開了個玩笑。
“嗯哼……嗯哼!”禮未必,黑暗的角落里就有人早已按捺不住地故意哼了兩聲,這冷不丁發出的聲音激得權嶸反腿一腳甩去……
“你敢?”
非常及時的一聲呵斥,帶風的腿只有風沒被及時收住。
“三叔父!”權嶸筆直樹立的腿慢慢收了回來,三叔父那張故作陰沉的臉從墻拐角處露出來,一身皺巴巴的白衣在這夜色中只見白不見皺,瑜伽練就的一身氣質頓時讓三叔父有了風骨,少了邋遢。
“三三!”孫泥克驚喜地從最后面熱情又奔放地朝著三叔父飛擁過去,“轉角遇到愛呀,三三!”
停——停——
三叔父這才剛樹立起來的遺世獨立、仙衣飄飄瞬間被孫泥克的狂熱嚇得亂成一池碎萍,他揮舞著雙手,連連后退。
“哎呀,不要矜持了老頭兒!”孫泥克強抱上去,三叔父只好以腿抵擋,這一抬腿,原形畢露,一只腳后跟被踩塌的老北京布鞋翻著筋斗落在了孫泥克懷中。
孫泥克停了下來,三叔父也停了下來,面有余懼,“你,來!”借著路燈光,三叔父指著楊亦晨說道。
“哦,好!”楊亦晨乖巧聽話懂事地從人群中走出來,走到孫泥克旁邊的時候,順便把鞋子給三叔父拿了回去。
“唉!”孫泥克嘆了口氣,轉身朝向離他最近的王柏塬:“王叔叔,賞個臺階唄!”
王柏塬陰惻惻的笑臉在凌亂不均的光影關系里讓人膽寒,他朝孫泥克伸出了手。
本是無心的,可是在抓住王柏塬手的那一刻,孫泥克在王柏塬左手虎口處觸到了一種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感覺。
三叔父的腳在鞋子里拱半天才穿好,伸出右手猛地朝孫泥克砸過去,那東西落地前被孫泥克接住。
摸上去像是一張砂布,有砂子的那一面摸得人心里長雞皮疙瘩。
“什么呀?”孫泥克問道。
“沒人講過進門就是進屋,體驗過就下山吧,受人吩咐,你們要的就是這個。”
三叔父的話讓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大家最后側著身子出來的路就是兩座房子之間的狹窄陰溝,用來排水的,這是出來后才看清的。
“這么晚了,不招待一頓飯嗎?”孫泥克嬉皮笑臉。鄢蟄和劉矣辛你望我我望你,都把脖子縮短了一截。
哼——
三叔父的一聲仿佛哼出“好笑”二字,“程度在的話,你們還可以跟著他蹭!”
又是掌摑每個人心肝的話。
“趕緊走吧!”三叔父轉身走的時候,又扔了一個東西,孫泥克一把將其摁在了胸口上,在手心里一捏,是個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維持時間最多三個小時,別到處亂竄,按尋常路下山,可以幫你們安撫一下熟睡的駢獸。”
孫泥克早已將那東西掏出來放在手上,圓丟丟,球一樣,別的人早已圍了上來。
“這什么呀?有迷迭香的味道!”
“駢獸的屎,二姑父混合了好幾十種后提煉的。”
呃——
聽見“屎”字那一瞬,孫泥克就機靈地把那玩意兒連同布袋子一并就近塞到了田柒合手上,雙手在人家衣服上擦拭著。
“真的有迷迭香的味道。”田柒合輕輕一嗅說道。
眾人立即散開。
“三叔父,天黑,你慢點!”孫泥克扯著嗓子喊道,前方已無回音。
迫不及待,大家當場就嚷著想看孫泥克那張砂布。孫泥克卻轉手把它遞給了劉矣辛和鄢蟄,兩人你望我我望你,最終由鄢蟄來打開。
不像是現在做工的砂布,但時間也沒那么久遠,砂布光滑的一面筆觸粗黑且不怎么均勻,上面粗略的畫著山與河,正中標注了一個名字:陳家村。
如果說陳家村是關鍵,那么這世上有數不清的陳家村,那貌似木炭畫的草圖,像是信手涂鴉,鬼知道它想表達的是哪一個陳家村。
大家都看向孫泥克。
孫泥克想到打電話給劉漪五,一摸兜,才想起來,這里是腴山,不允許外來人帶通訊和拍照工具。
“回去再說”,畢竟三叔父給的東西保質期有限,大家得趕在它還有用的時候趕緊下山。
“掉東西啦,楊亦晨。”誰也沒在意這么稀松平常的話,各自埋頭走路,撿到東西的元筱勤立即叫住走在她前面的楊亦晨。
“你不是不抽煙嗎,還隨身帶個煙盒?”本來懶洋洋轉過身等著元筱勤送東西過去的楊亦晨全身神經抖了三抖,幾乎是撲向元筱勤。
“白煙盒,一盆蘭草……”在煙盒被搶走之前,元筱勤已經把煙盒斜向有光照的方向,“這不是程度的煙盒嗎?”
“程度”二字總是有些敏感,前或后的人目光都集中過來。
“胡說八道!”楊亦晨一把奪過煙盒撩起衣服就往里面塞去。
照他這么塞就只能塞在褲腰帶上,站在后面的孫泥克也是男孩子,他當然懂,楊亦晨的緊張昭然若揭。
“真的,這種煙盒怕是有三十年了吧,就算是在最流行的時候也是很便宜的那種,上次在內院門口我還嘲笑過程度呢,我親眼見……唔唔……”元筱勤一個人站在原地對著已經朝前走去的楊亦晨吧嗒講個不停,丁蟻過來抱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強行拖走。
誰都沒再說一個字,元筱勤始終不明白她的話哪里有問題,只見大家都沉默得可怕,她也只好老老實實緊跟在丁蟻后面。
去到住的地方,孫泥克打消了給劉漪五打電話問清楚的念頭。憑直覺,近來發生的事情嚴不嚴重不知道,但有些復雜。
身邊有什么麻煩都不想惹的舒嬋,外面還有只身犯險的李夕楨。所以,穩住,別主動搞事情!有人天生激進,有人被逼無奈,但自己該藏起來,去到局外,而不是參與其中。
然而,等他把一切都合計好了,交給舒嬋幫忙保管的手機也被送了回來。手機上綠色的提示燈一直在閃。
除了垃圾短信和騷擾電話,還有劉漪五的信息,這讓孫泥克大吃一驚,信息顯示的時間是大家都還沒上腴山的時候。
“前一輩尋找曩拓的人最后查到的是這個地址,一千年前那個帶曩拓回集的人把它藏在了一戶人家門口的柴垛子里,那戶人家現在所在的村子叫陳家村。”
他提前預料到了結果,也或者說他們安排了結果。
孫泥克想都沒想,立即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處,把信息以及發信息的時間都給大家看了。
尤洋洋的婚期在一周以后,大家決定參加完他的婚禮就去,這期間所有人好好休息,有興趣也可以跟鄢蟄和劉矣辛一起去確定這個陳家村到底是屬于哪座城那個鎮。
鄢蟄再次把自己的一處院子無償提供出來。
出于安全考慮,劉矣辛欣然同意大家住到一起去,并跟鄢蟄商量由她來負責日常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