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利益最大化

常一帆聽從張老師的建議，順利進入濱大讀在職研究生，成為張老師帶的研究生中年齡最大的一位。那天晚上，吃完飯，他和李季微醺著酒，兩人在夜色下漫步校園。

李季說：“大才子，依我看這校園的氛圍挺適合你，不如重返校園，尋溫舊夢，如何？”

常一帆點點頭，說：“不瞞學長，我也正有此意。說來也怪，在鄉鎮工作時，經常夢見自己重回濱大工作，無比開心。應該是心向往之，已非當前吧！”

李季說：“那還猶豫什么？我相信，在這里，你的潛力會發揮的淋漓盡致。跟你從政會完全不同，信不信由你。”

常一帆沒有反駁，他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可問題是，如今高校門檻也高了，不是二十年前的學院了。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寫作課，文學欣賞課不是說上就能上的。再說了，自己學歷也不夠，總得進修提升吧。

他跟李季坦言，目前條件還不成熟，以后再說吧。現在，準備再當一次張老師的學生，回回爐。

李季說：“好呀，學無止境。這是個好事，我挺你！”

兩人在校門口分手時，李季鄭重說：“兄弟，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當前你的處境我理解，千萬不能怨天尤人。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是性格使然，咎由自取……關鍵是人生準確定位，事業婚姻都一個樣。我看那個肖紫妮妹子不錯。看得出來，還是對你有好感的。”

常一帆說：“現在我是落魄之人，說實在的，不敢言愛……”

李季說，又來了不是？患得患失。

常一帆說，順其自然吧。該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上趕著不是買賣。

第二天上班后，常一帆為了一件事，要不要跟老板建言，在徘徊糾結。

那天晚上吃飯時，肖紫妮跟他透露一個信息，她們網站一個合作伙伴，自媒體“明月青風”老板全家移民，有意尋求收購。網站原本可以出手，老板一直鼓動肖紫妮團隊自己開發；所以，出價很低，“明月青風”沒有興趣。紫妮說，當下自媒體剛剛發展，潛力無限，你們傳媒公司如果收購，既可成功轉型，又能如虎添翼。

常一帆問，出價幾何？肖紫妮伸出一只手。

五百萬？常一帆覺得有點貴。紫妮說，價格可以談嘛。如果你們有興趣，我可以先替你殺殺價，畢竟我比你們熟悉這個行業。

常一帆也覺得有理，說，那就有勞妹子辛苦了，我這邊馬上匯報。事成之后，不會虧待你這個做“媒”的！

今天上班，他琢磨著要不要說這事。快下班時，他決定先探探口風，看老板有沒意向。

首先，他找到分管業務的副總，問他如果有自媒體尋求收購，公司有沒意向。副總很感興趣，說我向柯總提了多次，要組建自媒體子公司，傳媒公司發展需要馬上轉型升級。可是，團隊組建不是說建就建起來的……如果有成熟的公司轉讓，經營狀況良好，價格合理的話，那是天賜良機呵！

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向老板匯報。柯總還在外辦事，電話里粗略聽了一下，就趕了回來。

三個人商定，由常一帆負責了解前期情況，關鍵是要摸清對方的底牌，公司再出手談。常一帆放下手頭工作，打了個車直奔紫妮網站辦公樓。在樓下給她打電話，訂好喝茶地方，讓她約“明月清風”老板過來聊聊。

三個人到齊后，肖紫妮沒有介紹常一帆是傳媒公司的，只說是自己男朋友，是濱大的老師，著名作家。對方老板還握著手說，作家呵，可惜我們相見恨晚，早幾年認識，興許還要跟你簽約呢。

常一帆隨身帶了一本雜志，佯裝漫不經心翻閱。他們兩個切入正題在談。紫妮很明確告訴對方，網站收購看來已非可能。如果你著急出手，必須另辟蹊徑。關鍵是價格過高，圈內的朋友，我不好推薦。

對方說，價格可以談。主要時間耗不起，再說，技術移民也得花錢，我等著這筆錢用。我相信肖美女的人脈，“眀月青風”的經營狀況，團隊人才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為了孩子留學，我是斷然不會把企業出售變現的……

紫妮挑了對方幾個短板，列舉了行情，對方的氣勢有些泄了。

最后，對方亮出底線，低于350萬免談，一口價。肖紫妮說，那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收購方，我現在也不一定有保握，一周內給您回復吧。

常一帆不露聲色啜著茶紫妮送走對方，再回到茶座上時，常一帆只說兩個字：漂亮！

肖紫妮俏皮地板板臉，說：“你以為本姑娘是吃干飯的？不然，我們公司老板每年花二十萬請我？！”

茶莊有配簡餐，常一帆說：“午飯我請了！”

紫妮噘嘴，說道：“便宜你了，以后補大餐。”

她問了常一帆研究生課程班的學習情況。常一帆說，剛開始有點吃力，畢竟丟了近二十年。這么多年了，創作的多涉及文學理論，文藝評論的少。不過，一個學期下來，已經慢慢適應了。

紫妮說，導師在文學評論方面還是濱大文學院首屈一指的。

常一帆說，張老師要我主攻文學欣賞，這樣可以與創作聯起來，不會脫節。

常一帆問了小倩的情況，紫妮嘆氣說，十六歲花季少女，叛逆得很，我說一句她應十句，都是老娘慣的……

兩人一時無言，常一帆看著她，有些不自然，紫妮也微紅著臉。

常一帆沒話找話，說我都來省城一年多了，下周末，研究生班剛好沒課，我想回老家一趟。小倩放假總在家呆著呢，也不是個事，要不你帶她，一起跟著我去鄉下走走，透透氣？

紫妮眼睛亮了，興奮起來，說好呀好呀。

常一帆說，那有個問題咱們倆先說道說道。怎么介紹你呢？是不是也可以像剛才你說的那樣，女朋友？

肖紫妮臉上又飛上紅暈，說什么呢？剛才不是蒙那個老板嘛，誰是你女朋友啦？頓了一下，又偷偷瞄了常一帆一眼，見他若有所失，連忙補充一句，算啦，你愛怎么介紹就怎么介紹，行了吧？！

常一帆得意笑笑，說，這還差不多。

回到公司，常一帆把談的情況跟分管副總和老板匯報了一下。柯總說，行了，一帆你就別管了，這個先讓副總去摸摸行情，晾一晾，收不收購到時候再說吧。

常一帆想想也是，反正自己完成任務了，也就不放在心上，忙分管的事去了。

過了十來天，正好周末，省城酷夏，熱得難耐。肖紫妮來了兩三次電話，追問周末是否成行，說是家里那青澀少女早已按耐不住，幾天前已經在準備行裝，還四處跟同學吹噓呢。常一帆讓她告訴小倩，定好的事怎么會改呢？這兩天，我就跟公司借車，準備準備。

常一帆順手跟峰哥打電話，讓他不要回去。峰哥自從常一帆到省城后，周末經常跑回來，約他喝酒。常一帆總是沒空，剛到公司上班老加班，現在周末又要上課。總共才喝過兩次酒，還包括一次中途溜號，被叫回加班的。

峰哥接了電話，說：“常總要回來，我哪敢缺席呀？！說，怎么安排啊……”

常一帆意思是，有城里的朋友，帶孩子去，最好去鄉下走走。峰哥說那好辦呀，你孩子他舅那，農莊正合適！

常一帆哭笑不得，說：“哥，不帶這么擠兌人嘛！糾正一下，不是常總，是常總監，差了去。還有，什么叫我孩子，紅梅聽了，估計你吃不了要兜著走吧……”

峰哥死皮賴臉，說沒事，紅梅是我妹子，不敢對我咋樣……呵呵，那就這樣定了，恭候大駕光臨！

常一帆說，那好，哥，農莊見。

常一帆在周五下午臨下班時，找綜合部趙主任借車。綜合部其實就是機關的辦公室，行政后勤一把抓，是典型的“不管部”部長。

趙主任說商務車派出去了，明天老板和副總去簽約，只剩下一部越野車，要不要？常一帆，越野也行。趙主任給司機打電話，說明天常總監用車，直接聯系他。

主任給常一帆倒杯茶，兩個人坐下閑聊。常一帆滿問一句，公司又簽什么新項目了？趙主任說，不是項目，是收購一家自媒體，大手筆呀，現在咱公司也是新傳媒啦……

自媒體？常一帆自言自語，覺得蹊蹺。

趙主任說，怎么，常總監不知道嗎？不是你們高層研究決定好的嘛。

常一帆不好說太白了，問道：“是明月清風嗎？”

趙主任說，好像是。聽說價格不錯，三百多萬。

常一帆沒再說什么，告辭主任下了班。

下班途中，他給紫妮掛電話，問說“明月清風”出售了沒有？紫妮說你們公司遲遲沒有答復我，人家已經談好了，明天簽約。聽說也是一家傳媒公司，是哪家對方不肯透露。怎么啦？

常一帆心里一陣翻滾，愣了好久，才說，沒什么，滿問問，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們……

第二天，臨上車時，常一帆跟紫妮說了公司收購的事，正是“明月清風”。肖紫妮憤懣地說，娘的，這不是過河拆橋，耍我們嗎？

常一帆撓破腦皮也想不通，老板為何要背著他防著他？這事不是他先提供的信息嗎？

肖紫妮哼地一聲冷笑，說：“這還不明白嘛，你這大傻瓜。明擺著，不就怕我要五個點的介紹費嗎？行內的規矩。”

常一帆這才恍然大悟，敢情這“貍貓換太子”玩得爐火純青，實在是高明。在商言商，利益最大化，這才是商人無利不起早的“逐利”準則！看來，商界的水深著呢，自己充其量還是小學生呵……

常一帆心懷歉意，說：“都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過早露底牌了。”

紫妮說：“本姑娘也不是唯利是圖，只是這種奸商做法太可恨了。依我看，你在公司也不要呆太久。什么時候被老板賣了替他數錢也不知……”

司機遠遠在招呼上車，兩人走了過去，啟程回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