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竹清一語中的，直接戳中了歐亞的心事。

這一點哪怕是她自己都沒有想到。

事實上，整個海神島都知道，自從大供奉離去之后，那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秘書歐亞再也沒有笑過了。

只有當遠方傳來史萊克七怪的消息時，才會讓她的情緒稍微有些起伏。

海女斗羅是島上難得的能讓歐亞說幾句知心話的人了，因此她也經常被海龍，海鬼等人委以重任。

一次兩次還行，十幾次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可是每當她想要推辭的時候，那幾個人總是會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你知道的，我們一靠近歐亞，她就強撐著說自己沒事，只有你能...”

她甚至能從他們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懇求，仿佛歐亞的心情已經是整個海神島的頭等大事了。

“行吧行吧。”

海女斗羅最終總是會妥協，然后有些傲嬌地用魚尾頂著一個巨大的泡泡，誰讓她人魚美心善呢，而且她也很擔心歐亞的心理狀態就是了。

不過，海女斗羅并不打算讓這幾個男人輕松過關。

她眼珠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讓我去找歐亞也可以，不過你們總得給我點好處吧？”

說著，她學著陸地魂師的樣子，用兩根手指相互摩擦著，做出一個討要的手勢。

這是她從人類那里學來的，據說做出這個動作，對方就會乖乖地奉上魂幣。

當然，海女斗羅并不需要魂幣。

作為海中的貴族，她擁有的珍寶數不勝數，甚至可以說，她比其他六個男性封號斗羅加在一起都要富有。

她提出這個要求，純粹是為了逗弄他們，看看他們為難的樣子。

海龍斗羅等人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海女斗羅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最終只能苦笑著點頭答應。

畢竟，為了歐亞，他們愿意付出一些代價，哪怕是面對海女斗羅的“敲詐”。

城主府內，歐亞先是命人收拾了幾間客房出來，而后又和唐三私下聊了幾句，很快就明白了他們此次的來意。

“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妥帖準備，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要你幫忙照顧我的家人們，實在是辛苦你了。”

唐三抬起的手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歐亞的肩膀上。

返回到客廳的時候，小舞正拉著阿銀說話。

“媽媽，您就陪著姑姑好好放松放松，其他的事情有我們幾個呢。”

小舞回頭看向唐三，用眼神示意他是否和歐亞交代清楚了。

唐三略微點頭，也快步走了過來。

“姑姑第一次來海神島，可能會有些激動，到時候還得靠您了。”

三人向外看去，唐月華早已經拉著薛楓上街去了。

朱竹清懶洋洋地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下巴輕輕抵在左手背，腦袋歪向一側，目光游離地望著窗外。

她的姿態慵懶而隨意，仿佛一只午后曬著太陽的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優雅。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一抹柔和的光暈，讓她的神情顯得更加恬靜。

客廳里，唐嘯正專注地環視著四周，時不時伸手敲敲墻壁或柱子，仿佛在探究這座房子的構造。

他的動作沉穩而細致，眉宇間透著一股專注的神情。

然而，即便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建筑結構上，他仍舊敏銳地捕捉到了客廳里發生的一切。

“薛叔叔的錢包還好嗎？看這架勢，月華姑姑是打算買買買了。”

朱竹清的聲音里還夾雜著淡淡的笑意。

她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對這個問題感到有趣。

唐嘯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輕輕開口。

“這就不用你們這些孩子擔心了。在結婚以前，月華是不會用薛楓一分錢的。同樣，薛楓也是這個意思。”

他的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朱竹清聽到這里，微微轉過頭來，目光與唐嘯交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她輕輕應了一聲，視線又繼續跟隨著街上的二人。

對于這個答案，朱竹清并不意外。

自從了解了唐月華的故事之后，自己就知道她與尋常婦人不同。

也許正是因為骨子里的昊天血脈吧。

等到一行人完全收拾妥當之后，唐三，小舞和朱竹清也打算離開去忙正事了。

臨走之前，唐三還不忘拜托歐亞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帶自己的大伯多去找找幾位海斗羅交流一下修煉心得，這大概是他來到這里之后最想做的事情了吧。

“小舞，真的不用我送你到晨曦森林去嗎？”

畢竟這對于朱竹清而言就只像呼吸眨眼一樣簡單。

“竹清，你快走吧。我才是姐姐好不好，你這個樣子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呢。”

小舞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推了一下朱竹清，催促著她趕緊出發。

她打算自己一個人過去，雖然還從未獨自走過這條路，但說不定會很有意思呢。

唐三看出小舞的心思，也出聲示意朱竹清不用擔心。

“竹清，你就放心走吧，小舞這兒有我呢。何況...”

唐三猶豫著，后半句話終究是沒說出口。

朱竹清抬起頭與他對視，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何況與大家相比，自己或許才是最困難的一個。

“好吧，那我就出發了，有什么事情咱們再聯絡吧。”

她手腕上的珍珠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小舞目送著她，直到空間之門緩緩關閉，朱竹清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海風輕拂，唐三和小舞并肩而立，眺望著遠方的海面。

魔魂大白鯊成群結隊地在海面上巡視，它們的身影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中若隱若現。

小白也時不時繞過來打個招呼，發出幾道聲響，仿佛在為他們送行。

小舞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海風帶來的咸濕氣息，心情也漸漸放松下來。

她轉頭看向唐三，笑著開口，“哥，那，我也出發了？”

光是單純地看著小舞，就能知道即將到來的旅途有多么令她期待。

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光芒，仿佛晨曦森林的每一片樹葉、每一縷微風都在召喚著自己。

唐三摸了摸小舞的頭發，心中竟然萌生出一種老父親一樣的感覺，他突然有些想和小舞一起前往的沖動。

“去吧，我會先回宗門一趟，等到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再悄悄返回海神島。”

小舞點點頭，她心里明白，既然婚禮的這個事情是由哥主動提出來的，那么他就一定會精益求精，不會允許有絲毫瑕疵。

“哥，你別擔心，就算時間來不及，你也可以用冰火兩儀眼催化一些仙品藥草，總不會空著手就是了。”

她的語氣輕松俏皮，仿佛是在調侃唐三的完美主義，卻又帶著對他極深的信任。

“你還讓我別擔心，連我的后路都想好了。”

說完，還不忘抬手捏了捏小舞的臉頰。

“你放心吧，姑姑的婚禮一定會很完美的。”

唐三鄭重開口，這是她對小舞的安撫，也是對自己的告誡。

“哥，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宗門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小舞背后光芒一閃，九天霓凰的翅膀在她身后緩緩展開，絢麗的羽毛熠熠生輝，將海面都染上了彩色的光暈。

翅膀輕輕一振，小舞便如同一道流光朝著晨曦森林的方向疾馳而去。

唐三目送著她的背影在天空中逐漸變小，最終化作一個小小的光點，消失在天際。

“大人，如果您想挑選禮物的話，我可以送你到瀚海城去。半年前海震時，城里的人類魂師在海底發現了一處珍珠礦，最近一段時間很受歡迎，連帶著朝天斗和星羅兩大帝國都供給了不少呢。”

“珍珠礦？”

唐三若有所思，低頭看著小白。

“深海珍珠礦十分罕見，既然能夠供給和售賣，想來是十分大型的礦脈了吧，小白，你幫忙了嗎？”

“大人明鑒，那處礦脈位于邪魔虎鯨曾經的領地邊緣，他們族群一直小心保護著，以此增強自身。”

“邪魔虎鯨的領地啊...”

唐三低聲重復著，聲音有些悵然。

當年那場驚濤駭浪的戰斗仿佛還在眼前，血色染紅的海面如今卻孕育出如此珍寶。

小白用魚尾輕輕拍打水面，濺起的水花在空中凝結成清晰的圖景。

魂力流轉間，幻象中浮現出幽深的海底峽谷。

“那些虎鯨將珍珠礦脈當作修煉至寶，用魂力滋養了上百年，否則同樣生長在海洋中，他們的實力又怎么能碾壓兩頭魔魂大白鯊呢？”

畫面逐漸清晰，漆黑的海底巖壁上，密密麻麻的珍珠母貝泛著幽光。

它們外殼布滿猙獰的刮痕，顯然是邪魔虎鯨用利齒刻意留下的標記。

最驚人的是礦脈中央那枚巨貝，足有磨盤大小，貝殼表面天然形成的圖騰竟是與虎鯨有幾分相近。

也正是因為這樣，邪魔虎鯨王才認為自己是天命所向，而這處深海珍珠礦則是海神給予它們族群的饋贈。

小白繼續說著，聲線突然變得輕快起來。

“自從大人您成為新任海神后，海神之力凈化了這片海域，那里的每一顆珍珠都帶著海神的祝福。”

小白從海里一躍而起，手腕翻轉，立刻幻化出一枚泛著虹彩的墨綠色珍珠。

“人類管這種珍珠叫做夜明珠，因為產自深海，因此放在暗處會浮現出明亮的海浪紋。”

珍珠在她指間翻飛，時而像星辰在掌心旋轉，時而又如螢火在指縫流竄。

當珍珠劃過特定角度時，能清晰看見內部封印著的微型海嘯。

那是海神加冕時掀起的驚天巨浪被永恒定格在方寸之間的神跡。

這顆夜明珠是她命族中的年輕大白鯊幫助人類驅逐了深海的兇獸，人類感謝他們的，后來被獻給了自己。

作為十萬年魂獸，小白實在難以理解人類對這種華而不實的裝飾品的癡迷。

在她看來，這顆珍珠里蘊含的純凈靈力，足夠讓一只五萬年以下的魂獸直接突破瓶頸。

唐三依舊盯著水面，他發現，幾條幼年魔魂大白鯊正鬼鬼祟祟地往貝殼里塞了點小魚小蝦。

小白順著視線看過去，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揮手將畫面打散。

“大人，這個，這個是為了幫助珍珠貝生長而已。您知道的，最近珊瑚礁擴張太快，有些貝類搶不到浮游生物...”

“你不用緊張，這是大海的饋贈，所有海洋生物都有資格擁有。我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唐三抬頭凝視著遠處的瀚海城，他似乎能夠聽見海岸邊成片的珍珠商人的叫賣聲。

“大人放心，那些人類很懂事。”

小白嘴角略微上揚了一個弧度，眺望遠處，海上有好幾艘大型漁船正在出海捕撈。

每條船首都立著小型的海神雕像，不管是采珍珠還是捕魚，都會在開始前向海洋祭拜，并保證絕對不會取用超過三成。

小白的笑容里帶著些許深意。

她不得不承認，這些人類確實比以前懂得敬畏大海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但她也清楚，這份“懂事”并非完全出于虔誠，而是因為他們族群時不時去瀚海城周圍露露臉的緣故。

比如，某個風平浪靜的清晨，港口漁民剛剛起錨，海面上便無聲無息地浮起一排銀灰色的背鰭，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又或者，某個滿月之夜，采珠人正打算趁著潮汐退去時多撈幾筐珍珠貝，卻忽然聽見深海傳來令人心悸的聲音，緊接著，浪濤間隱約浮現出幾雙在黑暗中發光的鯊瞳。

“采珠人會在月相最滿時停工，捕魚船也會留著母魚。”

小白漫不經心地說著，指尖輕輕敲擊著手中的夜明珠，像是在數著人類遵守規矩的次數。

但是也有外來者，不懂這片海域的規矩。

就在上周，一艘掛著陌生旗幟的商船趁著夜色偷偷出海。

小白原本懶得理會，人類偶爾貪心，她早已司空見慣。

可這群人竟變本加厲，一口氣多撈了十網磷蝦，幾乎將淺海區域的蝦群掃蕩一空。

那天夜里，海面平靜得詭異。

直到凌晨時分，商船的甲板上才有人察覺到不對勁。

船身周圍的水流忽然變得湍急，浪花拍打船舷的節奏越來越快，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水下盤旋。

緊接著，一道巨浪毫無征兆地掀起，漆黑的海水如高墻般砸向甲板，整艘船劇烈搖晃，幾乎要被掀翻。

船員們驚恐地抓住纜繩，卻聽見深海傳來低沉的鳴響。

那不是風聲，而是魔魂大白鯊群特有的聲波共振，像是警告，又像是嘲弄。

浪頭退去時，甲板上空空如也。

那些被偷撈的魚獲，早已隨著海水回歸大海。

第二天清晨，瀚海城的碼頭上多了幾個陌生漁民，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仍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他們的衣服上沾滿了海水干涸后的鹽漬，哆哆嗦嗦地講述著昨夜遭遇的“海洋的憤怒”。

瀚海城居民起初還面露同情，有人遞上熱茶，有人拿來干爽的衣物。

可在反應過來他們是去偷漁之后紛紛變了臉色。

“你們昨晚出海了？”

一位老漁民瞇起眼睛，語氣陡然冷了下來。

“就，就多撈了幾網而已...”

偷漁者結結巴巴地辯解，還沒有從昨晚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可話音未落，周圍的人就已經炸開了鍋。

“活該！私自外出就已是大錯，小白大人不懲罰你們已經足夠寬容了，你們居然還敢偷漁？”

那人一邊數落著，還不忘啐他們一口。

“你們敢破壞規矩，就要做好受懲罰的準備。”

一位采珠女冷冷地收回原本遞出去的干毛巾。

如果因為這些外來人，讓海神島懷疑他們瀚海城的誠意，那對于世代居住在這里的百姓來說，無疑是斷送了他們的生路。

港口的官員聞訊趕來，神情嚴肅。

在過來的路上就已經聽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沒有多問，只是從隨從手中接過了一卷羊皮紙，在眾人面前緩緩展開。

正是當初與海神島簽訂的雙海協議。

這份協議最初只是簡單的貿易約定，但隨著這些年瀚海城與海神島的往來日益密切，新增的條款已密密麻麻寫滿了整張羊皮。

因為小白作為護島神獸，經常在兩邊往來，歐亞在草擬協議的新增條款時，還特意咨詢了小白的想法。

“既然你們打算在這片海域謀生，就得遵守這樣的規矩！”

偷漁者被這群情激奮的場面弄得有些慌亂，其中一人顫顫巍巍地接過協議，目光落在最后一行。

那里用深藍色的墨水鄭重地書寫著一句話，字跡如同海浪一般起伏，卻又比其他條款帶著更加不容違逆的力量。

索取不過三，違者，海自取之。

在這行的最后，還有一道淡淡的，宛如鯊魚利齒劃過的痕跡。

碼頭的風忽然變得凜冽起來，偷漁者們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他們終于明白，在這片被海神庇佑的海域，貪婪的代價，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沉重。

“記住這個教訓，海神大人的寬容，從來都不是縱容。”

有族人將岸上的情況報告給了小白，她雖然對人類這樣不疼不癢的處理方式有些看不上，但是也算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經此一事，往后那些想要投機取巧的人類，在出海前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到底夠不夠承受海洋的怒火了。

“小白，你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唐三叫了小白好幾聲也沒反應，實在沒辦法了，只好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等小白緩過神來的時候，手中一直把玩的夜明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唐三的手里。

“大人若是喜歡的話，大可以帶走。”

唐三似笑非笑地掂了掂夜明珠，突然屈指一彈，珍珠立刻劃過一道弧線，再次準確地落入小白的手掌中。

剛才趁著小白走神，他也觀察了好一會兒，的確可以作為一份能夠拿得出手的賀禮了。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賀禮還是該親自準備才好。我正好去一趟瀚海城，多年未來，也去感受一下城中的變化。”

小白撇撇嘴，手指靈活地將珍珠收回袖子里，隨后縱身一躍，再次化為鯊魚的形態。

“大人還是這么講究，不過您若是打算下海采珠的話，記得提前知會一聲，我好讓族里的小家伙們注意避讓，免得看到了什么。”

唐三搖頭失笑，右腳只是輕輕蹬地，整個人就朝著瀚海城飛了過去。

身下，成群結隊的海洋生物跟隨著唐三移動，大片的魚群躍出海面，水滴折射出一道絢麗彩虹。

飛到一片空曠海域的上空時，唐三突然停住了，他望著左手邊一片青翠的海島突兀地矗立在海上。

島上高聳的椰子樹隨風搖曳，隱約可見幾縷炊煙裊裊升起。

唐三的瞳孔微微收縮，視線穿透云霧，清晰地看到島上碼頭停泊著的巨大帆船，以及桅桿上熟悉的圖案。

“紫珍珠。”

這個名字在唇齒間輾轉，帶著些許海風的咸澀。

去看看吧，終歸是朋友一場。

唐三心中這樣想著，也是立刻做出了反應。

他不希望這場友誼因為吉祥的離去而變淡。

就算無法邀請她離開紫珍珠島去昊天宗參加姑姑的婚禮，但是好歹相識多年，敘敘舊總是應該的吧。

一道藍金色的流光劃破長空，唐三的身影如流星般朝著島嶼墜去。

在距離島上還有百米時，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神力在周身形成了柔和的光暈。

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影響了島上的正常生活。

可是他還是錯誤地估計了自己在這里的影響力。

岸邊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有人指著天空驚呼，有人則慌張地跑去喊人。

最醒目的，要數那艘船的甲板上，一個系著頭巾的身影緩緩站起身，手中的望遠鏡“啪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唐三？不，老大...”

紫珍珠微微張嘴，簡直不敢相信那個被簇擁在人群中央的人是唐三。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從甲板上跳下，迅速跑了過來。

“老大，真是你，我簡直不敢相信。”

她還以為，唐三把吉祥帶走之后，就再也不會過來了。

唐三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么走進屋內的，總之一大群人圍在自己身邊，和紫珍珠一樣大聲喊著老大，更有甚者，還有人喊自己老大的老大。

屋內飄著朗姆酒和烤魚的香氣，唐三被按在首座的虎皮椅上，面前瞬間就堆滿了各色的海鮮和水果。

“來，先干一杯。”

紫珍珠一腳踩在旁邊的酒桶上，動作利落地拔出橡木酒桶的塞子。

琥珀色的朗姆酒嘩啦啦地傾注進兩個海碗大的酒杯，濺起的酒液在陽光下像融化的黃金。

她不由分說地把其中一杯推到唐三面前，陶瓷杯底在木桌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唐三剛想開口，紫珍珠已經自顧自地將酒杯撞了過來。

酒液晃出杯沿，在手背上留下幾道痕跡。

她仰著頭一飲而盡，酒水順著下巴滑落，打濕了她敞開的衣領。

“多年不見，團長還是這么爽快。”

唐三望著面前這個依舊颯爽的女子，突然笑出聲，他端起酒杯，也學著紫珍珠的樣子仰頭飲盡。

烈酒滑過喉嚨的感覺如此真實，將他一下子就拉回到了曾經那個分別的晚上。

“紫珍珠團長，你還好嗎？”

紫珍珠當然明白唐三指的是什么。

她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隨即又綻開更燦爛的笑容。

“我好得很呢，你可能都不知道現在我紫珍珠海盜團在這片海域上的威名吧？”

他轉動著酒杯，看著杯壁上凝結的水珠緩緩滑落。

雖然從未對這位豪爽的女海盜團長產生過超出友誼的情感，但他比誰都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故作不知就能抹去的。

唐三錯了嗎？好像沒有。

感情這種事情，本就如海上的風向，從來都強求不得。

紫珍珠錯了嗎？好像也沒有。

她并未將心意宣之于口，打擾對方原本的生活，更不曾以情相挾。

“再來一杯，然后你說說你的來意。”

紫珍珠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她晃著酒杯，眼中已不見方才的波動，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對視的瞬間，唐三突然發現她眼角多了幾道細紋。

這些年，她想必也經歷了不少風浪。

就像此刻窗外那株倔強生長的椰子樹，在鹽堿與風暴中，硬是長得比別處都要更加高大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