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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風(fēng)語192

“是啊,就要結(jié)束了。從此我將遠(yuǎn)離這個是非窩,陪著你和長風(fēng)快意江湖。”

“娘的仇你不報了么?”

“報,當(dāng)然要報。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最佳時機(jī),還需慢慢等。等雪慶霄找到最后一塊拼圖時,我自然會添一把火,讓她成為三界最大的恥辱。”

“最后的拼圖?是你一直在尋找的那只蝴蝶么?”

這時,一點(diǎn)亮光穿過茫茫夜色從遠(yuǎn)處飛馳而來,眨眼就到了跟前。不等莫待問話,那亮光化作三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朝他刺去,試圖一擊斃命。莫待無力自保,只得聽天由命。千鈞一發(fā)之際,靈犀變成一塊四棱見方,形如磚頭的硬物擋在莫待身前,擋下了劍的傷害,卻阻擋不了靈力的攻擊。莫待五臟受傷,口吐鮮血,差點(diǎn)一命嗚呼。不過須臾間,三把劍已分裂成十把,一把纏住靈犀,其余的九把再度攻向莫待。沒有內(nèi)力加持,靈犀回護(hù)無力,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眼見莫待就要身首異處,又一片亮光落下,將那些劍盡數(shù)擊落。

與此同時,兩個蒙面人一前一后落在屠魔臺上,黑衣男子擋在莫待身前,白衣女子則劍指莫待。“讓開!姑奶奶要?dú)⒘怂 卑滓屡右а狼旋X地道,“再不閃開連你一起殺!”

黑衣男子背著雙手瀟灑地站著,完全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莫待咳了起來,直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已咳不出來血,只是嗓子眼一片腥甜。他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昏死過去。

白衣女子彈出一長串光芒耀眼的靈力球,一部分奔向黑衣男子的面門,一部分直取莫待的命脈。黑衣男子并不著急動作,直等到那靈力球到了面前才朝空中抓了兩下,便將其盡收掌中,合為一體:“你用這么大的力量對付一個已無還手之力的人。心太黑!”

“心黑?姑奶奶有他心黑么?簡直是毒如蛇蝎!”

“他做了什么毀天滅地的壞事,讓你恨成這樣?”

“非得要?dú)鞙绲夭拍軞⑺繗e人形象一樣該殺!”

“明白了,你是為雪重樓而來。”黑衣男子冷笑道,“雪重樓死有余辜,你還滿心為他抱不平。都說近墨者黑,想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這么關(guān)心他,那就該去七星湖送他最后一程。去晚了,怕是以后都見不著了。”

“姑奶奶先殺了你們,再去也還來得及!”

“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物歸原主。”黑衣男子將只有豌豆大小的靈力球輕輕彈出,隨即便收了手。那靈力球以老態(tài)龍鐘的速度向白衣女子飛去,似乎怕太快了會撞到誰或晃了旁人的眼。從它那慢吞吞的飛行速度看,哪怕是蹣跚學(xué)步的孩童也能將其抓在手中把玩。白衣女子顯然不這么想,她知道越普通的術(shù)法往往藏著越精深的玄妙,大意不得。她密切關(guān)注著那靈力球的動向,待它飛至身前一尺開外,方憋足了勁出手。哪知那靈力球就像長了眼睛似的,根本不與她硬碰硬,繞過她的手緩慢前行。她忙左向側(cè)身,同時跨步出去,以期躲開攻擊再圖其它。卻不料那靈力球根本不給她機(jī)會,以她始料不及的速度拐了個彎后折回來,射穿了她的肩胛骨。她吃痛不住,忍不住叫出聲來。

“還不走?”黑衣男子喝道,“下一次我就不留情了。”

白衣女子恨聲道:“你這么護(hù)著他,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倆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告訴你?”

“別得意太早!姑奶奶早晚殺了他喂狗。”

“第一,在他不受傷的情況下,你的這點(diǎn)能耐不配做他的對手;第二,若他被你算計死了,那是他粗心大意,不是你的本事好;第三,他死了,我拿你抵命。”

“你!”白衣女子拿黑衣男子沒辦法,氣得一邊罵娘一邊飛身離開。

黑衣男子轉(zhuǎn)身看著莫待,既不替他療傷也不替他處理傷口,就只是默默地盯著他看,好像有太多話要說,又好像是在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

莫待緩緩睜開眼,失神的眼眸里有了一絲笑意:“多謝!”只說了這么兩個字,他便喘得不成樣,像只漏氣的風(fēng)箱。

黑衣男子嘆了口氣,將手指遞到莫待嘴邊,喂了他幾滴生命水:“以何相謝?”

“我這乾坤袋里雞零狗碎,雜七雜八地裝了不少東西,值錢的不值錢的都有。閣下想要什么都行,倒出來慢慢挑。”莫待抿抿嘴,只覺得那生命水的味道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是在何時與此人有過交集。

“倒出來挑就不必了。你將袋子里的東西實(shí)體化,我自取,憑運(yùn)氣,看天意。”黑衣男子在日月乾坤袋里摸了好大一陣,終于摸出一個做工精美,繡著半朵梔子花,尚未完工的香囊。他翻來翻去看了又看,皺眉道:“就這?罷了,是我運(yùn)氣不好。你我兩清。”

“不會這么巧吧!這是我最不希望你拿走的。”

“為何?這東西看著尋常,難不成內(nèi)有乾坤?”

“那倒不是。”莫待苦笑道,“這香囊是我做給長風(fēng)祈福用的。閣下能換個別的么?靈犀應(yīng)該不會跟你走,乾坤袋和鎖魂簪隨便你選,或者你都拿走也沒問題。如果這兩樣閣下也不喜歡,那我就只能以命相酬了。”他說話還是艱難,只是不那么喘了。

“我不知道你這袋子里有什么。既然你不希望我拿走它,為何還要將它實(shí)體化?”

“說好了任你選,自然也包括它在內(nèi)。雖然我不想把它給你,但也不能作假欺瞞。再有就是,這東西一摸就知道不值錢,我真不覺得你會選中它。”

黑衣男子端詳那香囊片刻,輕聲道:“自己選的,好壞我都認(rèn)。”

莫待循循善誘:“那閣下可虧大發(fā)了。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就它了。”黑衣男子瞥了眼莫待不情愿的臉,拎起雪凌波朝七星湖去了。

莫待嘀咕了一句:“真是的!討厭!”

我深知他素來不肯將給長風(fēng)的東西拱手讓人,這會鐵定在責(zé)備自己不該欠別人人情,落得任人予取予求的下場,只得安慰道:“你的命還不值一個香囊?”

“值得倒是值得。可那香囊的圖案是長風(fēng)親自選定的,所用絲線、布料和裝飾物也都是他與我一起買的,我就是不樂意給旁人。”

“可這旁人不是一般人,是你與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你寧愿眼睜睜看著我死,也不希望有人來救我?”我癟著嘴,傷心欲絕地道,“終究是我錯付了!我的命還不及長風(fēng)的香囊重要!”

“什么話!”莫待飛快地道,“只要有人救你性命,別說是香囊了,要我的命都行!”

就我倆說話的功夫,七星湖的景象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已是一片廢墟。幾個時辰前還在七星湖畔、藥田花海、秘室丹房和叢林小徑走動說笑的弟子,此時被縛仙繩束了靈力,歪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幾個還受了不輕的傷,錦服華裳染了血沾了塵,再沒有半點(diǎn)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

一隊(duì)隊(duì)頂盔帶甲,提劍拿刀的兵士翻箱倒柜,砸門撬鎖,將可能藏秘密的地方都翻了一遍。素日里水嫩嬌艷、比人還金貴的花草被拽得拽,踩得踩,已成殘花敗葉,不值一錢。藥田里的草藥更是遭殃,被火燒得干干凈凈,只剩一片黑中帶黃散發(fā)著臭味的焦土。藥廬也不再是美不勝收的藥廬,只是一座沒有門牌、沒有屋頂、被拆得僅有墻壁和幾根柱子的破屋子。大約是為了確認(rèn)有沒有夾層,墻體已不同程度地被挖鑿過,柱子也都被掏過,千瘡百孔的像被蟲蛀了。那些花費(fèi)了雪重樓巨大心血才培育出的血色海棠也沒逃過死神的魔掌,被連根拔起后又被利劍劈砍,紅消香斷。唯有那藏有天下醫(yī)藥奇書的藏書閣幸免于難,因?yàn)榉轿倪h(yuǎn)說:好書傳萬代。

雪重樓躲在黑暗深處,壓制著內(nèi)心的狂亂與心痛,努力保持著冷靜與清醒。他陰鷙的目光細(xì)細(xì)搜索著每一個角落,觀察著來往的人,想看出哪里有可疑。莫待和方文遠(yuǎn)的話他始終半信半疑,他不認(rèn)為在沒有實(shí)證的情況下,小閻王會找梅染聯(lián)手。越界行權(quán)是大忌,輕則被罰,重則挑起紛爭。但方文遠(yuǎn)有句話沒說錯:小閻王在梅染生日當(dāng)天到訪姻緣殿,絕不是喝酒吃飯找樂子那么簡單,定然還有別的算謀。難不成就是為了今日?他看了老半天也沒看出破綻,忽然有點(diǎn)心慌。這心慌不是為他自己,是為方清歌。先不說密室里那些還沒處理干凈的尸體和名冊,單單只是方啟信這一件事,就足以影響方清歌的威信甚至地位。怪自己警覺得太晚,動手遲了。要是早早地?zé)松鼧洌此麄冊趺崔k!他不擔(dān)心方啟信被發(fā)現(xiàn),因?yàn)樗麎焊筒幌嘈拍脑挕H绻絾⑿懦粤怂^的秘藥,莫待絕不會跟他講。不然,不就等于提醒他毀尸滅跡,消滅證據(jù)?再者,那晚他仔細(xì)檢查過尸體,根本沒有疤痕。他在嘲笑莫待自作聰明的同時,又將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放下心來。他之所以慎之又慎,是擔(dān)心他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象。早些年,他領(lǐng)教過梅染的幻術(shù),至今沒研究出破解之法。中了幻術(shù)易生心魔,他得一百二十個小心。

吹來一陣風(fēng),焦臭中混雜著血色海棠和牡丹的香氣。這個季節(jié)哪來的牡丹花?是了,那日他在藏書閣看書,放了一瓶新煉制的牡丹花粉在窗邊。他正要奔藏書閣去,卻見幾名兵士從生命樹里沖出來,彎腰嘔吐,邊吐邊罵七星湖藏污納垢,堂堂醫(yī)仙竟干著草菅人命的罪惡勾當(dāng)。其中一人說道:“我跟隨老將軍征戰(zhàn)多年,殺敵無數(shù),見慣了各類死尸,自認(rèn)這世間已沒有東西能讓我害怕。剛才看見密室里的那些人……”他沒能繼續(xù)說下去,又吐了起來。

“那個被開膛破肚的孕婦,她和孩子都還在喘氣……”

“別說了!再說我的心臟都要吐出來了!殺千刀的!”

“以前我受傷還得他救治過。現(xiàn)在想來真是后怕!虧得我無過人之處,沒被他相中。我可不希望你們替我收尸!”

“有尸可收還算幸運(yùn)。看到只剩一個殘破頭顱的小姑娘了么?”說話的士兵想起了家中一雙牙牙學(xué)語的兒女,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上,“太泯滅人性了!雪重樓不死,天理難容!”

“之前江湖上瘋傳,說仙界拿凡人煉藥,我還不信。原來竟是真的!恥辱啊!我頭一回因?yàn)樯谙砷T感到恥辱!”

“難怪小閻王揪著不放!換成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為死者討回公道!”

“都別感慨了,趕緊干活。當(dāng)心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又連累老將軍受苦。”

“就算我們都把嘴巴縫上,她也不會善待老將軍分毫。”

“閉嘴吧你!也不看你站的是什么地方!嘴上沒把門的!”

一隊(duì)兵士抬出來幾個箱子,里面裝滿了手札,卷宗和書籍。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些沒蓋蓋子的錦盒,堆放著一摞一摞的名冊。

雪重樓氣得罵天罵地,罵負(fù)責(zé)銷毀名冊的雪凌璧。這些東西是鐵證——足以置他于死地、拉方清歌下馬的鐵證,絕不能落入旁人手中!他出手就是毒藥加狠招,直接弄死了兩名抬箱子的兵士。

“雪醫(yī)仙的手也太毒了!”小閻王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說出去誰信!”

雪重樓回頭看去,背后無人。他知道上了當(dāng),笑道,“小閻王的手也夠快的!”如他所料,那些名冊已到了小閻王的手里。

“不快不行啊!不快這些東西就被你毀了,本王就白跑這一趟了。”小閻王隨手翻開一本名冊,邊看邊點(diǎn)頭,“這就對了!這就是那幾個村莊里被薔薇殺死的人,他們的名字在本王的死亡名冊上還熱乎著呢!”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小閻王怎么就知道他們是你名冊上的那些人?”事已至此,雪重樓反倒不慌了。“錯拿誤判是不可赦的重罪,小閻王別眼花。”

“本王此生唯一的眼花就是看錯了你。本以為你是懸壺救世的良醫(yī),沒想到竟是比本王還黑心腸的惡鬼。”

“能得小閻王夸獎,也算是三生有幸。小閻王夜闖我七星湖,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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