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無垠的荒原上,一只百人的兵團悄無聲息地掠過。
他們的步調一致,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冰冷精準地就像最高效的機器,哪怕是呼吸的節奏都處在同一頻道。
衛山河處于兵團的最前方。
他神色冷峻,目光中滿是肅殺,整個人的狀態都調整了巔峰。
穿過這座荒原,就到了獸海的區域,這一戰也將自此為起點。
混沌之眼自從攻打雪山數次失利后,索性直接縮回了星艦周邊區域。
而為了應付兵團的襲殺,他們折騰出了這龐大到近乎無止境的獸潮,作為第一道防守線。
若自己孤身一人,尚可潛入腹地,但在兵團全員出動的當下,卻無可能避開獸海,最后還是要正面一戰。
找到獸潮的薄弱點,以最快的速度攻入腹地,破壞星艦群的動力系統,斬殺混沌之眼的高層。
這便是他們的計劃。
簡單粗暴而高效,卻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
哪怕是第一步走錯了,他們都將陷入無止境的獸潮圍困。
最主要的就是他們的裝備太差了。
如果是最初那會,這獸潮哪怕再多一倍也只是待宰的羔羊,但放在現在卻會磨鈍他們的刀,耗費他們庫存不多的能源。
他們需要節約一切可以節約的能源,才能給敵人放更多的血。
隨著衛山河突如其來的手勢。
前進的兵團忽然在荒原的邊沿收住了腳步。
整個過程中毫無聲響,就像陰影無聲掠過。
所有人都靜默無聲地站在團長身后,神情冷靜而肅殺,毫無往日間的插科打諢,宛如陰影中盯上獵物的猛獸。
當這支兵團進入戰爭狀態,唯有令行禁止方能形容一二。
衛山河遙望著遠方龐大的獸潮,緩緩抬起右手在半空,空氣驟然凝滯,無形的殺氣宛如疾風般以兵團為中橫掃而去。
眾人面色肅穆,只待團長發下進攻的號令。
這一刻,衛山河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摒除掉心中所有的雜念。
站在這里。
已經無法回頭了。
他的腦海中閃過這最后的雜念。
舉在半空的手如刀鋒般猛地斬下!
兵團氣勢勃然變化,宛如隱匿在陰影下的野獸露出了猙獰的爪牙!
而令人驚異的是,他們并沒有在這瞬間沖鋒,而是同時將手按在了腰間的刀鞘上。
一百把黑色長刀被以同樣的速度緩緩拔出,刀身與刀鞘的摩擦聲匯聚在一起,裹挾著森寒瘆人的震動,如同野獸磨著利齒擇人而噬。
長刀出鞘。
壓迫感十足的刀身摩擦聲消失。
世界又一次陷入寂靜。
拔出黑刀的戰士們猶如一尊尊靜立的雕像,神情專注而肅穆,眼中多出了一份對刀的虔誠。
衛山河長刀指向前方。
他的身上逐漸升騰起如流火的金色氣魄,宛如身著了一層金色戰甲。
這好似一道信號,每一個戰士的刀鋒上都開流淌著各異的汩汩氣焰。
作為蒼瀾體術最高結晶的氣魄,出現在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
“蒼瀾軍團……”
低沉沙啞聲音響起,帶著鐵與血的味道,彌漫著硝煙四起的氣息。
“沖鋒!”
轟!
腳下的地面轟然塌陷,宛如此戰響起的第一聲戰鼓!
只見地面上的裂痕如蛛網般蔓延向四周,揚起的塵埃籠罩了周圍上百米的區域!
他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如利箭般驟然射向遠方!
他們完美演繹了從靜到動的轉變,從不動如山到加速到極致只有一瞬間!
一百只腳向前踏步,無論是時機還是力道都精準地猶如手術刀,當地面向下塌陷的那一刻,他們都已高高躍起,奔赴向前方的戰場!
而這一次。
他們不再悄然無聲地掠過平野,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大地的脈絡上,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與驚天動地的聲勢!
在數個呼吸后,他們就與還未反應過來的獸潮發生了正面交鋒!
衛山河沖出漫天揚起的塵埃中,整個人筆直的撞入獸潮,強化到極致的肉體讓他根本無懼任何野獸!
長刀如割麥般斬下一個個頭顱,鮮血橫飛在空中,綻放著妖異的花。
他渾然不覺。
他的眼中只是獸潮后方的星艦群。
他很清楚當他們與獸潮正面碰撞的那一刻,混沌之眼就將開始全面動員。
所以……要更快!
衛山河的肅殺之意愈發森然,凝若實質,以一己之力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姬流沙與洛閻冷漠地守護在他的側后方,而高達百分百的兵團同步率,讓所有人緊隨其后。
長刀所向,鮮血飛灑。
整個兵團真的就如一把尖刀直戳獸潮的腹地!
忽然。
前方深處亮起藍色的光。
一座龐大如堡壘般的星艦率先升上空中,下方的主炮前泛起藍白色的光芒,已然開始聚能。
敵人的反應速度比他所想的更快!
想率先開炮,阻攔我們?
衛山河笑容猙獰,盡情宣泄著體內血脈的力量,如同徹底掙脫枷鎖的遠古荒獸,時隔萬年再度睜開猩紅的眼睛。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金色流火驟然自他的身后升起,一尊頂天立地的金色人影屹立在他的身后,持刀斬下!
蒼瀾星座沒有第七能量,但其實包括衛山河在內的很多人都認為,這條道路盡頭產生的氣魄,恐怕和第七能量沒有實質性的差別。
無形的能量屏障瞬間籠罩在星艦之外,卻根本沒有攔截住斬下的長刀,長刀徑直穿透過屏障,與星艦交錯而過。
須臾靜止后,爆炸聲如約而至。
升上空中的星艦宛如盛開的火球墜落向地面!
衛山河清楚地知曉。
自這一刻起,不死不休的戰爭真正的開始了!
隨著他們愈發深入獸潮,越來越多的星艦撐起能量屏障升向高空,卻再無一艘向他們靠近,而是躲得遠遠地開始填充主炮。
無數身著華麗戰甲的人影從星艦中走出,飛在高空中虎視眈眈。
衛山河神色平靜,毫不急躁,只是率領著兵團借助獸潮躲避遠處射來的聚能炮。
他在等待。
等待雷殛風暴到來的那一刻。
時間一點點推進。
越來越多的敵人從星艦中蘇醒,全副武裝的來到高空。
而兵團此時已然陷入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險境。
若繼續下去,他們極有可能連星艦都沒碰到,就被海量的獸潮與敵軍淹沒。
終于在這一刻。
遮天蔽日的烏云籠罩在了上空。
紫黑色雷紋與青白色閃電在云層中若隱若現!
無數星艦被迫向著后方迫降,天威般的雷海下,獸潮也出現了慌亂、退縮。
就是此時!
衛山河怒發沖冠,赫然發力,長刀徑直橫掃身前,身形暴起。
在他的帶領下,整個兵團在瞬間掙脫了獸潮的圍困,沖入了腹地!
而迎接他們的,是早已蓄勢待發的敵人。
冷眼看著最前方的八人,衛山河知曉這一戰最艱苦的時候到了。
若論高端戰力,對方無疑遠勝他們,只是借著這顆星球獨有的地利,與無數戰士悍不畏死的犧牲,才將局勢拖到了現在。
衛山河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大家。
眾人微笑著沖他點頭。
他們什么都沒說,卻好像全在這笑容中。
衛山河默然回過頭。
那就戰吧。
雙方本就是僵持了萬年的死敵,根本沒有任何廢話,就在一瞬間廝殺在了一起!
由于缺少第七能量補充,導致這場戰斗淪為了最直接而慘烈的搏殺!
就在局勢的天平愈發向著敵人傾斜的時候。
有大風從遠方而來。
風中滿是不屈亡魂的吶喊聲!
他們怒吼,他們咆哮,他們從地獄中重新爬起,只為來到此地鼓舞曾經的戰友。
戰旗在風中的獵獵作響聲竟然壓蓋了一切!
姬流沙一刀連人帶機甲砍成兩半,于此刻間抽空轉頭望去,卻看到了一道極為熟悉的人影站在遠處的山峰上。
那人影高高舉著一面殘破的戰旗,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聲勢浩大地翻滾著。
那是……
小守?
姬流沙腦海中出現了剎那的靜止。
恍惚間。
他仿佛又看到了一道偉岸而模糊的身影站在小守的身后,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敬仰讓他身軀微顫,差點沒躲過右側襲來的光劍。
那人究竟是誰?!
為什么自己為對他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敬仰……
……
顧守站在山巔上,將戰旗插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遙望著遠處浴血搏殺的大家,深深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抬手,握住了形態大變的彼岸。
槍身上繁密如花瓣般絲縷盛開的血色紋路盎然綻放,組成了一朵血色的花,流淌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生機盎然,擁有著屬于自己的靈魂!
顧守感受著彼岸的意志,緩緩將一枚極為特殊的子彈填塞入彼岸中。
往日的彼岸隸屬于源力槍,根本無需子彈,自然也無填充子彈的地方。
但在形態接連解放后,它卻多出了這一本就該極為普遍的功能。
顧守平靜地將槍口對準了兵團的所在。
槍還未發之際,天地間的風似乎驀然間找到了靈魂的歸屬,氣流從四方倒卷而來,屬于風的呼嘯聲由遠到近。
一個范圍囊括了數十里之地的巨大風渦正在徐徐成型!
顧守扣下了扳機。
天地皆寂。
原本撕裂一切的呼嘯風聲突然消失,天空上如獄的雷海被奪去了聲勢,只有一朵又一朵彼岸花幽靜地盛開在空中,盛開在彼岸的槍口前。
自槍口射出的流光穿越了空間,來到了兵團的上空。
它沒有射穿任何人,而是于此凝結成一朵盛開于冥河之畔的殷紅之花。
在這一切都陷入琥珀中的靜止中。
殷紅之花無聲搖曳,不知從何而來的潺潺水流流經此地,喚來了蒼瀾傳說中的冥河!
盛極一時的殷紅之花轉瞬間便凋零殆盡,一縷幽藍火焰浮現在空中,靜靜燃燒。
來自蒼瀾泛意識天命的那份饋贈——
于此刻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