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早上小米粥，中午排骨湯，晚上是大骨頭。每天馬克享受著這樣的生活，秋娟調侃著說是馬克在養小動物，但是馬克依然樂此不彼的忙碌著。在這平淡如水的家常生活當中，兩人漸漸的已經無話不談，這樣的交流也使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

下午馬克買回條魚，要秋娟補補維生素，有助骨折恢復，邊收拾邊調侃著。

“你為什么和你媽鬧翻了？害得我又當媽又當爹的！”馬克不懷好意問道。

“欠打”秋娟假裝惱怒的回道“我現在改名叫宋娟，是跟我媽媽姓，你問過我的……我還沒有記事爸爸就去世了，媽媽改嫁，所以我從小在奶奶家長大的，可是到了高中后，我媽媽來找我，要我和她一起生活，她多次找我，我都拒絕了，一直到我的奶奶去世，我一個人在叔叔家也不是長法，那是剛剛考上大學的暑假，她又來找我，……就聽從了母親的話，她跟我講了過去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當時她的想法她的經歷，我從沒有記恨過她，可是她總想補償我，覺得是她讓我受苦了，當時我已經長大了，物質方面是她唯一能做出的補償，剛開始時我還沉醉在這樣的虛榮中，肆意的享受著，直到奶奶的周年我回去祭拜，在收拾奶奶留下的東西時，我發現我違背了初衷，忘記了很多，迷失了，大學三年學到的不光是文化知識，它還教會了我成熟，讓我有獨立的思想，所以……大學畢業后我在她身邊呆了幾年。你知道的，我不想生活在打著親情名義的束縛中，來這座城市是因為我也在逃避，那種無處安放的情感吧！然后你就知道了！很慶幸當初的決定。嘿嘿！變幻莫測的人生。”

“難道不是正因為生命的不可捉摸，才有了生活中無處不在的樂趣嗎！要不然怎么遇見我！”馬克厚著臉皮說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孤單的男孩。”秋娟調侃到。

“哈哈哈！我是把孤單摔跑了，某人是天女散花，哈哈哈”馬克回擊道。

“生氣了，不吃飯了，對，還不吃藥。什么也不吃了，睡覺了。”秋娟氣憤的撒嬌道。

“哈哈哈，好了好了，是有人把我的孤單趕走了。”馬克趕緊說道。

“哼，只有識相的人才能活的長久。”秋娟滿意的笑著回問道：“你呢？”

“我什么？怎么了？”馬克疑惑的回道。

“你父親怎么死的，為什么你那時特別低落”秋娟問道。

“啊……這個……能不說嗎！我是真的不愿意提啊！”馬克紅著臉，皺著眉答到。

秋娟看到馬克為難的表情，說：“好的，不想說就不說，我也沒什么興趣，只是隨便問問，今天這魚怎么吃？我都饞壞了！”秋款撇開這個話題，用調侃的方式活躍著氣氛。

聽到秋娟的話，馬克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低下頭糾結著，最后長長舒了口氣，抬起頭來說：“沒什么，嗯——我一直逃避的也是這個問題，說起來挺丟人的，你可別看不起我，既然是你想問的，我就厚著臉皮告訴你，別笑我。”馬克滿臉通紅的回答，因為當他看到秋娟那溫情脈脈的眼神時，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對這樣的情景，“謝謝你的理解，照顧我的感受，沒有追問，我的父親是摔死的。”

秋娟聽到很納悶，這有什么啊，怎么那么難為情呢，可是馬克接著說“是因為嫖娼，被警察發現躲避時，從樓上掉了下來的，咳咳……咳咳……我……我去做飯！”

在秋娟不可思議的眼神下，馬克急忙轉身走向了廚房。秋娟是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么回事，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怎么張口了，回頭看著馬克那尷尬的樣子，終于理解了為什么馬克會形成這樣的性格了，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結合現在的理解，馬克就是一個表面自卑和骨子里倔強產生混合體，是一個外在冷漠內心仍然充滿陽光的矛盾體。

“馬克，我信任你就像你信任我一樣，我們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最好的……”秋娟真誠的說，可是她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他們的關系，女孩的矜持讓她想到了最好這個詞來表達她的心情。

馬克放下手中的活計，轉過身面對秋娟，用真誠的目光仔細的看著秋娟的臉，微微一笑，“沒什么事，只是憋在心里太久了，當初嘲笑的人都已經忘記了，可是那嘲笑的目光卻留在我的腦海里，跟你說出來，就好像打了那些人一記耳光，心里透亮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勇氣正視過這件事，我一直為有這樣的父親感到恥辱，他從來沒有管過我們，只是一味的沉迷于女人，最后總算如愿死在了女人手里。現在你問起，我才有勇氣說出來了，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以后我會更輕松的生活，因為我不能欺騙你，是吧，最好的朋友。”

馬克也用了最好的朋友來形容彼此的關系。

“當時在區里挺轟動的，在親戚同事的冷言冷語的嘲笑中母親由于壓力太大，也病倒了。那時我就退學了，沒有幾年母親在生活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下也走了，我也離開了那個地方，茍活著，沒有目標不交朋友，躲避所有認識的人，我不是有怪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放不開自己，總是擔心別人的看法，一直在與外人的交往中保持距離。……直到重新遇見你，我才發現自己的可笑，……今天我是真的通透了，去掉偽裝。謝謝你幫我看清了心中的齷齪不堪，說出來真痛快，每次與你聊天傾訴是我最快樂的時刻。一點一點的把我所有的負擔清除掉，這是最大的收獲。聽著我的絮叨，不要以為我有小家子氣，扭扭捏捏不知所云，我不是那種無所事事的悲花秋月的少年，也不是自我陶醉的文人墨客，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經歷生活洗禮的正常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對生活的感受，感受友誼感受家庭感受這個社會的不公平，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反抗著所有的不公平，有的人成功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大多數人失敗了，依然品嘗著生活的苦，這是對生命的最大的尊重，我就是那些不甘的人，失敗，掙扎，逃避，再掙扎，直到看到生活的真正含義，也許生活依然很苦澀，可是我依然要活出自己的樣子，太文鄒鄒的了，呵呵！”

秋娟認真聽著，兩個人完全停下了手上的活計。看著馬克激動的臉，就像小孩子的秘密被大人知道后的表現。馬克完全可以含糊不清的說上半句話，然后閉口不言，或者向那些花花公子一樣滿口胡言，用哄人的話語去自欺欺人，可是他還是對自己坦誠，把心底最難以啟齒的事完完全全的告訴自己了，他不想欺騙我。

馬克真誠對秋娟說：“我就是一個頹廢的中二，到現在還依然相信生活能給予我最大的善意。自從你我相遇開始，我總是夢見自己走在路上，沒有盡頭，只有燈光下一個模糊的身影，現在我知道那是誰了，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想浪費，我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就要做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所謂的完美并不是別人的評價，別人的感受，是自己感受，是我愛的人的感受，我不奢望未來，我只感受現在，你讓我感受到現在的珍貴，對不起，這句話我想說很久了，真的，對不起，從退學開始，每當在我絕望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些紙條！一張張全是我的希望，那寫著加油的笑臉就是生活對我最大的善意，對不起，當初信里寫的不是我的真實想法。再見到你時，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離你遠遠的，讓時間去磨平一切，可是內心里的愧疚總是讓我去面對你，就這樣的糾結中，我發現自己的心情生活再也回不到原來的軌道，因為多了一個你，當你說受傷時，我的世界好像什么都沒了，我只有拼命的去抓住它，看到你時，我發現你就是我生活下去的勇氣，一直都是，我的世界只剩你了，唯一的。”

馬克從沒有想過會和秋娟表白什么，可是在滔滔不絕的話語中，它就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沒有思考，沒有遲疑，沒有考慮后果。他一直認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他和秋娟之間還需要成長發展，需要水到渠成的結果，可是今晚的話會把這美好全部打碎嗎？，提到他父親時，他完全被羞愧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嗎？來不及斟酌考慮！話就像壓抑的火山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噴發而出。

馬克是真的放下了心結，從沒有這么輕松過，已經語無倫次，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如實相告。他驚訝的看著秋娟，手不自覺的摸了摸嘴，忐忑不安起來。

秋娟聽到了馬克發自內心的話語，這是他的故事，她發現從現在開始才真正的走進了馬克的世界，他就像一顆小草一樣，努力的向上生長，即使孤獨的一個人活著，他也要努力抬頭看看天空。沒有墮落，沒有放棄。

“你這是表白嗎？”秋娟盯著馬克的眼睛問道。

秋娟沒有回答馬克，而是自顧自的回憶起來：“我的母親總喜歡安排我的一切，總認為她的好是真正的好，可是我不是木偶，她安排我的工作我的身份最后竟要安排我的婚姻，我拒絕了，我也逃避了，你逃避的是人間冷暖，而我逃避的是骨肉親情，她不知道，從我寫出那些紙條開始，我就是一個完整的人了，我有自己的感受，對人對事。馬克，在見到你之時，咱們只是同學而已，何況是初中的，最多就是年少無知的回憶，以前不理解你寫那信的意思，現在我明白了，你我是一類人，一個善良的選擇逃避的人。

從我來到這個城市，咱們剛剛認出彼此的時候，我還有那么一點洋洋自得，我要看看你認出我后囧破的樣子，可是正是因為你的補償心理，讓我們越走越近，豆角干飯，上弦月，充滿廢話的信息……一點一滴積累的不是時間而是自身的情感，特別是摔倒后第一個想起的是你，而你在雨中狼狽的出現在我的眼前，那一刻我才發現我的生活全都是你，我的腦海里全都是你，你說我該怎么辦？……這回我要選擇勇敢面對，心之所想，我之所往。我也要做一個性情中人！”

馬克和秋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相視而笑。

沒有鮮花沒有歡呼，平平談談自然而然，馬克和秋娟都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

吃飯的時候，兩人一起遐想著未來，規劃著人生，不時開懷大笑，沒有隔閡的暢所欲言，放飛思想，做最真實的自己。

臨走時，馬克突然回頭說：“我喜歡你，”

“早知道了，傻瓜，我也喜歡你。”秋娟果斷的回答。

“明天見！”

“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