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還在老地方,和他一路上看到的小鎮景色不同,派出所居然看上去比他印象中還要新一些。派出所外面有塊空地,空地周圍是一圈木柵欄,現在的木柵欄比以前整齊,下藍上白的重新粉刷了,顯得規整許多。
老杜深吸了一口氣,大踏步的向門口走去。
“喂,你們找誰?”
傍邊的一個小屋,一個人伸出頭來。
趙長強!
老杜沒有想到趙長強會在這里,在他記憶中,派出所的外面以前就是一圈木柵欄。現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入口修了一間門衛室,變成了趙長強的專屬區域。他的面孔和三年前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只是身上裹了一件大衣。幾天不見,老杜覺得恍然隔世。
“呃……”老杜有點不知道說什么,但是他很快回過神來。“你好,我們找杜警官。”
趙長強的臉色有點疑惑,他上下打量著這對奇怪的組合,一個人穿得周周正正,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來的。一個人頂著一個爆炸頭,帶著夸張的黑框眼鏡,外面的運動衫還沒有穿整齊。看了半天,他才問道:
“你們是哪來的,找他啥事?”
“哦,我姓陳,我是他小時候的發小,一起讀的小學和中學,我后來去了國外讀書,最近才回國,沒他的聯系方式,聽說他調到這里來了,想來看看他。”老杜一臉誠懇,很有禮貌。
他說的都是真實的,只不過他那個姓陳的發小三十好幾了,現在正在美國為博士論文發愁。
“哦”,趙長強點點頭,似乎明白了眼前這對組合。
“他在嗎?”老杜很認真的問。
老杜想說什么,欲言又止。他伸手招呼他們過去。
“你們來晚了,老杜走了快半年了。”
“走了,調到哪里去了?”
趙長強嘆了一口氣,然后輕聲的說:“死了,死了快半年了。”
老杜腦子轟的一下。
“死了?怎么死的?”
“自殺!”,趙長強嘆了口氣。
老杜愣住了。
他想再問點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問什么。舌頭有點打結。
“死了?”
趙長強看著他的表情,覺得有點可憐。
“唉,抑郁癥!很好的人,四十沒到,就這么走了”
爆炸頭在旁邊看到老杜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有點著急。
“那他的家人呢?”爆炸頭探出個頭去問趙長強。
“他沒有家人,一個人走的。”
“啥?”爆炸頭自然的反應,又轉過頭來看老杜,眼睛里面仿佛在說:“你可真夠慘的。”
“那……”爆炸頭也不知道該問些啥了。
聽到自殺的消息后,老杜沒有再說什么,也說不出什么,直到爆炸頭把他拖到路邊的一個飯店里面坐著,他都沒有緩過神來。
“死了?”老杜巨大的身子坐在飯店的小圓凳上,凳子沒有靠背,他弓著身體,垂著頭,和污糟的背景融為一體的自言自語,完全忽略了對面一直小心看著他的爆炸頭。
“我死了?”
“嗯,這個,要不我們先點壺茶喝?”爆炸頭拿著菜單試探著說。他們早飯才吃了不久,又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就只有坐著喝茶。
老杜似乎聽到了他的話,又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他慢慢的抬起頭來,望著爆炸頭,眼神似乎看著他,又似乎沒有看著他。
爆炸頭有點被老杜的眼神嚇到了。他慌忙把手里面的菜單放到一邊,舉起了雙手:這個真不管我的事哈。
老杜沒有理他
“半年前自殺,我自殺了?”他仍然在自言自語。這不是小說,電影中的情節么?兩個人始終不能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爆炸頭覺得實在沒有辦法轉移話題。
“你覺得你自己會自殺嗎?”他把臉湊過來問道。
“你覺得呢?”老杜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的問道。
爆炸頭不由自主的后仰了一下,離他遠了點:“這個可說不準,有些得抑郁癥的人平時和沒事人一樣,整天嘻嘻哈哈的。”
“像你一樣?”
“嘿~,玩笑開得挺溜啊。”爆炸頭一下輕松了下來,然后他斜著眼睛,用手指點著老杜。
“你!沒有抑郁癥!”他一把把傍邊的菜單又拿起來。“來壺茶,來壺茶。”
“別去想了,他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他死了不很好么?你可以安心的過你的日子。從此之后世界上就只有一個你。”爆炸頭一邊看著菜單,一邊故作輕松的說道。老杜不知道他是在安慰他,還是在諷刺他。
過了半天,老杜突然直了直身,坐的端正后堅定的說,“來壺茶!就在這吃飯,吃完了飯,我們去找周延其!”
爆炸頭不知道周延其是誰,但是喝茶吃飯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