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沉痛的往事被人赤淋揭開,蕭望瞬間就紅了眼眶,額頭青筋暴起,惡狠狠的扼住她的脖子:“你怎么知道!”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精神病院或者那些孩子,而是想起了少年的自己,與那些惡魔伴隨著的,是他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她竟然將那些雜碎稱為孩子!
他清楚的記得腳心掌心的煙疤,記得廁所馬桶的污濁,記得那些雜碎唾液的腥臭。
他們就像一群瘋子,在脆弱的外種族孩子身上瘋狂的找自己的存在感。
哪怕最后報復回去,想起來還是會干嘔。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江芥本來是想這么說的,可窒息中看見蕭望失控的眼神,突然心被沒來由的揪了一下。
蕭望的瞳色轉深,手上的力量也越來越大。
眼前女人的樣子逐漸變得模糊,和一些金發小孩重疊,然后又變成自己,最后匯聚成熒幕上的明艷女人。
“你為什么不逃跑?”蕭望猛的松開手,女人沒有涕泗橫流也沒有控訴,只是捂著脖子直勾勾的看著他,像是穿過皮囊,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個狼狽又泥濘的靈魂。
江芥咳了兩聲,從地上爬起來,語氣平靜,掙扎過后的氣喘被她藏的很好。
“很早就知道了,從我十六歲開始。”
那個時候蕭望八歲。
蕭望沒有動,片刻后嘲道:“也是,爭家產的第一步總要把對手調查徹底。”
江芥沒有反駁,她知道蕭望的心結在哪里,連自己非親非故的姐姐都知道自己的遭遇,自己的親生父親當時竟然不聞不問,多讓人心涼啊。
江芥的嗓子還沒有恢復,帶著點沙啞,她輕聲說:“那個時候,我剛知道我的身世,我被管的很嚴,十六歲拿到第一步手機,一直在構想想象中弟弟的樣子,只是沒想到,看到的第一個新聞,就是你將欺辱了你幾年的同學送進了少年監獄。”
打親情牌,她擅長的很。
“確實,多容易,連網上都能查到。”蕭望冷笑了一聲,瞇起眼睛:“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以后最好不要——”
江芥在狠話出口之前搶先說道:“我覺得這是他們應得的。”
這下輪到蕭望愣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顫抖的手,冷聲道:“你在為蕭長風開脫嗎?你以為這樣說他的罪惡就少一點嗎?”
“如果是我,我不光會將他們送進監獄,也不會放過他們得監護人,完全想不到什么樣的家庭能教出那種人。”
江芥忽略了他掩藏不住的真實情緒,搭上了他的肩胛骨,溫聲道:“疼嗎?”
那里,有一道已經愈合的冗長傷口。
空氣中有什么被悄然改變,微塵在光影的襯托下搖晃出白色的弧線,一片枯黃的葉子飄進來,被琉璃色的燈光遮住了。
兩人都沒有開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像靜止。
直到蕭望從面前挪開步子,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底:“江小姐,你果然很會演戲。”
“某種意義上,我們是相同的人。”
江芥留下這一句,就自顧自的走到了廚房。
當然最后也沒有重新做飯。
幾個少爺小姐喝的酩酊大醉,東倒西歪的睡在地毯上,有個漂亮女孩的視線從頭到尾沒離開過蕭望。
趁蕭望去衛生間的功夫,江芥坐到女孩旁邊,輕聲問:“你喜歡蕭望?”
女孩警惕的盯著她,聲音甕甕還帶著酒氣:“聽說你不是他親姐姐啊,我勸你別對他有什么想法,因為他是我的!”
“這么自信?”江芥理解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也想知道在這些消息相處的同伴口中蕭望是什么樣的人,于是誘哄道:“你喜歡他什么?”
女孩露出甜蜜的笑容,借著酒意,囫圇的說:“長的帥家世好,沒有架子,溫柔,樂于助人,上回我的小貓走丟了,還是他給我找的呢…唱歌很好聽,對兄弟也很好,我再也沒見過比他更好的人了。”
這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在江芥眼中,除了最開始的六個字,沒有一個字跟她認識的蕭望沾邊。
“蠢貨。”不知道什么時候,蕭望來到了旁邊,對著女孩嗤了一句。
江芥眉頭一跳,裝醉也來不及了,只能神態自若的笑了笑。
那姑娘眼里含著眼淚,跑了。
“這么想打探我的一切?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我?”
蕭望的臉色薄紅,有些微醉了。
她見了蕭望兩次,兩次都在喝酒,聲色犬馬四個字來形容他最不為過,可他眼神深處卻告訴她,絲毫不沾邊。
他不過是個不倫不類的叛逆敗家子。
江芥微笑:“只是聽她講為什么喜歡你,挺有意思。”
蕭望冷聲道:“女人不過是工具而已,無一例外。”
江芥覺得這話十分中二,不過也沒有反駁,越過蕭望的胳膊從桌子上拿了一支煙。
煙霧繚繞中她開口:“小朋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蕭望皺眉看著她并不熟練的姿勢,嘖了一聲:“不會抽煙就別抽,沒必要。”
“怎么,小少爺很了解?”
江芥放下燙手的煙,她只是在“窈窕”自己野玫瑰的人設。
明明先前都手到擒來,也模仿了很多煙鬼,沒想到還是露出了破綻。
“我也不會。”
實際上他也松了一口氣,就像隱瞞了多年的秘密被人發現,第一并不是憤怒,而是放松。
兩個人難得的安靜下來。
良久后,江芥開口:“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什么?”
“你幫我離開環宇,我幫你掰倒蕭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