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這事，戚明月頓時眼含無奈，“怎么說著說著，就扯到我身上來了？”

她是真佩服戚母的本事，只要她心里想抱孩子，無論談什么話題，三句話之內也能扯到催生上。

自己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偏偏人家還說的樂此不疲的。

“你別跟我扯別的，我看人家重淵沒意見，就是你拖著不想生。”

戚母板起臉來，打算趁這個機會好好提著耳朵教訓教訓大女兒，如今性子好了，本事大了，又嫁給了一個疼她愛她的夫君，上頭又沒有惡婆婆牽制著，生個大胖小子，這人生不就圓滿了嗎？

整日尋思什么生意，賺再多的銀子又什么意思啊。

戚父為了避險，咳嗽了幾聲退了出去。

小妹也低著頭恭順的跟出去了，臨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對姐姐投去一個調皮又憐憫的目光。

可憐的戚明月，開始了戚母對她進行的長達好幾輪的精神改造。

她渾渾噩噩的看戚母的嘴唇在自己面前上下翻飛，腦子里卻是一句話都沒聽見去。

作為新時代女性，她從小接受的教育跟古代人不同，可不是能被戚明月三言兩語就能改造好的。

那么早生孩子干什么？

她有很多比生孩子更有意義的事要做呢，如今酒樓生意好，戚林跟清歌的好事眼看也要成了，小妹也對自己的成衣生意有獨立的想法了，她不能陷在這舒適圈里出不來。

她好幾天前就想了，附近的女子都沒有上學堂的權利，只有少數幾個家中開明的，能讓女子隨家里男兒一起去學堂識幾個字，大多數都是早早嫁人生子，這也太浪費生命了。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中冒出來，她想開一個女子學堂，讓女孩們也有受教育的機會。

……

晚飯時分，一家人都在場。

戚明月在心里打了一邊草稿，適時地在眾人面前，將自己心中那個大業說了出來。

眾人一驚，都愣了。

戚母戚父眼珠子瞪得老大，不明白女兒忽然提起這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戚冬梅眸中有些異樣的光彩，但沒敢表現出來。

戚林和顧清歌今晚跟以前有些不同，他們做的很近，彼此經常眼神碰撞，神色曖昧，對戚明月的話雖說驚訝，但也沒太放在心上。

顧重淵則有些意外的看著她，眼中現出復雜的神色。

戚明月發覺到身邊一束復雜的目光，笑著對視了過去，眼中神色堅定。

吃完飯回了各自的房間，顧重淵才開口，問道：“你今天怎么忽然說起女子學堂的事？”

他的娘子，總是與眾不同，自古以來都是男子入學堂，她偏偏要另辟蹊徑。

“夫君，你覺得這事可行嗎？”

戚明月隨手取下一件外衣，然后伸手在熱水盆里洗了洗，隨口問他。

“難。”

沉默了半天，顧重淵才回復，道：“百姓們家中余錢不多，他們每項支出都有計劃，不太會額外給女子留出上學堂的費用，況且男子家中娶妻，都信奉女子無才就是德，娘子此番打算，怕是不妥。”

戚明月真正聽完，嘆了口氣，她也知道這件事要時興起來太難，畢竟要改變一代人的觀念，可不是三兩天的事。

想到古代埋沒了很多有才學的女子，導致流傳到現代的才女詩詞都很少，每每讀到令人心動的那些驚艷詞句時，她不免都會設想，在女子不被重視教育的時代，都有這樣驚艷超絕的詩詞面世，若是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樣讀書，那世上又會怎么樣呢？

顧重淵見她神色不太好，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拿著她一雙玉手在掌心揉搓，指尖劃過那柔軟無骨的小手，忽然道：“月兒想推行女子學堂，其實有個一招奏效的辦法。”

一聽這話，蔫蔫的戚明月頓時精神起來，將手從對方掌心抽出，放在自己膝間認真聽著，“什么辦法？”

這表情嚴肅目光純澈，顧重淵心知開女子學堂的事真往她心里去了，才幽幽道：“月兒若是成為了皇后，以母儀天下的姿態下放詔書，那女子學堂不就推行起來了？”

說完，他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目前在皇宮里住著的血親，頓時無限感慨，環視這個小小的房間，莫名生出一股落寞來。

他從小就被身邊人教育，說要隱忍，以便日后圖謀大業，他身邊的勢力也在慢慢變大，但是徹底顛覆一個國家，哪兒有那么容易？

如今好不容易踏入了殿堂，還只是個翰林院的小小侍講學士，說話行事要萬般小心，連自己的命都提著，如何能承諾給月兒一個皇后之位？

想到這，他忽然住口，低頭斂眸，神色晦暗。

戚明月一聽，還沒等心里將這個念頭深想下去，就連忙將手指豎在唇邊，眼神往周圍看了看，低聲提醒道：“你別瞎說。”

如今這個秘密只有二人知道，她跟家里人連半句話都沒提起過，若是讓家人知道他是先太子之子，真不能想象他們是什么反應。

顧重淵這才恍然，忙點頭。

雖然他們搬進了新家，各人都有房間住，但晚上安靜，難免聲音傳出去。

而且，他可還記得，那個小騙子專門愛聽他墻根，若是被他聽了去……

顧重淵擰眉細想，懊惱自己剛才失言，起身出去查看一番，并不曾在周圍看到人，他這才放心回去。

戚明月雖然謹慎提及他的身世，但是心里也不免在想，要如何才能助他奪回皇位呢？

最近她的重心一直放在酒樓上，不然就是弟妹的事上，都很少去關心他在朝上的事了。

既然他胸有大志，那自己必然跟隨。

但是，如今朝堂穩定，雖然皇家偶爾有些令朝臣不滿的做法，但并沒到逼得人造反的程度，顧重淵之前的身份，早就隨著那股動蕩消失了，怕是只有幾個老臣，還記得先太子。

皇帝未老，大些的皇子們已然成人了，這場較量一旦展開，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