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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82見

  • 曩拓
  • 看盡長安花
  • 8900字
  • 2023-04-12 21:56:54

一輛嶄新的白色兩座老年代步車在劉矣辛面前停住,整輛車都是弧形設計,車門是個斜著的橢圓形,劉矣辛得把自己倒成60°才能坐上去,在她的想象中這上車的姿勢觀感很差。

像熊貓黑眼圈的兩扇門完全透明,劉矣辛的坐姿一覽無余。

“很酷!”劉矣辛從車內觀察過車外后,把墨鏡和口罩都默默戴上了,“哪來的?”

“網上租的”。

剛準備啟動車子,一輛公交車飛速從旁閃過,孫泥克的老爺車搖了兩下,劉矣辛迅捷地一把往車頂上拽去,卻拽了個寂寞,直到車子又停穩,她手到之處都是曲線流暢、手感光滑,并無拉手。

“別慌!”孫泥克啟動車子,安慰道:“車輕,翻車都沒事!”

呵呵。

“聽說舒嬋被劉矣蘭截走了?”劉矣辛問道。

“人家是邀請。”

“換兩個好聽的字欺騙自己又是何必呢?”

孫泥克只是一笑,沒沿著她的話往下,“試出來了?”

“我跟蹤了鄢蟄,在你告訴大家陳蕓黃回來的消息后,鄢蟄先打聽到那個老頭的住址,去過他家,核定過他確實給你打過電話,然后去了陳蕓黃的家,而且一直守到大半夜。”

“這次給你那邊傳消息的是誰?”

“王柏塬。”

孫泥克吃驚地看了一眼劉矣辛,后面有人違規超車,孫泥克臨時打了一把方向盤避讓,車子左側的兩個輪子抬了一下,這次劉矣辛不再擔心車子翻不翻了。

“在陳蕓黃這件事上,你覺得鄢蟄有沒有懷疑你?”劉矣辛繼續問道。

孫泥克一笑,下頷的輪廓清晰,線條好看。“王柏塬透露我們的行蹤,總得告訴你們依據吧?”

“和你的一樣”,劉矣辛墨鏡下的臉龐也露出微微的笑容,“而且他是在離開Y市的車上當著我們的面接的電話。”

“哦!”這就有意思了,孫泥克臉上露出濃厚的興趣,“那劉校長沒有去找那個老頭兒求證?”

“當然去。”劉矣辛迅速接話。

孫泥克一雙雞賊的眼睛從后視鏡里看著劉矣辛,劉矣辛從后視鏡里回望著他,墨鏡下的雙眼中滿是無謂:“意料之中,他連做戲做全套都不愿意,老頭說沒有,當然連你和鄢蟄他也沒有承認。”

“那你怎么能確定真的沒有?”

“有一種方法叫查通話記錄。”

“然后呢?”

“那個時間點他接的電話居然是通詐騙電話!”

孫泥克眼皮特別假地往上抻了一下,絲毫沒有表達出他假意想要表達的吃驚。

“我查了王柏塬,他和集里面的任何人都沒有交集。”

對于這點,孫泥克并沒有特別意外,因為本來就沒有抱希望的。

“不過,我順便查了一下你們那邊的其他人。”

孫泥克若有所思地從后視鏡中望了一眼劉矣辛。

劉矣辛也回望著他,即使他的目光已經回復到前面的路上了,她還是看著后視鏡里的孫泥克:“尤洋洋和鄢蟄曾經同一個大學,但鄢蟄比他高兩屆,他們既不是同鄉也不是一個學院的師兄弟,他們在整個大學期間都沒有任何交集,簡單地說就是不認識。”

這有什么價值呢?孫泥克又望了一眼后視鏡,雖然那里面只有一雙戴墨鏡的眼。

“可是你們幾個里面最神奇的恐怕是舒嬋。”

“怎么說?”

“這個姑娘十一歲以前沒有進過學校,上來就讀小學五年級,且考上的是他們那里的一所重點中學。”

“還能這樣操作?”孫泥克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可是一臉平靜,像是聽個普通八卦,不過在劉矣辛看來并不是這樣。

“可以呀,她進的是她爸爸當班主任的班級。而十一歲以前四歲以后,她沒有過任何生活記錄,比如說出行、就醫等等。”

“嗨,誰還沒點成長的過人之處了,千萬別再提,現在她就夠得瑟的了,萬一她是個神童,那還不得更囂張!”孫泥克調侃道。

“能理解,我就是個搞教育的,這種情況……甚至比這種情況更離奇的比比皆是。”劉矣辛邊說邊打探著外面,“附近方便停車的地方我下車吧!”

“不送你一程?”

“別了,就你這透明車門……萬一運氣不好,再給撞見”。

一下車,劉矣辛立馬攔住了一輛出租,先孫泥克一步離開。這速度,簡直就像路邊本來就有一輛車在等她。

車子啟動后大約五百米,孫泥克的老年代步車緩緩停了下來,一輛公交車從旁疾馳而過,孫泥克跟著他的車像地上沒被風卷走的樹葉顫個不停。

倒車鏡中,一輛土黃色轎車跟著上下擺動,這輛車已經在中央后視鏡中出現太多次了,孫泥克原以為是跟蹤劉矣辛的。

公交車情節。

“我就喜歡坐公交車,尤其是在錯綜復雜的立交橋上開得飛快的公交車,一定要人少,一定要站著,總有種舍身取義的英雄氣概!”

記得上一次坐公交車還是跟舒嬋,也是那時候跟她這樣侃侃而談。

路對面的公交車相向開過,速度慢得像老蝸牛,上面的人打著瞌睡,孫泥克手杵在車窗上,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舒嬋真的是個天才嗎?讀書不用啟蒙,直接進入相應年齡對應的年級,五人一起接受鄢蟄安排的訓練,大家同吃同住同鬧,她卻不動聲色成為最厲害的角色。真的像鄢蟄說的那樣只是恢復了一千年前的本事嗎?

孫泥克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大家那時真的都只是把這件事情當作避禍的兒戲,身體從來沒有過什么異樣的體驗,也沒有給過什么特別的信號驗證前后確實不一樣,鄢蟄說完成了就完成了。

因為那時大家覺得一切都是他的事。

用心和懷疑,這兩件事總是在時間的累積中潛移默化自發形成,這是人生存和生活的一般規律。

舒嬋身上有一種怪異,比如她超強的身手,比如她如何在將明未明度過一個月的時光,她解釋得稀松平常,可是匪夷所思,那里孫泥克不是沒去過。當然,按舒嬋的性格,她不屑解釋,之所以解釋是因為孫泥克一直在那里等她。

既然解釋了就沒必要撒謊!

孫泥克忽然想起什么,他使勁晃蕩著腦袋。

——潛意識中從來就沒有刻意強調過“相信她”這件事,因為從來就沒生過質疑的念頭。那現在又為什么要理智分析?

對舒嬋,從來都是感性和直覺。

孫泥克目光驀地回到倒車鏡,發現后面那輛土黃色的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

退了押金,一眼瞅見路邊賣烤腸的小店,孫泥克看了一下時間,快晚飯了,克制住嘴饞,剛進入療養院的大樓,他又后悔了,一趟小跑又回來。

剛出大樓,一輛車在樓下停住了,鄢蟄從前門下車,下車后立即就去開后車門,似乎拉不開。

孫泥克剛要跑過去打招呼,鄢蟄似乎愣了一下,猛地轉身用后背靠住車門,“小孫。”

鄢蟄轉身就直接叫孫泥克,他叫得突然,倒讓孫泥克有些猝不及防,他認為他根本沒看清是他,而是轉身前就知道他來了。也或者他從車玻璃上看見他了,那個角度和距離夠把自己投射上去嗎?

“蟄哥,你從外面來?”孫泥克朝車的后座看去,車窗關得緊緊的,能看見有人,但看不清是誰。

“跟朋友出去,喝了酒,叫了車。”鄢蟄少有地使用著肢體用語言。

就在鄢蟄跟孫泥克說話的同時,車開走了,鄢蟄沒有跟司機說走,車上也沒有人跟鄢蟄打招呼。

“嘻……這小子,幾句話的功夫,還等不及了,招呼都不打一個。”鄢蟄回頭看一眼忽然開走的車,回頭跟孫泥克打趣時笑容里全是醉意。

“我想去吃個烤腸,喝瓶雪碧,你要嗎?”孫泥克指著外面說道。

“配嗎?”

“……”

“雪碧配烤腸。”鄢蟄的醉眼迷人得要死。

“配!下雨天更配!”孫泥克答道。

“那叫大家都下來,我們集體去吃。”

十五分鐘后,烤腸小攤旁有十一個人人手一根烤腸一罐雪碧,吃得津津有味。

“你的人不全啊,劉校長?”鄢蟄捏著一根新出爐的烤腸遞給劉矣辛說道。

“哦!”劉矣辛看了一眼自己的人,“打電話給權嶸了,差點沒沖出來把我殺了,她說打擾她睡美容覺了。”

“嚯,睡到日落西山頭,美女的養成日常啊!”

晚上十點半的活動區,泡腳室。

楊亦晨把LED曲屏上播放紀錄片的聲音調到靜音,從耳朵里掏出隱形迷你耳機聽了一下,不僅泡腳室沒有聲音,左右隔壁的健身中心和休閑區也是靜悄悄的。他滿意地把耳機塞回到耳朵里。

“你確定決明子可以用來燉?”楊亦晨一邊質疑,一邊在筆記本上沙沙地記錄著,“決明子好像容易泡爛,會不會粘鍋,影響口感?”

“哦,好嘛!”

“蚌嗎?”楊亦晨認真地思考著,“呃,去腥味有絕招嗎?我不太擅長誒。”

嘴里重復著,手上寫著,好久,楊亦晨終于得空活動了一下手腕,上一次做這么手酸的事情還是高考作文。

“你就不能開個直播,或者干脆錄個視頻?這種記錄方式原始又沒效。”楊亦晨認真聽電話那頭說完,看了一眼時間,“好好好,是我的錯,你都還沒抱怨,我就開始嫌棄。我開著錄音,你繼續,我帶了面膜過來的,在隔壁游泳館的柜子,趕最后一班泡腳,就沒帶,我現在去敷一個過來,你講你的。”

這一晚大家的活動收工早,除了麻將室,四周靜得出奇,游泳館燈火通明,只有池中水光粼粼。浴室和游泳館都是靈異事件的首先地,但只有這里能洗臉,楊亦晨絞盡腦汁分散注意力,胡亂洗了個臉,再沒勇氣對著鏡子貼面膜,只好隨便往臉上搪塞過去就往回跑。

一口氣跑回活動區,二樓的麻將聲總算是讓他心里踏實不少,就為了省那二十分鐘,楊亦晨摸了一把臉上皺巴巴的面膜,覺得白貼了。

“做了他吧!”

楊亦晨剛撕下面膜,就聽到一個壓低了的聲音傳來,他汗毛撲棱地一下子全豎了起來,估計又是自己嚇自己,楊亦晨大步朝泡腳室走去。

“錯上加錯嗎?”楊亦晨停住了下最后一個臺階的腳,聲音就是從泡腳室里傳來的,這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么一會兒功夫,地盤就被被人占領了?楊亦晨打算去看看是誰和誰這么會選地兒。

“你以為現在還收得住嗎?”楊亦晨打算直接闖進去的莽撞身影被這個聲音凍住了,他心頭一震,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你瘋了!”

果然!

是權嶸的聲音。

上次樓道里的畫面在楊亦晨腦海中一晃而過,絕不能再聽更多了,他手往兜里一掏,才想起耳機還在里面。在下一句話傳進耳朵前,楊亦晨果斷轉身,飛快離開,一直到麻將室門口,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口的起伏,把手中那張面膜重新敷在臉上,他才進去。

里面沒有集的人也沒有雅的人,但在這里住了那么久,還是有幾個熟人。

“喲,男孩子都貼面膜,講究呀!”一個中年男子把煙叼在嘴上,碼著牌跟楊亦晨說道。

“小楊,現在保養得再好,都難逃以后糙爺們的下場,聽哥的,還不如來打兩圈。”

“不來,我剛游完泳,趁著臉干凈,敷個面膜再回,要不然臉上又得吹上灰。”

“敷個球,男人要臉干嘛,要味道!”另一個中年男人在手指間彈著煙灰,“像你楊梅姐,這么個韻味十足的美女,怎么不和你們這種小白臉一起敷面膜,就喜歡跟我們打麻將呢?”

“喜歡你的臭味啊?”

“哈哈哈哈……”

一個同桌女牌友打趣完,一桌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就亂揩油嘛,小心洋洋揍扁你!”楊亦晨把麻將室打量一圈,也沒發現楊梅的影子。

“嘖,騙你干什么?”中年男子吧唧吸了一大口煙,“五分鐘前她才出去的,說是外套在桌球室呢,怕那里鎖門,先去拿,還要回來的。”

桌球室?不就在泡腳室隔壁嗎!楊亦晨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她會不會看到自己曾在泡腳室門口鬼鬼祟祟?

突然就醒來,仿佛沉睡了千年,身體是個過河拆橋的壞家伙,對床嫌棄得不得了,孫泥克也安撫不住,只好起床坐到椅子上去。

他以為坐了很久,其實沒多久,他拉開反鎖的門走到陽臺上去,夜幕和草坪和諧得如同手拉手卻害羞得各自把臉別到一邊的初戀情侶。

孫泥克以為這樣的黑夜只屬于他一個人,可是當他目光往左偏時,卻被嚇了一跳,一個人正仰頭靜靜地看著自己。

見孫泥克的注意力終于自然切換過去,鄢蟄在樓下與孫泥克錯開一間的位置朝孫泥克比劃著。

孫泥克看了兩遍,終于明白。

荷塘里并無蛙聲,蘆葦叢影影倬倬像是藏著鬼魅。孫泥克和鄢蟄走上圓拱橋,便在橋上立住了。

兩人一言不發在黑夜中已經默默走了半小時,要是有人冷不丁遇見,沒準會誤以為他們是夜半巡街的黑白無常。

“照片是我寄的。”火星亮了一下,鄢蟄徐徐吐出一口煙。

孫泥克在黑暗中繃住了,扭頭看了他一眼,但鄢蟄一直在默默抽自己的煙,仿佛旁邊根本沒人。

“你拍的?”

“有人送到我家的,在程度出事的第二天一大早,給了我家阿姨。聽阿姨的描述,我想送照片的人也只是拿錢幫人辦事。”

“那為什么要寄給我?”

“你聰明,也靜得下心來琢磨。”

“琢磨什么?”

“拍那張照片的目的。”鄢蟄看著孫泥克的側臉,“那張照片拍的是我酒館的陽臺,程度出事的地方,那個傍晚,夕陽就是那樣的。”

既然他盯了那么久,孫泥克索性回頭直接對上他的目光,夜色中,兩人的目光中都有星星點點。

“程度的死和你有關嗎?”孫泥克一字一句問得無比清晰。

鄢蟄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晃蕩著,他盯著孫泥克的臉,似乎要把那一臉堅定也盯得晃蕩起來,“我沒有害他。”

鄢蟄同樣一字一句答得無比清晰。

“那還有什么好琢磨的,雖有人命案,但都定性為意外了,程度是個善良孩子,死后不會在你的客人酒意正濃的時候爬出來和他們劃拳的。”

鄢蟄聽得出其中的意味。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陳蕓黃的事是你故意布的局?”良久之后,鄢蟄才又問道。

“哦?”孫泥克換成側靠的方式正面對著鄢蟄,“為什么呢?”

“試探。”

“試探什么。”

“有事瞞著你們。”

“你有嗎?”

“有。”

“能說嗎?”

“不能。”

快問快答告一段落,兩人都需要平復心情。

“每個人心里都有……”

“我們都只是簡單的孩子,才從學校出來,生活還沒教會我們如何復雜。”孫泥克平靜地打斷鄢蟄的話。

有些解釋總是那么沒有必要,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四十幾歲的鄢蟄懂,二十幾歲的孫泥克也懂。

“照片被偷了”,孫泥克靠著橋欄桿,望著遠方城市的燈光。

鄢蟄很是吃驚,扭頭看著孫泥克,他給他的還是那個側顏。

“在我們進入療養院的當天晚上,有人從舒嬋的房間偷走了照片。”

鄢蟄重重的鼻息脫離鼻腔后似乎都還在牽扯著肚腸,他的手指在橋欄桿的石頭上不成節奏地敲著。

“回去再睡會兒吧!”鄢蟄又點燃了一支煙。

“吸煙有害健康。”孫泥克從鄢蟄嘴上拿過煙在橋欄桿上杵滅了,插回鄢蟄手里的煙盒中,徑直朝前走去。

鄢蟄愣在夜幕中,沒有跟上去,孫泥克的背影混在路兩旁的樹影中,很快就辨不出。鄢蟄眼睛潮紅,他驀地轉身,前方城市的霓虹斑駁陸離。

真正靜下來的走廊愈發昏暗,每一個房間門口的石像似乎都露著詭異的笑容。

Y市是個歷史文化名城,這個療養院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建筑風格融貫中西,這一棟為民國時期的西式建筑風格,包括房間的陳設擺飾,只不過每一層的過道上都擺了具有中國歷史上相應時期特色的陶俑,主要是在服飾發髻風韻上。

雖然孫泥克以文盲自詡,但這個還是知道的,可就是不自主覺得后脊背發麻。

思緒不由自主地回歸到現實,并積極參與營造氣氛。他加快了腳步,剛拐過彎,卻又戛然停下,他扭頭朝身后走了幾步,回到彎拐上,身后的走廊空無一人,除了那些排列整齊的陶俑。

他精明的目光黯下來,轉身繼續朝前走。

快到自己房門前,他已經從兜里掏出了房卡,卡伸過去,刷卡的地方卻被一個白色信封遮住了,信封掛在門把手上。

最多不超過一分鐘,有人故意在這里等候,搶先他一步把信封別在門把手上。那人不敢賭,既然要偷偷摸摸,那么就不能有萬分之一的差池讓這封信落入他人之手。

孫泥克有半分鐘大腦迅速運轉的時間,他飛快朝前跑去,不可能是身后,那人不可能把東西放下又折回去,只能是朝前離開。

他眼神犀利如貓頭鷹,一路奔跑,目光迅速掃過每一間屋子的門口,然而直到安全通道,都沒有人。

如果那人選擇從安全通道迅速離開,勢必會有腳步聲,所以他并沒有下樓去。

所以他有可能就住這層樓……

這層樓——

孫泥克恍然大悟,他拼命往回跑去,就在他房間的隔壁,僅一步之遙,過道里傳來“卡塔”,門自動上鎖的聲音。

孫泥克不管,他有這間房的房卡,手里的是自己房間的,兜里的自然就是這一間的,按四舍五入,幾乎沒有時間間隔,“嘟嘟”的聲音過后,孫泥克一把推開門進去,一眼掃遍全屋,沒人,陽臺的門開著,飄窗晃晃悠悠,他幾乎是撲過去,外面一片寂靜。

那人終究是走得無影無蹤了。

房間門再次“卡塔”一聲自動上鎖。這是李夕楨的房間,李夕楨無端消失后,他們請客房部開了門,自己保管了他房間里的那張房卡。

今天一天大家都進過這間房,吃完飯一起來看過李夕楨有沒有打回電話在自己手機上,那時還在陽臺上吹了一會兒牛,討論了離開的時間。根本沒注意離開的時候有沒有關陽臺的門。

毋庸置疑,那人是從李夕楨的房間離開的,李夕楨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為了預防客人進屋后忘記鎖門,這里的每一間房房門都設置了三分鐘自動上鎖,只要門是合著的,三分鐘之后它會自動鎖上。

前有稀里糊涂收到快遞,后有莫名其妙收到信,孫泥克有些鬼火,在做這些事情的人心里,他到底是怎么一個人呢?

信!

孫泥克這才想起門把手上的信。

確定自己屋沒有人進來過的痕跡,孫泥克才摁亮臺燈,準備看信。

手工做的信封,簡單的A4紙,大眾樣式,卻粘得一絲不茍,要不是舒嬋不在,他都要懷疑這是舒嬋的手筆。

A4紙打印,只有一排字,那人能把一個信封粘得整整齊齊,邊邊角角修剪得平平整整,卻沒想過要調整一下字的大小,小五號字,孫泥克1.0的眼睛都貼到字上了才看清。

孫泥克猜他在打字的時候迫不及待想要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可是打印出來后猶豫了,這個猶豫可能是沒想明白要傳給誰,也有可能是沒想好傳遞方式,也或者是慫了,這幾個可能沒有權重差異,都是能成立的。

因為那排字寫的是:27號15點閘北街區紅線頭巷。

紅線頭巷?

取的什么名,聽著像是有鬼出沒的地方。那人連“下午3點”都省成“15點”,可見短短的幾個字定是在心里斟酌了又斟酌。

字打出來更是想了又想,才有時間花功夫慢慢打磨那個信封。

會是誰呢?孫泥克把一切可能的人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會是人參果嗎?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他的性子似乎不是這樣的,或者說這樣的行事風格不應該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所以是個女人或者年輕的男人嗎?

也沒有什么依據呀!

時間地點,是約他見面嗎?孫泥克腦中一個又一個“為什么”像趕集似的蹦出來,一個都沒想明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老式的法國香頌。

老板是個五十來歲身材高挑迷人的外國男人,系著圍裙正在完成插花的掃尾工作。

幾大個落地窗干凈得蒼蠅都停不穩,可舒嬋卻坐在最角落里,店里一個人都還沒有,孫泥克一眼找見她。

“那么早?”

舒嬋仰頭看是孫泥克,皺著鼻梁推了一把眼鏡,但很快它又滑落下來,“早什么早,我昨晚就在這里了。”

“在咖啡館通宵?”孫泥克吃驚地撇撇嘴,“咖啡喝通宵,也不怕猝死!”

“這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館,晚上12點以后屬于自助的,這里安靜自在。”

孫泥克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舒嬋的畫夾上,是一幅畫得差不多的肖像寫生,收回目光時,他從胸包里掏出紙巾扯了一張,重新疊過后才遞給舒嬋。

“謝謝!”舒嬋接過紙巾后,立即取下眼鏡,認認真真地擦了一遍。

“大姐,我是給你擦眼屎用的。”

“有嗎?”舒嬋眼珠向眼角內側瞪成斗雞眼。

“有,一大坨。”

“咦……!”舒嬋無比嫌棄地嘆了一聲,看了一眼即將伸到臉上的手,全是鉛筆灰。

“不介意的話,右邊的衛生間是私人的,我媳婦兒有備用的洗漱用品在里面。”老板給孫泥克端上來一杯水,禮貌地跟舒嬋說道。

“哦,謝謝!”舒嬋滿臉油光,禮貌地微笑道:“我在左邊的衛生間處理一下就好。”

“沒關系的。”老板真誠地勸說道。

“天生麗質。”舒嬋站起來調皮地說道,然后轉身去了衛生間。

這個理由,老板心服口服。

等舒嬋從衛生間回來的時候,她整個人清爽了很多,熬夜過后的頭發用毛線松松垮垮地在腦后綁了個發髻。

“我已經點了吃的,有你一份。”舒嬋剛坐下,孫泥克就說道。

他話音剛落,老板就端著餐盤來了,燕麥粥和白水蛋,還有兩杯熱牛奶,不愧是和養生達人楊亦晨處過快一年的人。

分別把食物放在兩人面前后,老板從餐盤里取出一只香水百合遞給舒嬋,“插瓶剩下的,不要嫌棄!”

就普通話來說,根本聽不出老板是個外國人。

“謝謝謝謝!”舒嬋連忙起身雙手接過那枝花,對著花瓣邊聞了一下,“好香,今天的花不錯哦,很新鮮!”

老板滿足地歪了一下頭,微笑著轉身回到前臺去了。

“不是今天才滿三天嘛,你昨晚就跑了,還不回療養院,來這里熬個夜?”

“我業務熟練,哪需要三天。”舒嬋說著把幾張畫推到了孫泥克面前。

“這……”以防萬一看錯,孫泥克把畫舉到了眼前,畫是舒嬋對那張照片另一種形式的呈現,呈現出的內容是兩面窗戶,一面后面站著程度,一面后面站著王柏塬。

“會不會畫錯?”孫泥克無法這么簡單就下結論。

“不能保證百分之百,但錯不到哪里去。”舒嬋把剛剝好的雞蛋整個兒塞進嘴里,找紙巾擦了擦手,從速寫本中取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不是說丟了嗎?”孫泥克看著舒嬋,滿眼不解。

“這是劉矣蘭給我的。”

“她把你截去的目的就是這個?”

“挺聰明嘛!”

孫泥克把照片和畫對比著看了又看,“所以是她把照片寄給鄢蟄的。”

“未卜先知?”舒嬋記得自己好像還沒有跟他說到這里。

“鄢蟄說有人把照片寄給了他,他又寄給了我。”孫泥克手中的雞蛋在桌子上磕了又磕,“沒想到是劉矣蘭寄給她的,那么又是誰寄給劉矣蘭的?”

“這么容易就排除是劉矣蘭拍的啦?”

“如果是她的人拍的,又何必綁架你去,你完全可以追究她的刑事責任了。”

“不至于”,舒嬋一臉“小事一樁”的表情,“我覺得你排除的方式不成立,萬一人家是想收集點證據呢?”

“也是。”

“可真不是她拍的。”幾句話的時間,舒嬋的粥喝完了,雞蛋吃完了,留下有些燙的牛奶。

哼!孫泥克咬著牙看著舒嬋,她今天像是有意要拿自己開涮似的。

“是人參果。”

“我見過的那個?”孫泥克昨晚才思考過這個人,在腦子里是現成的。

“也是你這次讓我去驗證的這個,劉矣蘭都不知道照片是他給她的。”

舒嬋把人參果的事情詳細跟孫泥克說了一遍。

“這張?”在所有畫的最下面還有一張色彩鮮艷的,不過是照片,照片的內容是一幅油畫。

“大青衣。”舒嬋說著就要伸手去取,給孫泥克畫的時候,沒想到照片夾雜在其中,“我最喜歡的旦角。畫還在劉矣蘭家,大件的,不方便攜帶,她說會讓人幫我帶回C市。”

“等會兒!”孫泥克把畫整體往邊上一挪,錯開了舒嬋伸過來的手,“這不是權嶸嘛!你騙鬼呢?”

“我覺得她很適合這個扮相。”

孫泥克把那張照片看了又看,然后才還給她。

“眼神還不錯!”收回畫,舒嬋自己盯著看起來,她似乎很是滿意。

“是你畫得不錯。”

舒嬋抬眉看了一眼夸她的孫泥克,卻一眼對上孫泥克遞上來的剝了皮的雞蛋,也沒拒絕,舒嬋接過來又是一口吃了,“不僅有照片還有人參果親口說的話,為什么王柏塬和程度會同時出現,你打算怎么辦?”

“這是什么?”孫泥克突然半站起來,趴在桌上,指著舒嬋畫上王柏塬的手說道,他手里似乎握著什么東西,但是舒嬋的畫上并沒有清楚地表現出來。

“唉……”舒嬋嘆了口氣,“這個細節花了我這整幅畫幾倍的時間,估計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實在難以有相應的聯想。”

“算了,估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處理成這樣,已經是不容易了。”

可舒嬋還沉浸在照片上的那個細節。

“這件事到我這兒就截止了,若果真要說,我去說,你就別再管了。”

看著孫泥克,舒嬋沉默了,為他的后半句話。

“有人匿名約我,你能去給我壯膽嗎?”孫泥克問道,畢竟論打架還是不得不服舒嬋。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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