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意把地址選在了鬧市區里的一個小店里,店面不大,吃的種類還挺多的。
三個人點了好多吃的,大快朵頤,其中就數范意吃得最開心。黎音注意到顧嶼橙右手上的戒指,“橙橙,你跟你男朋友訂婚了?”
顧嶼橙聞言,低眸看了一眼中指上亮晶晶的鉆戒,淺淺的笑意里藏著無限柔情蜜意,“是啊,他跟我求婚了。”
“那你倆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呀?”范意湊過來問。
“六月份。”
“這么快?”黎音有些驚訝。
“嗯,”顧嶼橙點了點頭,“因為他說,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六月份,一號的下午,在花店前面的街上。”
“哇哦!好浪漫的邂逅!純純小說照進現實里!”范意在一旁夸張地羨慕道。
顧嶼橙仍是笑,沒有接話,因為在她的記憶里,她和裴野的相遇確實讓她感覺不到任何浪漫。
六月一號的下午,顧嶼橙在花店門口逗著老板娘的那只小橘貓玩,結果路過了幾個小混混,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黃毛猝不及防地狠狠踹了一腳小橘貓,小橘貓被踢出幾米遠,嗚咽痛苦的叫著。
顧嶼橙愣了幾秒,猛然站起身,指著那個黃毛的鼻子罵:“你他媽的走路腳生蛆了是吧!傻逼玩意兒!”
那黃毛也被激起了怒氣,嘴里罵著難聽的話,抬手就要打顧嶼橙,顧嶼橙脾氣上來了,甩了黃毛幾個耳光,又補了幾腳在他身上,他身后的那些小混混被嚇得連滾帶爬地拖著黃毛跑了。
顧嶼橙連忙去查看小橘貓的傷勢,看著倒是沒什么異常,不過顧嶼橙決定還是送小貓去醫院看看。
而這一幕被站在巷子口的裴野看得一清二楚,裴野勾起玩味的笑,扭頭對孫偉杰說,“去查查她是誰家的妞。”
再后來,顧嶼橙過幾天后就被突如其來的賣身抵債給氣昏了頭,極其屈辱地被裴野帶走了。
范意的聲音將顧嶼橙從回憶的思緒里抽離出來。
“橙橙,我們去老鼠街逛逛吧?就十八街附近那個,聽說挺新鮮的。”
黎音不以為然,“普遍的不就那幾樣嗎?還能有什么新鮮的?”
范意反駁,“那可是十八街,十八街住的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嗎?十八街附近都有老鼠街,賣的東西可不得比別的地方新鮮嘛!”
黎音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是十八街,應該挺亂的,確定要去嗎?”
范意看向顧嶼橙,“我聽橙橙的。”
顧嶼橙用吸管攪著杯里的橙汁,應了句,“去吧,圖個新鮮。”
然后三個人結了賬就手挽著手向城西的方向走去。
這一帶的老鼠街規模不大,從街頭到結尾,走快些的話也就十來分鐘,不過,范意和黎音兩人已經完全被這里的美食小吃給吸引得走不動道了,走兩步手里就多一樣小吃,顧嶼橙干脆讓她們找個地方把手上的東西先吃完,她自己去逛逛。
十八街,顧名思義就是十八條底層人生活的地方,不過最前面的六條街是富人區,往后就是貧民區,環境臟,治安差,關系亂。走過幾個街口,顧嶼橙停在了十八街的入口。
坑坑洼洼的路邊孤零零的杵著一根電線桿,桿上掛了一盞有年代感的電燈,旁邊有個樹,遮蔽的葉子都被風狡猾地偷走了,只剩光禿禿的樹枝,樹下有個環衛箱,不過那堆出來的垃圾沒有人愿意去收拾,任由它腐爛腐化,就像生活在這里的人一樣。
顧嶼橙想,從這里出身的裴野,到底是經歷多少她難以想象的苦難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她來過十八街,僅一次,也就僅有這一次,讓她對十八街這個地方產生了濃濃的同情。
是的,同情。
這里的人根本對法治毫無概念,對羞恥心也沒有認知。他們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坦然做愛,在眾目睽睽之下肆意家暴,明目張膽地偷竊、斗毆、吸毒,甚至是面不改色地結束人的生命。
而裴野,在這樣自甘墮落任由腐爛的環境下,為了出人頭地,他需要付出多少常人難以忍受甚至是啟齒的代價。初次見面的裴野,是暴戾恣睢的,是桀驁不恭的,是蔑視一切把厭惡看不起的全部踩在腳下的,慢慢地,他已經可以收起刺人的鋒芒,向身邊的人展現自己溫潤和煦的一面,就像他對那些兄弟,就像他對她。
可能,他的媽媽也和自己的媽媽一樣是一個溫柔到骨子里的女人吧。
出神間,一陣風帶來了少年青澀又響亮的聲音。
顧嶼橙回身看,一群十三四歲的少年,仍是稚嫩的臉龐,不高的個子,卻個個手里或嘴里叼著根煙,各種顏色的頭發,拎著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裝著泡面烤腸啤酒之類的速食,笑得肆無忌撣。
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寸頭少年,身高在一群人里是最拔尖的,安安靜靜的,抽著煙,不參與同伴的葷段子,眉上有道疤,眉眼冷漠。
透過他,顧嶼橙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裴野,可能也是這般,人狠,但是話不多,仿佛也能窺見十三四歲時的裴野是怎樣的在這里生存著。
那群少年路過她的時候,齊齊停下來看著她,幾秒后竟齊刷刷地向她鞠躬異口同聲道:“老師好!”
顧嶼橙愣住了,是不是她今天裹得太像老師了?
那個走在最前面的寸頭少年也愣住了,回頭看見他們這副傻樣,氣得一腳踹在他們的屁股上,“傻逼玩意兒!還不跟上!”
幾人揉著屁股,委屈巴巴地跟上前面的少年,走進了十八街。
顧嶼橙忍不住笑了,還挺可愛。
這時,顧嶼橙手機響了,接通后是范意含糊不清的聲音。
“橙橙,你在哪兒呢?我們待會想去買裙子,你快點回來。”
顧嶼橙應了好,掛了電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