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沉入山里時,正是大地之上最黑暗的時候。
沉香掐了個隱身的訣,一路掠到了村口,再次施法,身形如同熔化一般,與大地相連,一轉(zhuǎn)眼就到了結(jié)界之外。
金丹境界已經(jīng)可以駕馭器物來做到御空飛行,但沉香并無什么趁手的寶貝……寶蓮燈不是他的寶物。
只好取下臨走時順手拿地竹枝,用真氣包裹住,化作一道流光迅速消失。
沉香沒有走太遠(yuǎn),循著曾經(jīng)看過的路線,到了隔壁張家村,張員外的家里。
這就是曾經(jīng)的劉彥昌入贅的張家。
張家小姐在這么多年里早已經(jīng)成親,只是丈夫在店鋪里時,被天上的落石所傷,三年前便守了寡,膝下也無一兒半女。
沉香點點頭,默默記下了此處的情形,然后又回了劉家村。
到家的時候劉彥昌已經(jīng)起了,正在灶臺邊坐著發(fā)愣。
他有些奇怪為什么自己的房間里會有另外一張床,也奇怪為什么自己煮粥會習(xí)慣性煮兩個人的。
難道,自己的家里還有其他人?
算了,不管了,先去鋪子里看看去。
劉彥昌剛往前走了幾步,房檐上突然有一堆瓦片掉落了下來,正好砸到他,他頓時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發(fā)出的動靜也極大。
鄰居紛紛出來查探,發(fā)現(xiàn)劉彥昌只是被砸暈過去,沒什么大礙以后才放下心來。
劉彥昌一醒過來,鄰居大娘把粥往他跟前一送:“你家沉香呢?怎么你鬧出這么大動靜也沒見他?”
“沉香?”劉彥昌摸了一下頭上的紗布,有些迷糊:“沉香是誰?”
大娘一驚:“沉香是你兒子啊!怎么,劉秀才你難道被砸傻了?”
劉彥昌疑惑的放下粥:“我自從考進(jìn)士落榜,回鄉(xiāng)以后就一直沒娶,怎么會有兒子呢?程大娘你莫不是在拿我尋開心?”
“連兒子都不記得了還記得我?”大娘搖搖頭,有些感慨:“算了,不記得了也好,沒那個小拖油瓶在,你也好說門親事。”
劉彥昌苦笑:“我這家徒四壁的,哪家姑娘看得上啊。”
程大娘擺擺手:“我可是十里八村兒的老牌媒婆哩,你可別小瞧我。”
劉彥昌再次拱手:“那就拜托程大娘里,若是成了,我定然有謝。”
程大娘拍拍屁股起來,笑瞇了眼:“好說,好說。”
又過了三日。
程大娘再次上門,問劉彥昌愿不愿意娶隔壁村張老爺家的千金,那家姑娘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但勝在年輕好生養(yǎng)。
張家又家大業(yè)大,需要招個守家業(yè)的,娶了她雖然算得上是入贅,但一輩子榮華富貴。
劉彥昌自然無所不從,收拾好聘禮就上門提親去了。
……
劉彥昌的婚禮定下來里,就在下個月八號。
在這段時間里,沉香一直在劉家院子里修煉,已經(jīng)能隱約摸到一層壁壘,只要再給他兩個月時間,他必然能突破到元嬰境界。
八號很快就到了,沉香掐了個隱身訣3就這么混在人群里看著劉彥昌入贅到了張家,身上的大紅喜服分外扎眼。
當(dāng)晚的婚宴也十分熱鬧,附近的叫花子手上拿著破舊的竹板與銅錢,一路走一路唱,分外熱鬧。
“張家嫁女劉家郎,夫唱婦隨共白頭。”
“煎炒烹炸味道鮮,山珍海味樣樣有。”
“今天吃得不想走,明天后天再回頭。”
……
入夜,賓客散盡,只余新人窗上有點點燭影,吟哦一二。
沉香沒有繼續(xù)留在那里,轉(zhuǎn)身離開了張家。
從劉家出來時,沉香便已經(jīng)把所有的東西都背在了身后的包裹里。
索幸也沒什么東西,無非就是一兩件衣裳,一盞寶蓮燈,以及一把青竹片。
踩著月色,沉香的身影距離張家村越來越遠(yuǎn),最后融入了黑夜中,一聲呢喃被風(fēng)吹散,再也尋不見。
“從此以后,我便只是沉香,不再是劉沉香了。”
……
哮天犬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劉彥昌家半點人影都沒有,不由得有些奇怪。
動動鼻子,從村子里一路嗅到院子,發(fā)現(xiàn)沉香確實已經(jīng)不在劉家村范圍,搓搓鼻子,不信邪地再走了一圈。
“奇了怪了,這劉沉香怎么突然就沒影了?”哮天犬想到前不久渡劫的不知道什么東西,使勁抓了一下自己的一頭亂毛:“完了完了,該不會被那妖怪抓起來吧?!”
完了完了,沉香沒了主人一定會責(zé)怪我的!
不行,我得把人找回來!
在劉家找了一圈,哮天犬終于從角落搜出來一塊沾染了劉沉香氣息的布條,閉上眼睛,猛得一嗅,一個點忽然出現(xiàn)在識海里。
那里,就是沉香的所在!
“嘿嘿,還想跑出狗爺?shù)淖粉櫍鰤裟亍!?
一道黑光閃過,哮天犬朝著那道光點追去,一路追到一座不知道名字的山里,看到了一個背對著自己坐在溪邊的人影:“好啊,年紀(jì)長了,膽子也大了,竟然還敢跑了。”
然而溪邊的沉香一動不動。
哮天犬惱火的召出骨杖,一探手把把人翻了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在眼前的“沉香”,只是一團(tuán)綁成人形、穿著劉沉香衣服的稻草。
“劉,沉,香。”哮天犬齜牙咧嘴面露兇相,深深地感受到了被人愚弄的感覺,抓起稻草上的衣服,準(zhǔn)備發(fā)動追蹤術(shù)。
然而,哮天犬剛拿起來就發(fā)覺了不對勁,但已經(jīng)晚了。
以稻草人為中心,突然形成了一張透明的網(wǎng),瞬間就突然將他困在了網(wǎng)里,一時動彈不得。
包括狗嘴。
正在遠(yuǎn)處山峰上烤魚的沉香有所感應(yīng),露出一抹微笑:“可憐的哮天犬,看來,要委屈你在那兒待上個兩天了。”
說著,沉香檢查了一遍魚是否烤熟,然后往上灑了些新鮮的茱萸。
沒辦法,這座山上沒有辣椒,只能用茱萸提味了。
吃完烤魚,沉香在泉水里洗了個手,轉(zhuǎn)身坐在石臺上,手握寶蓮燈,進(jìn)行今天的修煉。
他已經(jīng)觸及到屏障了,只要再給他一點點時間,他就能突破至元嬰境界。
到那時,他就能布置更強(qiáng)大的陣法與結(jié)界,擁有更安穩(wěn)的修煉環(huán)境了。
時間啊,他目前最缺的就是時間。
……
沉香設(shè)下的幾個陷阱,最多能阻攔哮天犬半個月,在這半個月里,必須突破!
沉香深吸一口氣,貪婪地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
十天后。
某處山林里突然響起一陣裊裊仙音,一朵朵蓮花在空中綻放,萬般異象大概幾分鐘后緩緩消散。
沉香睜開眼,眼底是還未完全消化的神光。
在他的紫府,一個與他樣貌一致的縮小版小人正坐在蓮臺上,左右手里一邊拿著一道光。
左邊那道正是最開始浮在他識海里的金光。
這道金光依稀是個鈴鐺的形狀,一道則是淡淡青光,正是被收入體內(nèi)的寶蓮燈。
此燈無需認(rèn)主,只需要有千年的仁慈法力就能催動。
沉香也不知道為什么,分明他法力還不足,卻也能完美御使寶蓮燈,甚至如今還能將之收入紫府蘊養(yǎng)。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