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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凜冬144

  • 風(fēng)雪長安道
  • 舒涓
  • 4014字
  • 2022-08-29 12:33:52

雪千色進到洞里,見洛聞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看,瞬間怒從心底起:“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下一眼看見秋嫣然,更是怒不可遏,“淫賊!膽敢欺我仙門親眷!該死!”說完揮手就打,力量霸道,直逼得洛聞連連后退。

秋嫣然暗暗叫苦:我只想著如何示弱消減她的防備心,卻忘了秋家也有不少宗親弟子在碧霄宮和風(fēng)神門修仙。看她這架勢,我連解釋也不能夠。這洛聞怕是沒命了,可我還有問題要問呢!

洛聞曾聽人描述過雪千色的長相,對她的不好惹也略有耳聞,只是未曾交道過。這會猛一聽她說話,再看她的穿著打扮和斜眼看人的高傲神情,已猜出了她的身份。他轉(zhuǎn)了轉(zhuǎn)腦筋,邊接招邊尋脫身之法:“姑娘誤會了!在下進來時秋姑娘就已昏迷,這會剛被喚醒。在下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

秋嫣然心想:嗬,反應(yīng)還挺快!

雪千色喝道:“鬼才信你的話!”

秋嫣然忙道:“他沒撒謊。我原想在這山洞里歇腳,哪知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看不清面目的怪物,對著我撕鬧叫嚷,還大打出手。我不是那東西的對手,幸虧洛兄及時出現(xiàn),趕走了它。”她謝過雪千色,勉強撐著身子,一瘸一拐坐回到柴堆旁。

雪千色立馬收了手:“我說你,幾年前你與人打架,身手還蠻不錯的。今日怎么落魄到這個地步了,連劍都沒拔就輸了?也太丟千機閣的臉了!”

秋嫣然赧然:“自古小人最難防,三公主見笑了。風(fēng)雪這么大,您怎么來這里了?”

“今冬雪怪出沒,這一帶災(zāi)情最嚴(yán)重。我的能力方便探查追蹤,母后便派我來打探情況。剛殺了只小的,老的跑沒影了。雪怪戀家,我打算守株待兔,在這里等它回來。”雪千色冷冷地瞥了眼洛聞,眼神很是不屑。洛聞見她出手狠辣不留情,也有了十分的警覺,不再認(rèn)為秋嫣然反應(yīng)過度。

雪千色弄干凈身上的雪,找了一處干燥的地方坐下:“魔族的人不好好待在混境,何故跑來人間界?”

“說起來慚愧。在下得罪了族中長老,無處可去,只得借人間界暫住。”

“你倒會挑地方。那雪怪是你們弄出來的?”

洛聞老老實實回話:“魔族的雪怪都比較普通,弄不出這么大的雪,怕是另有來路。”

“前不久,魔族出現(xiàn)在東西海,為禍百姓,是誰的主意?”

“三公主明察。我只是小小侍衛(wèi),族中大事我并不知情。”

“好一個不知情!”雪千色一改冷傲之色,柔聲道,“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回瑯寰山的路漫長又寂寞苦多,不如你陪我跑一趟?路上有時間你我可以慢慢聊,說不定就能聊出點你知情的。”她千嬌百媚,美艷俏麗的樣子令人為之失神,卻又讓人不寒而栗。

洛聞抱拳道:“三公主賞臉,在下本不該拒絕。只是在下已經(jīng)答應(yīng)護送秋姑娘回千機閣了,不好食言。請三公主成全!”

秋嫣然忙接口道:“是啊,風(fēng)大雪急,路途艱難。我有傷不能獨行,還請三公主體諒。”

“若我堅持己見,既不想成全,又不愿體諒呢?”雪千色一眨不眨地看著秋嫣然,玩著一根木棍。“你確定你只是想他送你回千機閣,而不是想從他嘴里打探魔族的消息?”

“千機閣的消息有專人負(fù)責(zé),無需我操心。再說,千機閣不買賣仙魔妖三界的消息,就這方面而言,洛兄對千機閣并無助益。”

“是么?那千機閣為何知道血色海棠花是七星湖特有?”

“在雪醫(yī)仙還不是醫(yī)仙時,曾對他的一個凡人朋友說,這世上只有他才能培植出血色海棠花。后來,這個人身患重疾,需要血色海棠入藥。彼時已入主七星湖的雪醫(yī)仙不忘舊時情誼,派人送去了足量的。巧的是,血色海棠送達時,剛好有千機閣的弟子在場。再后來,發(fā)生了薔薇妖化的事件,有人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血色海棠。千機閣得到消息后便將其束之高閣,并沒打算與人交易。奈何密卷被賊人所盜,也是萬般無奈。”

“憑你的說辭有多么合情合理,我都堅持要他跟我走。”雪千色的手不安分地一曲一張,好似等不及要殺人了,“不如你我比一比,以輸贏定結(jié)果?以免日后你說我欺負(fù)你。”

千機閣的機密室,秋嫣然甚少出入。千機閣里的機密,秋嫣然不知道的非常多。唯有和雪千色有關(guān)的案卷,她都看過,悉數(shù)皆知。秋漸離曾指著一卷卷宗說,只看帝后的說辭就該知道,雪千色刁蠻惡毒的性格不全是生而有之,多是后天養(yǎng)成。她為了取樂,打死打傷沒門派沒后臺的小仙小妖,方清歌一句年少無知便將苦主打發(fā)了,沒有道歉,更沒有賠償醫(yī)藥費;她心情不好,濫殺無辜凡人,方清歌將罪責(zé)全盤攬下,說自己教子無方,找了一大堆理由為她開脫;為了驗證自己的靈力如何,她私自放走妖獸,造成無數(shù)百姓傷亡,也僅僅只被責(zé)罰了幾句……任何情況下遇見雪千色,能繞道就繞道,繞不開就竭盡所能,保命為上。秋嫣然自知不是雪千色的對手,蹭了蹭還在滲血的脖子道:“我技不如人,不敢在三公主面前班門弄斧。稍后我便傳信給我哥,請他派人來接我。”

洛聞也只得硬著頭皮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三公主回瑯寰山。”

雪千色冷哼一聲,嘴角掠過一絲輕蔑與得意。過了一陣,她臉色轉(zhuǎn)好,問道:“我記得你秋家有一脈人對釀酒頗有研究?都會釀什么酒?”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秋嫣然仔細想了想道,“碧霄宮的秋水寒和風(fēng)神門的秋溶月都是釀酒高手,百花門的秋心則擅長調(diào)酒,說是三界之中難覓對手也不為過。三公主如果想學(xué)習(xí)技術(shù),可以去找她們。”

洞外傳來嘈雜的人聲,你一言我一語吵吵嚷嚷的。功夫不大,進來一群背著行李,奇裝異服,面目不善的男女。他們大聲說著異族語言,使勁拍打身上的雪,指天畫地,個個面有怨氣,似乎在抱怨這該死的天氣。一個肩挎黑色大布包,頭梳多條小辮,小麥色皮膚的紅衣少女瘸著腿,扶著石頭喘氣,神情焦灼而痛苦。她拉過那個八九歲左右的小男孩在身邊坐下,看眾人忙活。最后進來的中年男人整好衣冠,對著雪千色、秋嫣然和洛聞抱拳行禮,以手勢配著半生不熟的簡短詞語表達他的想法。他比畫了好半天,又說了十來遍,三人方猜出個大概:他是在問他們一行人可不可以在此避寒。洛聞見雪千色和秋嫣然都沒打算回話,只得點了點頭。中年男人道了謝,招呼眾人寬衣脫帽。頓時,一股濃郁的腥膻之氣迅速將原本清新的空氣熏染得令人作嘔。秋嫣然和洛聞強忍住胃部不適,盡量自然地將口鼻朝向另一個方向。雪千色則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緊鎖雙眉,捂著鼻子走到靠洞口的地方去了。

中年男人保持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轉(zhuǎn)身照顧一個年歲較長的長發(fā)女人脫去外套。他們另外生了一堆火,圍在火堆周圍說說笑笑,吃吃喝喝,無視了旁人的存在。

雪千色示意洛聞起身,準(zhǔn)備離開。秋嫣然正要出言挽留,噌地竄進來一個身背長劍,頭戴風(fēng)雪帽,捂得連眼睛都不露的男子。他帶起的風(fēng)吹得火苗呼呼亂竄,引得洞中諸人對他側(cè)目。待他脫下帽子,摘去捂臉的面罩,秋嫣然一拍手笑了:“長風(fēng)兄,你怎么也來了此地?”

顧長風(fēng)跺去靴子上的雪,向認(rèn)識和不認(rèn)識的行禮問好:“我清完賬從天慕山回來,剛好趕上這場大雪。路上聽人說,此間常有雪狼出沒,我便想抓了給我家公子做個暖手套。尋了這些天,終于尋到了那畜生的痕跡。正準(zhǔn)備下手時卻被附近的村民驚了,被它逃了。你怎么受傷了?”

秋嫣然大大咧咧地道:“久走江湖,陰溝里翻船了。”

“這是我家公子配制的藥,效果非常不錯,你涂上試試。”顧長風(fēng)幫著上了藥,將目光投向雪千色和洛聞。“這兩位是?”

秋嫣然忙為雙方做了介紹,稱雪千色是仙界最尊貴美麗的公主,說洛聞是她的江湖朋友。顧長風(fēng)見過禮,笑問雪千色:“我家公子少有書信,他近來可好?謝三公子可好?自從上次天慕山一別,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都是不愛寫信的主。”

雪千色慢聲道:“他二人都已開始修煉符咒術(shù),一切安好。有我哥和梅先生照應(yīng),你不必?fù)?dān)心。”她看向顧長風(fēng)的眼神比與秋嫣然說話時溫和了些許,只不過還是不見笑容。

顧長風(fēng)笑道:“那就好。煩請三公主轉(zhuǎn)告謝三公子,快過年了,他欠我的酒錢該結(jié)了。”

雪千色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我不是信使,不負(fù)責(zé)傳信。”

“謝三公子欠你酒錢?好新鮮!”秋嫣然笑道:“都說舊賬不隔年。看眼下這情形,這錢他欠定了。來年你狠狠敲他一竹杠,若不能收百八十塊的利息,起碼也要讓他陪你一醉方休。”

“敲不了竹杠了,他已經(jīng)戒酒了。”

“戒酒?”秋嫣然瞪圓了眼,“你說誰戒酒了?謝三公子?我沒聽錯吧?”

“錯不了。他當(dāng)真是滴酒不沾了。”

“啊?這怎么可能!打死我也不信!”秋嫣然的頭搖得像風(fēng)中的墻頭草,“洛兄,你信一個愛酒如命的人突然戒酒了么?”

洛聞也搖頭:“早就聽說謝三公子是酒中大家。實在很難相信他戒酒了。”

“別說你們,我當(dāng)初也不信。若不是親眼見他謝絕了我家公子的邀約,我也是你們這個反應(yīng)。我家公子問他為何戒酒,他什么也不肯說,只是笑。”說著,顧長風(fēng)取下腰間的酒壺晃了晃,“這么勾人的東西,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得住的。”

“不說理由只是笑?為何?”秋嫣然問,“莫不是他與人有約?”

“也許吧。反正目前就是這么個情況,陪我喝酒的人又少了一個。”

洛聞盤算開了:這顧長風(fēng)是莫待的貼身侍衛(wèi),說不定也是巫族的人,我得找個機會試試他的身手。只是,巫族的人都這么呆么?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有點過分不解風(fēng)情了!他吹了聲口哨,雙眉輕挑,沖那紅衣少女柔情蜜意地眨了眨眼,引得好幾個人朝這邊看來:“諸位可知,我素來厭惡紅色,看見誰著紅就恨不得將其暴揍一頓。可今兒奇了怪了,就覺得這紅色是所有顏色中最漂亮迷人的,看著也特別舒心養(yǎng)眼。知不知道為什么?”

“你的意思是說謝三公子有意中人了?對方不喜歡喝酒,或者說謝三公子不希望他喜歡的人喝酒,所以率先戒了酒?”秋嫣然拍手道,“這個理由非常充分!古有英雄沖冠一怒為紅顏,成為千古奇聞。謝三公子這番心意,也該榜上有名,成為當(dāng)世美談。”

“原來竟有可能是一樁美談!只是之前從未聽他說起,該不是去瑯寰山后才有的?”顧長風(fēng)笑道,“這么快就得佳人芳心暗許,這小子可以啊!”

“我現(xiàn)在非常好奇這位佳人是誰,他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秋嫣然連著猜了好幾個,都被顧長風(fēng)否定了。“不猜了不猜了!管她是誰,回頭讓謝三公子請客就對了。不過謝三公子常說他是窮人,恐怕也沒錢請客。”

顧長風(fēng)道:“他與我是兄弟,鳳來客棧有他就不缺。到時候還請洛兄賞臉。”

洛聞忙拱手道:“只要那時我還在人間界,萬水千山,必定赴約。”

雪千色低頭玩著一縷頭發(fā),嘴角微微動了動。顧長風(fēng)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同樣地唇角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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