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搜尋
- 曩拓
- 看盡長安花
- 3803字
- 2023-04-10 21:19:36
也不知是第幾個電話,舒嬋只覺得聒噪得腦仁疼,姿勢像游泳似地劃半天,終于在屁股底下摸到手機。
“哎喲,寶貝!”電話那頭尖銳的高分貝聲音令舒嬋瞬間清醒,此生第一次被叫寶貝。
她嗖地坐起來,從耳邊拿下手機一看,是自己的,沒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請問你找誰?”她又倒回床上,眼睛疼的睜不開,掛完電話她可以秒睡。
“我呀,楊梅。”一絲尷尬令舒嬋的繾綣睡意消散不少。
“寶貝,你已經掛了我五個電話,快起床吃早點,我給你準備了蔬菜汁。”
舒嬋覺得自己沒聽見過什么電話響,但確實有五個未接來電,看來是被當成鬧鐘鈴聲摁掉了。
舒嬋翻個身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橫在床上,不知哪里來的菜板被當成了畫板,上面還貼著畫紙,一床的素描紙有新的也有畫過的,畫過的畫的都是昨晚的某些精彩場面。少不了劉矣辛和權嶸喝交杯的場面,更少不了“洋”肥“塬”瘦四個穿禮服的中年男人,有孫泥克、楊亦晨、丁蟻合跳女團舞的,居然還有鄢蟄把權嶸摟在懷里的,尤洋洋和楊梅偷偷接吻的……呃……看得舒嬋直冒冷汗,這功力,堪比狗仔。
滿地都是廢紙,可見自己昨晚回來是何其地造。舒嬋一一收拾著,也不知昨晚有沒有出什么洋相,不過她依稀記得在自己還清醒的時候,別人就都不行了。況且她就是意志力強,以前的公司那些不得不的應酬,她總是能控制著理智的思維,回家反鎖好門,換上拖鞋,再肆意地吐和醉酒。
收拾到最后一張紙時,她瞬間懵了,有種飆回被子里的沖動,最后一張紙畫的居然是分鏡,漫畫形式,三個鏡頭。
第一個是她把身上大T恤的兩個袖子卷到脖子根,光著雙腳,把拖鞋套到光溜溜的肩上,像兩個墊肩,爬到桌子上,T恤下擺被卷起來在腰上方打個大大的結,露著腰,像是在跳舞的樣子,可她哪會跳什么舞啊……看到旁邊李夕楨吃驚又嫌棄得想要逃的表情,她真想把自己眼睛給挖了。
第二個場景是走廊,舒嬋正像死尸般被孫泥克背著,她腦袋靠在孫泥克一側肩膀上,兩只從孫泥克肩頭耷下來的手上還一只手腕上套著一只拖鞋。
第三個是李夕楨嫌棄地抓住孫泥克背上的衣服,場景是她的房間,兩人正準備出去,孫泥克腳下踉蹌,李夕楨以為他要摔,及時拉了他一把,那么昨晚自己是被他倆弄回來的?!
還有比這個更恐怖的嗎?
舒嬋從來不知道自己喝醉酒后創造力這么強,一晚上畫了自己一個月的量,還張張這么勁爆,其中還包括自己……那三個鏡頭,堪稱靈魂自畫像。
本來打算把那些別人的都送給本人,就當是個紀念,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到早餐廳的時候,里面就只有孫泥克一個人在等她。
怕什么來什么。舒嬋甚至忘了進門就可以取餐,她強裝沒事卻別別扭扭。
“他們呢?”
“我們一大早起來,雅的所有人就不見了。”孫泥克像個沒事人,起身給她調了一杯蜂蜜水,然后朝著早餐處去了。
“同時不見的還有李夕楨。”孫泥克的聲音從餐廳的另外一邊傳來。
“啊?”舒嬋勉強把自己從一個人的尷尬中拉回來,“他跟雅的人走的?”
“這不大可能。”說著話,孫泥克已經端著餐盤過來了,早餐是自助,孫泥克每樣都弄了一點,“不過老大也是擔心過他的突然不見跟雅有關。”
“沒問嗎?”
“打電話問了”,孫泥克在舒嬋旁邊坐下,“劉矣辛說他們早早行動了,出發的時候天都沒亮,根本沒見過李夕楨。”
“他是自己走的?”
“行李都還在房間,包括手機充電器什么的。”
“沒問他本人嗎?”
“鄢蟄打了電話,手機也在房間。”
“啊?”
“慢點吃,我們慢慢過去。”
孫泥克一說,舒嬋才發現,說著事,她居然很自覺地吃起了孫泥克端過來放在她面前的早餐。沒發現還好,一發現,立馬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昨晚你是畫了個通宵?”
“你怎么知道?”
“你房間的燈一直亮著。”
“我我、我去拿點水果。”
舒嬋立馬警覺地收住了嘴,再聊的話,孫泥克要是幫她回憶怎么辦?可是,他知道自己畫了一個通宵,不會以為自己是借機耍酒瘋占他便宜吧!
唔——
舒嬋這輩子都沒這么凌亂過,她站在一堆水果盤邊長吁短嘆。
酒精引起的大腦異常興奮過后,宿醉變本加厲。從地鐵口到那片寫字樓區,昏昏軟軟的太陽下只見人頭攢動,舉著早點、提著事務包的年輕人精神抖擻、熱血沸騰,在向寫字樓進發的道路上你追我趕,生怕居于人后。舒嬋他們這種為了找人而混雜其中的,看起來特別像是在故意搗亂。
人潮的高峰時期很快過去,慢下來的節奏里,集和雅的人都暴露在廣場上,每人手里舉著一張照片且還是那種戴學士帽的集體畢業照。
不知鄢蟄從哪里弄來的照片,他請人復制了好多張。鄢蟄說他們要找的那姑娘站在前排,好認得很。可孫泥克指給舒嬋看的時候,她愣是覺得照片上那些孩子衣服一樣、帽子一樣,框在這兩者之間的那塊小小的臉看起來連性別特征都沒有。
而他們就是要靠這張照片上一塊小小的臉來找一個人,還沒有名字。
鄢蟄說這張照片是姑娘畢業的時候寄回家的,姑娘初中開始就在外面讀書,很少回去,村里人都叫她“陳家老幺”,卻不知她全名叫什么。
孫泥克找機會看了一眼王柏塬他們的照片,居然和他們的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一部分人繼續在廣場上用最笨的辦法于萬人中去尋找一個“有可能”。一部分人或扮成送外賣的、賣保險的、辦信用卡的、送花送錯辦公室的、甚至是送桶裝水的,總之無所不用其極,在一棟棟寫字樓的一間間辦公室里鬼鬼祟祟。
但一切都是徒勞,有時候還因為行跡過于可疑而被保安拖出寫字樓。
李夕楨音訊全無,這個姑娘又仿佛杜撰出來一般,根本找不到,大伙無比沮喪。
“這個姑娘……我認識啊!”
焦慮加惆悵,集怕雅先找到,雅也怕集搶先一步,那天找到很晚,鄢蟄說請大家吃遍美食一條街,然后去唱歌。
后來歌是沒唱成,誰都看得出來,鄢蟄著急了,其實著急也沒用,晚上那些寫字樓里的人都回家了,可鄢蟄就是省一來一回路上那點時間。
沒有人知道他急什么,曩拓對于雅來說事關性命,可是都不敵鄢蟄著急。
大家都關懷地問他,他滿眼紅血絲,一臉胡茬,一支接一支永遠抽不完的煙,兩頰疲憊的笑容,鎮定地說:“沒什么,多慮了。硬要說有點什么的話,程度沒了,李夕楨不知所蹤,我害怕未知,盼望事情早點結束。”
鄢蟄從不說喪氣話,可是他說他害怕未知。
那晚鄢蟄訂的豪華大包間里,沒人點一首歌,大家都疲憊得在沙發上或坐或臥,睡得十分安逸。
鄢蟄平時就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早出門,以身作則這一塊,誰也說不得他半點不是。或許是他說害怕時流露的真情實感最是動人心,凌晨四點多,當他披著衣服開門出去的時候,尤洋洋、楊亦晨、孫泥克和舒嬋同時醒了過來,什么都不多說,大家決定跟他一起。
運氣好到爆,在某棟安靜得像是鬼片片場的寫字樓,居然有一個正在收拾垃圾箱的老頭。
鄢蟄共情他的辛苦,過去給他發了一支煙,還給他點了火。
老頭警惕,問他黑布隆冬跑這里做什么,鄢蟄掏出照片給他看了。
“這姑娘……我認識啊!”驚喜就是來得這么突然,起早貪黑還是會有回報的,或者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也或者說天道酬勤,總之所有有關付出與回報之間量化關系的佳句諺語都可以用來表達這五個人的內心。
“您可看仔細了。”高興歸高興,還是得仔細再仔細,楊亦晨拉著老頭說道:“這個照片上的人這么小個,您當真認得出長相?”
老頭兒十分不屑地彈著煙灰翻著白眼看楊亦晨:“這個姑娘,想不記住都難。”
哦?
原來老頭之所以對姑娘印象深刻,是因為這個姑娘幾乎天天被罵得狗血淋頭,他們老板脾氣暴躁,工作壓力大,有事沒事都要將她叫去臭罵一通。聽說罵她的時候,外面格子間聽到的人都是大氣不敢出。他們老板甚至能直接問她是不是豬投胎轉世的,也會直接罵她蠢貨。
加之公司辦公室文化復雜,她幾乎天天都會躲到安全通道的角落里嚎啕大哭,發誓要辭職。
每天都來得最早走得最晚,有時根本晚上都不回家。即便如此努力,但她的工作似乎一塌糊涂,經常看著她半夜三更拎著垃圾下樓,扔完垃圾后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回家。
因為整棟大樓里只有她的垃圾從來不是甩或是丟進垃圾箱,而是掀開蓋子輕輕放進去。而且她的垃圾在下樓來扔之前已經把藥盒子、快遞盒子、箱子這些紙殼類的拆好摞在一起捆好,然后可樂瓶、飲料瓶這一類又踩扁裝在干凈的袋子里,就連碎紙機碎過的紙屑她都是打包好。凡是可以賣錢的,她通常就輕輕靠在垃圾箱邊不丟進垃圾桶,因為她知道不到一個小時一定會有人去拿走,但是如果她丟進垃圾箱,那么別人還要去一袋袋垃圾掏出來,重新翻一遍。時間久了,總會有碰見的時候,一來二去,老頭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陳蕓黃。
“不過聽說她已經十幾天沒來上班了。”老頭說。
“老哥哥,能確定是多少天嗎?”鄢蟄問道。
“十七八天”,老頭都沒想就說道:“今早上一個小姑娘讓我去他們那里收廢品,我聽到他們辦公室的人在討論她十七八天沒來上班,說的名字就是陳蕓黃。”
“好的,謝謝,耽擱你時間了。”
算不得完美的好消息,但至少知道了一個名字和對這個姑娘大致的判斷。大家都等著聽鄢蟄接下來的安排,可是他的電話卻“嗚嗚”地在兜里震了起來。
鄢蟄接起電話,一個字沒說,連“喂”字都沒有,直到他手機那頭的人主動掛掉電話,他都沒有說一個字,可是整個過程中,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把今晚我們聽到的告訴劉校長。”鄢蟄朝幾人望過來,也不知道他是對誰說。
尤洋洋左右看了兩眼,“好的,我跟她說。”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呢?”尤洋洋主動問道,“這個姑娘不見了那么多天,我們又持續在這里活動那么久,她和曩拓有關,如果不是主動不來上班的,她若出什么事,我們很容易被優先納入懷疑名單。”
鄢蟄似乎有些為難,他咬著嘴唇想了想,說道:“你想的估計也是劉矣辛他們會想到的,所以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撤離”,他頓了一下,“容我有一天時間想想,你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沒人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