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錢,死亡,奇跡于你(下)
- 廢墟圖書館:代達羅斯工坊
- 蒯魃
- 13087字
- 2025-03-31 21:16:43
(一萬三千字,大章放送)
都市的科技很發達,甚至可以說發達的有點抽象了,一個個嘴上說著“科學”,“技術性”,裝模作樣的去注冊專利,到頭來產生的效果卻和“魔法”沒什么區別。每次碰上這樣的“科技”,老爺子和我都會一陣頭大,對自己的畢生所學第不知道多少次開始懷疑。
雖然我們工坊自己的專利里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是了。
我搖了搖手上的儀器,被收入其中的粒子并沒有發出聲響,這種好像某種恐怖故事一樣的技術屬實讓人沒有什么好感,人化作虛無縹緲的粒子,所擁有的一切都成為了概率里不斷跳動的可能。費盡心思維護的一切,都會被任何一點“意外”推翻。
我討厭意外,因為它總會帶來難以想象的悲劇。
只可惜,我現在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我嘆了口氣,收起了儀器,第一次回收只有溢散量的八分之一,工作結束還是遙遙無期啊。
……
我靠在墻上叼著煙,身上的衣服已然從平時常穿的斗篷換成了一件厚實的呢子大衣。這樣束手束腳的衣服讓我感到不太舒服,但卻是讓我能夠站在這里不被抓走問話的保障。
這一次的回收地點,是在巢里的一所學校里。
排除掉一部分巢內過于嚴苛的考試文化,能夠承擔一個孩子漫長學習花費的家庭就算在巢里也算是有點實力的了,而我在脫離工坊后的形象也是有些過于不修邊幅了,有些神經過敏的家長看到我這樣的人說不定就會叫人把我抓起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我遠遠的看著學校門口吵吵嚷嚷的人群,散學后的孩子們跟和來接他們的父母開心的交流著,笑罵,附和,溫情款款和橫眉豎眼。與后巷日常不同的景象展現在了我的眼前,沒有太多的后顧之憂,親情自然就滋潤了起來。
說起來,老爺子之前也說過讓我去上學來著,還大張旗鼓的找了附近最好的學校,我死皮賴臉的敷衍了好久,他也只是不厭其煩的提起試圖讓我聽他的話。
之后呢,之后就因為一些事,不了了之了。
儀器的聲響把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我抬起眼讓目光掃過走出學校的學生,很快就把目標找了出來。
依舊是白發少女的模樣,不過這一次身上的衣服倒是和周圍學生差不多的校服,粒子數量的增加,讓可能性的“推演”更加完整和完善,對周圍人的認知修改也緩和了起來,明明誕生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星期,卻早就和周圍的同學度過了“五年的學習時光”,她帶著笑意和同學說了再見,走到了校門外觀望了起來,我掐掉了煙,慢慢了靠了過去。
“你好,是亞實嘛?”
對于我的忽然搭話,她表現出來緊張的神情,連退了兩步,開始上下審視我,盡管對我的外貌帶來的毀滅性警惕早已有所覺悟,但我還是在心里嘆了口氣,悄悄地把懷里的儀器擰開了一點,其中的粒子慢慢溢散出來,沾染到了我的身上。
通過這種方式,讓組成眼前“亞實”身體的粒子把我也算入可能性推演之中,自然會給我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
“你是,工坊的丁叔叔!你怎么來了?”
在經歷了一時的恍惚后,她激動的喊了起來,我也順勢笑著回應,僅僅是少量的沾染,我的腦袋里就多出了些“不存在的記憶”,連帶的感情都變得慈善了起來,不愧是“翼”制造的東西嘛……
“你爸媽今天有事耽誤了,來不及告訴你,讓我先來陪你等他們,免得你一個人在校門口等急了,大概一兩個小時他們就會來了,我陪你等等就好?!?
隨口說了個理由阻止了推演向奇怪的方向發展,我用帶的爬蟲做了兩個凳子拉著她坐了下來,作為學生的她倒是活潑了不少,興致勃勃的觀察起組成凳子的爬蟲,我隨手給了她一只,她就一個人在那里仔細的鉆研了起來,看著她對著其中的復雜結構一臉疑惑的發愁,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在真像老爺子當時看我干活啊。
“亞實啊,你的父母最近怎么樣了”
半是因為無聊,半是為了消耗剩下的推演能力,我開始詢問起更詳細的信息。在一時的恍惚后,她便開始了講述,從最早開始的記憶,到毫無破綻的家庭信息,一切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可能性的推演合情合理,偶爾的小荒誕也不過是小概率事件中的大概率罷了。真貼心啊,概率此時也是有了人情味,那些“意外”好像真的被排除了。
“然后啊,爸爸當時問我長大后想要做什么,當然是做科學家啦!又聰明又帥氣,還能做好多有趣的實驗,見各種各樣的人,發現各種新的東西,將不可能轉化為可能!丁叔叔,這樣是不是特別帥!”
我點了點頭,附和了她的話,神情卻有些崩不住了。沒有強力介入的情況下,這種愿望基本就會是本體自己的想法,帶著這樣的愿望變成了裝在我懷里儀器中的粒子,感情“意外”早就發生了嗎?
兩道腳步聲響起,帶著些機械的木訥和僵硬,我抬起眼,看到了是“一男一女”走向了我和坐在一旁的的亞實,衣著倒是清晰,但五官和動作卻模糊且僵硬,是算力的不足嗎?還是單純的對這方面的推演有所缺失?仇恨,恐懼,或者單純的缺失?問題雖多,不過眼下“父母”的到來也預示著推演即將進入尾聲,我站起身,笑著和對方進行了招呼和對接,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的離開。
就當我打算慢慢跟上去等待推演結束時,亞實忽然轉過身跑了過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笑著抬起臉望向我。
“謝謝丁叔叔今天陪我!丁叔叔你給的我的東西雖然我現在看不明白,但將來我一定會研究清楚,然后再造出更厲害更好用的賣給你!給你打一折!”她停頓了一下,又小聲改口道“要不還是兩折吧……”
我笑著彈了下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告訴她學我也學點好的,她吐著舌頭笑了笑,又轉身跑向了父母,我帶著笑意看著她,忽然有點理解老爺子當年看我的心情了。
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總是會勾起人過往的美好回憶啊,雖然也會讓我意識到我也老大不小了就是了,心境都跟老爺子當時一樣了。
有點想他了,或許等我把工坊贖回來后,我也應該開始考慮找一個繼承人,他當時可想要個孫子了。
啊,是車禍啊,這次的推演也算是平平淡淡了,連死法都這么簡單。
……
U巢,大湖
我縮著脖子籠著手坐在破舊的船艙內,離開了巢我也換回了對我來說更舒適的衣物,能夠遮住整個身子的斗篷真是出門在外的不二選擇。我喜歡雨天和陰天,但是水域上的暴風雨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更何況還是大湖這種鬼地方,所幸帶我來的船長是我之前收尾人時期的老交情,應該不至于出現什么意外。
聽著老舊船體發出的呻吟和在駕駛室昏昏欲睡的船長,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應該不會吧。
“咳!咳!咳————,哈,tui!”仿佛有只爛魚頭卡在喉嚨里的咳痰聲,我側開身子讓身上帶著腐爛氣息的船長走出了船艙,他僅剩的一只眼掃視著大湖上的場景,才轉過身對著我說話。
“根據你說的位置,我把你帶到了,運氣不錯,現在的風暴會持續四十分鐘,只要你在半個小時內回來,我就能帶你安全離開?!?
“二十分鐘,我沒回來或者沒有信號你就直接走,錢之后會匿名自動轉給你,別碰我放你船上的箱子,假如它自己不見了也不用管,今天我從來沒搭過你的船,你也沒見過我。”
老船長看了我一眼,聳了聳肩膀又走回了駕駛室,我走出船艙站在了船頭,與預計的時間相差不到一分鐘,一艘“幽靈船“就出現在了眼前。
哎,我討厭水產。
黏糊的地板,腥臭的氣味,嵌入船體的肢干還在無意識的抓撓,每一艘被人魚襲擊過的船都是這樣。不過占滿視野的慘白和試圖鉆入鞋子的細絲證明了眼前這艘船經歷了更悲慘一點的命運。
雖然我為了金錢曾經到過很多地方,不過大湖我來的還是很少很少,所幸如今我也算投胎換骨了。
已然被部分侵入的腳分裂成爬蟲,分工明確的拆解起地上的白色部分,很快,一些由金屬,橡膠,肉體組成的白色爬蟲搖搖晃晃的加入了隊列,也開始侵入周圍的環境,讓爬蟲自動產生。不過很快,分散過度的爬蟲又再次淪為了那位湖中霸主的犧牲品。
不過保持這樣的動態平衡也足夠支撐起我完成我的工作了。
我打著燈查看著每一張嵌入墻體還在呻吟的臉,而已然跟人魚相親相愛的則直接跳過,可能性粒子對死亡的判定很寬松,得保證自身的人格完好沒有遭到扭曲,檢查完我上船位置周圍的船艙,我上了樓梯打開了通往甲板的門,沉寂許久的“接近”終于在儀器上亮了起來,我仔細地掃視了一圈甲板,找到了目標。
在一張餐桌旁,依舊勉強維持著人形的坐著。
我慢慢靠了過去,挑了一張看起來應該是椅子而且好像沒有人的位子坐了下來,看著她慢慢的被轉變成人魚,通常情況下這種轉變并不會持續很久,這次推演出的“亞實”精神也算相當堅毅了。
我掐著表等待著同化的結束,但貌似眼前這位的精神有點過于堅毅了,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半,但同化進行的依舊不太順利,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我站起身打算親自動手。雖然這樣會讓回收的粒子數量減少,但老板可是大方的給出相當寬松的差值許可———雖然主要是因為他們也還在試驗階段———眼下正是把這項預算花掉的時候。
我提著武器走向了她,或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她慢慢睜開了眼,原本粘連在一起的白色絲狀物隨著她的動作被撕開,與下面那些哀嚎扭曲的人不同,這是一雙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安詳的眼睛。
“啊,你還是來了……”
聽到這話,我不禁停下了腳步,隨著沾染粒子次數的增加,推演時我的身份也無須再臨時增加,追了這么久。我也對這次我的身份是什么感到有些好奇了。
“你一個人到大湖上,又這么久沒聯系,再怎么說也要來找找看咯,果然不出我所料,搞出這樣一副慘狀?!蔽铱吭诹肆⒅摹皭炓簟鄙?,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艱難的轉過頭看向我??磥肀M管意識尚未被扭曲,但身體早就不堪重負了,就算我不動手也撐不了多久,估摸著離發船的時間還早,聊聊天收集些信息總歸是好的。
“怎么就忽然想起跑到大湖上來了,這地方可是向來名聲不好,就算當年我最“窮兇極餓”的時候也只因為追殺懸賞目標來過那么兩三次,你這種毫無經驗的新手怎么會跑到這邊來了?!?
聽到我的問話,亞實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拼盡全力的掙扎了起來,原本已然和血肉黏合在一起的白色物質隨著動作也被撕了下來,帶著血色和皮肉將衣物染成了鮮紅。不過被侵蝕的身體忽然受到這樣的刺激只會更加虛弱,她晃了一晃,并未成功站起來,而失去了白色物質的支撐,她只能以更狼狽的姿勢趴在了桌子上。
我嘆了口氣,如此強烈的執念,看來粒子的數量還不少,考慮到時間問題,幫助她推進推演才是最佳的選擇,眼下這個情況直接動手的話八成又會在同一片區域復活了。
“別激動,你想干什么指給我看,我來幫你?!?
顫顫巍巍,但無比堅定的,手指向的是一個靠著護欄糜爛模糊的身影。
完全被慘白覆蓋的身軀和拖拽在地的巨大尾巴,或許是因為船上眾人最后的殊死掙扎,一道豎貫胸口的傷口外翻著暴露在空氣中,畸變扭曲的內臟流了一地,就算是人魚這樣的怪物,這樣的傷勢也足夠致命了。我走上前仔細看了看,胃袋和腸道里并沒有大塊的殘留,看來她想找的人并不在胃里,我仔細又檢查了一遍周圍,最后確定了。
她要找的就是這條人魚。
我思考了一下,操控爬蟲把內臟塞了回去,縫好了傷口,順帶稍微把“尸體”整容了一下,讓它看起來好看了一點,就彎腰公主抱了起來,帶回了亞實身邊。
“是它嗎?“
艱難的移動身體,無視人魚身上殘留的寄生蟲對自己的侵蝕,她把自己的手掌按在了對方的臉上。是因為視力的模糊嗎,她小心又細致的撫摸著對方的臉頰,手指熟練的劃過每一個器官的輪廓,絲毫沒有產生任何的不適,連腮和鱗都沒有引發一絲一毫的詫異,在撫摸完整張臉后。似乎是確定對方的身份,她長呼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謝謝你,確實是她…”
“節哀順變吧,這在大湖上是不得不面對的一環,沒有誰能說自己百分百可以規避掉這些災難,就跟你現在的情況一樣,在這個地方呆久了總有倒霉的一天,雖然對方已經變成了人魚了,至少在死前還見上了最后一面,不是嗎?”
聽到我的話。亞實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向了我,隨即扯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她慢慢撥弄著人魚臉上的鱗片,小聲說道。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也正常,我以前也沒想過,我會被“人魚”迷惑成這樣僅僅只是為再多看幾眼,就舍棄了過去的生活,毅然決然的進入了大湖。在如此短的時間,我竭盡所能的去看得更多。我熟悉她的鱗片,熟悉她的腮,我知道她在捕獵前習慣用甲板摩擦指甲,也能在夜晚人魚的“合唱”中聽出她的聲音。”
“只可惜,我向來都只能看,沒法告訴她我究竟有著何等的貪婪和怎樣的忍耐,我們的第一次接觸,甚至只能靠死亡牽線。丁叔叔,你說,在眼下這最后的機會,我該怎么表達我的想法呢?!?
額….emmm…….嘶…..
《我好像聽懂了,但是我的大腦拒絕理解》
不過老爺子從小就教育我,后巷雖然是一坨狗屎,但好在對于可能性還是相當寬容的,人總會因為某些原因做出意想不到的決定和想法,所以遇上這種情況,尊重并禮貌對待,實在不行選擇就保持合適的距離就好了。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滿足愿望了,不然帶著執念而死會讓一部分粒子原地復活,我四處望了望,這是一艘往返于各個大型港口的客船,供作乘客玩樂的器件倒是不少,我收集了一部分姑且能用的材料,又去船艙內做了點準備,把東西收拾到一起回到了亞實的身邊。
撐起支架,纏上花朵,短缺的部分就用爬蟲和船員們自愿奉獻的身體部位頂替一下———反正這個狀態他們還巴不得一死了之———一座小型的婚禮花廳就被我做了出來,我拿起一個從墻上剝下來的白色物質做成的頭紗,又拿起另一個因為是從人身上剝的所以是紅色的,示意道。
“你更喜歡哪個?”
亞實看到我拿出的東西,一時有些驚愕,但旋即就放松的笑了起來,抬起下巴選擇了白色頭紗,我幫她戴上后便把另一個戴到了人魚的頭上。
沒有賓客,沒有司儀,連場地都是臨時拼湊的。唯一的見證者則是我這個正在等雙方一起暴斃的打工仔,而那無力說出只能低聲呢喃的誓詞則成為了這份戀情的最終宣告。不過至少在粒子的記憶里,亞實那略顯荒誕卻十分真心的漫長等待,終于在今日,得以化作現實了。
我靜靜地看著對方停止了呼吸,拿出儀器把粒子回收了起來,偶爾也會有這樣荒誕不經的可能性發生啊,盡管有點沖擊三觀,不過也只是在可能之中的稍有夸張罷了。在都市,連運氣都能用金錢量化成商品,可能性對于一些人來說也只不過是隨意擺弄的玩具罷了。或許只有“奇跡”才是這個狗屎地方唯一稀缺的東西?
我嘆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眼角卻發現有什么東西從“婚禮現場”的墻壁上生長了出來。
那是亞實的臉。
硬了,“悶音“變得硬邦邦直挺挺了。
同樣的戲碼我不要看第二遍口牙!
……
自己動手殺導致溢散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回收,因此錯過了返程時間迫使老船長進行了緊張刺激的大湖漂移賽,氣急敗壞的老船長收了我雙倍的船錢才放我走,身心俱疲的我此刻正在前往最后一批粒子的所在地。
在這途中,我還順手回收了一些份額較少的粒子,也是成功解鎖了一批新的亞實,燒死亞實,淹死亞實,餓死亞實,撐死亞實,倒霉催的平地摔死亞實……..可能性總是如此合理又詭異,再這樣累積下去,我可能就要和巢里最近很流行的電子游戲一樣了。
目標是成為!死亞實大師!為了見到更多的死亞實而踏上了旅程!
我站在了儀器所指向的建筑下面,準備來進行這份工作的最后一點內容。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收尾人事務所,名不見經傳卻也不是什么很低級的地方,在與我糾纏了這么久后,“收尾人”這一可能性的出現是絲毫不奇怪的。而這也說明了接下來的故事并不會太長。
畢竟死亡是收尾人生涯中,最常見的情況了。
我推開門,里面正在工作的收尾人們抬起頭看向我,不等我說什么,他們就笑著跟我打起了招呼。我之前并不認識他們,很明顯,這也是由粒子修正以后制造的結果,我配合著回應了他們,不過為什么他們的笑容看起來怪怪的?
根據逐漸浮現的模糊記憶,我走上了事務所的二樓,因為見的太多而熟悉的背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相比于之前的樣子,如今收尾人的樣子倒是顯得壯實了點。我率先打了招呼,亞實轉過身來,驚喜的看向了我。
“干爹,你來啦?”
噗——,咳咳咳咳咳
什么鬼?。?
這個意想不到的身份讓我一下子沒接受住,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周圍之前帶著奇怪笑容的收尾人此時也是毫不掩飾的大笑了起來,在這樣的氛圍里我越發窘迫了起來。雖然想過很多種可能,但眼下這個情況屬實是讓我有點尷尬。
還不等我說什么,亞實就笑著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揮揮手讓周圍大笑的收尾人離開,轉頭笑著對我說。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之前不是你說自己的工坊絕對不傳給外人嗎。不過說實話你真不考慮下我嗎,我可是想找個穩定的工作好久了。只要你同意,我馬上就辭職去你的工坊上班。”
說完這話,她忽然狡黠的笑了起來。
“不過你要是真有特殊癖好的話,叫你干爹也不是不行”
沒繃住,我又被嗆到了。
“別緊張別緊張,我知道你工坊還沒贖回來,真要到這一步也是等你工坊贖回來之后再說,說吧,今天怎么忽然來找我了。”
看來這一次的亞實確實深得我“真傳”,在開玩笑和戳人肺管子上都頗有天賦,相比于之前的幾位,也更貼合我熟悉的“后巷居民”。
那結局就愈發好猜了。
“沒什么事,只是剛做完委托,順路來看看你,看你裝備都穿好了,是準備去執行什么任務嗎?”
她吐了吐舌頭,表示是商業機密無可奉告,我也只好聳了聳肩膀表示理解。但不等我準備離開去做跟蹤的打算,她就又抓住我的手笑嘻嘻地表示要我跟著幫忙。
看著她在得到我的同意后歡天喜地的去做出發的準備,忍不住深深的嘆了口氣,卻又不禁有些感慨。
真像啊。
雖然為了贖工坊出來打工的時間并不算太長,但看到眼前的這個亞實,到是讓我有些懷念起一些老朋友了。
每次來都有一半時間在罵街的尼莫,喝醉之后大鬧工坊的繆,帶著一身血濕答答的跑進來的尼古拉,每次都讓我覺得無論是前面還是后面都貞操不保的凱琳,更別提那些忽然出現大叫救命或者滿身傷口奄奄一息的家伙了。
怎么忽然又有點不怎么懷念了。
不等我開始咬牙切齒的挨個問候那些“親朋好友”,亞實就跑過來告訴我該出發了,我按了按眉心,根據她的安排隨著小隊出發。
之后的劇情,倒是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忽然的埋伏,被分割的小隊,亞實落單在了外面,被好幾個敵人一起圍攻,我在她的記憶里只是一個普通的三階收尾人,所以我也沒有使用超出這個級別的力量,跟周圍的人一樣在艱難的對付著埋伏,對手很難纏,這只隊伍全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雖然很沒有良心,但我打算等會假死脫身,畢竟我只是來回收粒子的,記憶啊,交情啊,都只是粒子造的假罷了,連亞實本人都記不清見過我多少面,沒必要再惹麻煩。
有一下沒一下的招架的進攻,慢慢的向亞實靠攏,準備“死”的近一點方便回收,而當我轉頭看亞實的情況時,在我背后的一個敵人向我揮出了武器。
“丁叔!小心!”
亞實一聲大喊,拼盡全力向我這邊丟出了武器打斷了敵人的攻擊,但是去武器的她卻陷入了下風,眼見著就要命喪于此了。
哎———
我捏了捏拳,埋伏在四周的爬蟲涌現而出,開始攻擊周圍的敵人,而我則是重重一踏,便把亞實護在了身下,強化后的皮膚再加上我從別處毛的技術,砍在我身上的武器盡數攔腰折斷,飛上了天空。
雖然對我來說記憶是假的,但對亞實來說,我確實是她熟悉的“丁叔叔”,更何況這段時間我遇上的每一個亞實,除開部分因為環境影響而造成的部分性格差距外,本質上都是差不多的人,讓一個我如此熟悉甚至算得上交好的朋友在我面前被亂刀砍死,我實在是不忍心。
在我全力參戰后,戰斗很快就結束了,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亞實松了一大口氣,轉頭又開始問起為什么我忽然變得這么強,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始糊弄起來,在反復問了幾次都沒有得到答案后,她也就放棄了。
看著她轉身向自己的同事跑去,我嘆了口氣,這次的危機被我解除了,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到下一次,按道理來說很快就會到來,不知道會是什么呢。
快速奔跑的亞實仰著頭跟同事打個招呼,忽然就被腳下的尸體絆倒了,而另一尸體手上的武器還是豎著的,就這么巧合的,插進了她的腦袋。
……
就算時間不多了也不能這么敷衍吧!
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對這種近乎“強詞奪理”的可能感到心累,無奈,只能拿著儀器上前準備回收了。
“呀,這次怎么死的,這么敷衍啊……”
熟悉的聲音忽然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回頭望去,一個身影模糊的人正飄在我身邊看著地上亞實的尸體,當她意識到我正在看著她時,一下子抬起了頭,吃驚的看著我,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打起了招呼。
“那啥,你好啊。”
“哈?”
……
回收了粒子,被影響的其他收尾人也恢復了正常,我在他們眼中變成了恰好路過順手幫忙的好心人,在接受了感謝和一系列允諾的報答后,我立刻離開了。
順帶著一個看上去不太高興的背后靈。
“哎呀,雖然有想到會出現奇奇怪怪的情況,但是你全都知道還是有點太丟人了,這種黑歷史被一個人掌握的情況還是太嚇人了?!?
如今這位飄在我身旁的亞實,是由我身上富集的粒子根據我的“扭曲”的能力和富集粒子攜帶的記憶,推演出的可能性的一種。雖然看起來像是我腦子里那些家伙的情況,不過我并沒有掌握“可能性粒子”的技術,畢竟這種來自巢的未公開技術,一旦碰了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好啦好啦,再怎么說跟你打了這么久的交道、也算老朋友了。之前經歷過的“可能性”的記憶你現在都有,你對我不也挺熟悉的,黑歷史換黑歷史,也算禮尚往來了。更何況之后我也要被消除記憶的,不用擔心黑歷史流出的問題啦。”
我看著一臉窘迫的亞實,姑且安慰了她一下,這段時間我幾乎都在和她打交道了,無論是虛假的記憶還是真實的經歷,我倆確實能稱得上老朋友。而擺脫了黑歷史的羞恥感后,她也放松了下來,跟我聊起了她原先的一些事情。
熟悉的后巷窮苦人家,拼盡全力也難以生存,但幸運的是,她的體質剛好適合做這個實驗,所以她就自作主張把自己賣給了研究所,換來了一筆能讓家人好好生活的錢。
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她的話,腦子卻一陣恍惚,相似的故事總能引起共鳴和追思,只不過我的已然成了久遠的過去,她的卻是眼下正在發生的如今。
只可惜現在的我和當初一樣,發生過的事難以改變,無論是同情和感概都是無濟于事,而這種只能讓人徒增煩惱的往事,我也難得說出口來讓大家都不開心,姑且陪她開開心心的走完回研究所前的最后一程。至少研究所的人不會把她切片,而我,也會在任務結束后忘掉這些。
“嗯,根據儀器最后的顯示,你的本體應該在今天就完全粒子化并從廢墟里開始向外溢出了”,我把儀器的顯示屏遞給飄在我身旁的亞實看,之前還看著十分輕松的她此時此刻倒有些緊張了。
“嘶,你說我的尸體會不會超級慘,畢竟研究所那么大,我的身體又在最底層,這么多層砸下來會不會都被砸成一灘了……”
“至少按照我得到的信息來說,用來保存你本來身體的房間就算把兩個研究所砸上去都不會壞,今天的溢散是因為長期無人維護導致的自然現象。之前溢散的主要來源是從你身上剝離的樣本,所以你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會被我看到裸體?!?
“切,說的你好像很開放似的,真看到了你又要不好意思了,老處男~”
……
收尾人時期的記憶對亞實的壞影響不可估量!還我小學生亞實可愛懵懂的樣子!
當然,說出這句話八成也只會被罵戀童癖,所以我就放棄掙扎,暫時無視了她的碎碎念了。
跨過協會拉起的警戒繩,將許可亮給看守的收尾人,我舉著儀器開始尋找粒子濃度最高的地方,幾經徘徊,最終在一片碎石旁停了下來。
在確認了位置無誤后,我開始清理這片殘骸,同時將收集用的儀器打開,放到了一旁的地上。按時間算今天本體才會開始粒子化,很有可能大部分身體還保持原樣,所以接下來就是緊張刺激的開盲盒時間了。
隨著清理進度的推進,一些研究員的尸體被我清了出來,姑且拍了照片留作之后去要辛苦費的證據。這片區域留有二次坍塌的痕跡,或許是有些沒有第一時間死掉的人試圖自救導致的,所以不少尸體狀態都不太好。伴隨著尸體越清越多,腐臭味也越來越濃郁,雖然對我來說不是什么問題,但這種味道果然聞多了還是不好受,我暫時屏蔽了嗅覺,繼續挖了起來。
忽然,挖掘的爬蟲們報告發現了異常的生物組織,或許是別的實驗對象?出于安全考慮我走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具趴著的,沒有雙腿的尸體,落滿了塵土,伸出去的雙手傷痕累累,手指上長著尖銳的“指甲”,看來她為了出來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可惜還是沒能活著出來。
我嘆了口氣,上前準備拍個照,但當我把尸體翻過來的一瞬間,忽然就愣住了。
白色的頭發,削瘦卻依舊熟悉的臉頰,原本因為不想看到腐爛尸體而飄遠的亞實在感知到我看到什么之后也趕了回來,愣在了我的身旁。
這是“亞實”,已經死亡多日,雙腿已經粒子化,胸口被什么切開了,肺被扯了出來,已然粒子化溢散了一大半,我撿起剩下的肺,翻過來看起了內部狀況。
嚴重的纖維化,大部分肺泡都失去了彈性,是塵肺病,是因為挖掘途中吸入的大量塵土?加上長期無人維護讓粒子失去控制自行加速推演出了這一結局,讓本應經年累月的病癥在短短數天內發展到了晚期?
這些此時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雙腿和大部分內臟的缺失,會讓粒子的回收數大大減少,雖然并沒有到讓我領不到報酬,但問題在于,這個級別的缺失會讓研究人員不得不通過加入由他人肉體化作的粒子進行填補,同時,為了減少不同來源粒子的沖突,會對粒子包含的信息進行刪減和改變。
簡而言之,“亞實”這個人格和其記憶,都會消失。
亞實不知道這些,但看到我愣在了原地,也猜出了少許,慢慢的靠近了我,小聲說道。
“沒關系的,我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了,至少當初我把自己賣給研究所的時候,研究所付的是全款,我的家人拿著這筆錢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這就足夠了?!?
我看著地上的尸體,聽著亞實的話,好像走馬燈般,又回到了當初那個下午,那個讓我像如今一樣呆愣的下午,一樣的買賣,一樣的犧牲。當初我的是如此的無力,憤怒,迷茫,痛苦,不知道該做什么才能彌補自己的錯誤,該怎么辦才能解決這超出預想的意外。
多么有趣的奇跡啊,我竟然有機會彌補當初的遺憾。
或許這就是研究所想要的東西,窮盡一切可能,平凡的,荒誕的,理所應當的,匪夷所思的,篩選一切可能,剔除一切概率,最后留下的,便是代表“奇跡“的近乎不可能之事。
不然為什么剛好是我接下了這個委托,又剛好我的“扭曲”能實現此事,而更更剛好的便是。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而我必然不會甘心,重蹈覆轍。
我大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后翻,涕泗橫流,笑到忍不住干嘔了起來,亞實看到我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剛想上前看看我怎么回事,我擺擺手讓她停了下來,擦了擦眼淚和口水,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人啊,總是有墮性的,很多事一旦開了口,之后做起來,就容易多了。
“我有辦法救你?!?
聽到這話,亞實一下子睜大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我伸出手,黑色的粘液從掌心冒了出來。
“這是我從一個朋….嗯,認識的人那里拿到的,可以奪走人格和記憶的東西,雖然你已經死了,但因為你的人格和記憶是分散到每個粒子上的,所以依舊有效?!?
“之后我會把這些記憶通過粘液灌入自己的體內,暫時替換掉我的人格,再利用已然吸收了“可能性粒子”這一技術的爬蟲,通過預設指令,在我的身體由你的人格控制的情況下,填補你缺失的粒子?!?
“這樣子,由于是你的人格主導,所以填補的粒子攜帶的也是你的人格和記憶。自然就不會沖突,研究所之后也不會進行填補了?!?
“而更重要的是,這樣子之后,我就可以借助沾染了你的人格的爬蟲為你制造一份新的身體?!?
“研究所會拿走足夠帶有你人格和記憶備份的粒子。而你,也可以通過我的調整,不再過度被粒子控制,能夠過上相對正常的生活,不用再被困在研究所。雖然粒子的影響依舊會有,并且需要定期找我調整爬蟲,但相比于之前不斷死亡再生,被迫體驗奇怪人生的情況好?!?
近乎放肆地去救助,完全不考慮之后的問題,可以被視作盜取“翼”的技術,幾乎能將H巢的“生命保險”完全比下去的“復活”方法,更別提可能之后對亞實的調查。雖然不是沒有解決辦法,但可能出現的問題依舊數不勝數,放在之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選擇做這個。
但現在的我能做到,也可以想辦法解決問題,為什么不能放肆一次呢?
我老實說那么久,受了那么久的罪,無視了那么多的苦難和悲劇。
現在也該收一下利息當回報了。
張開雙手,黑色的粘液覆蓋了亞實的全身,慢慢滲了進去,又慢慢的流了出來,隨著爬蟲的一陣變形,一把黑色的,傘面由粘液構成的傘就出現在我的手上。撐起雨傘,地上的粘液立刻向我的腳上流來,順著我的身軀攀沿而上,最后順著傘面飛向了空中。
之后,就用粘液洗去一部分記憶,把“可能性粒子“這一技術從我的身上剝離出去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收起雨傘,閉上眼,靜靜地等待“雨水”落到我的身上。
……
黑暗,無邊的黑暗,伴隨著無數飛蚊般的模糊陰影,是因為大腦受了傷害,還是單純被粒子隨意改變的身體狀態?自從接受了那個手術后,一切都變得不確定了。
好冷,好痛,究竟發生了什么,無助的伸出手,觸摸到的是變形嚴重的墻壁研究所被襲擊了?還是發生了什么別的意外,大門,大門在哪里。
大門被破壞了,用點力就能掰開了,好安靜,就剩我一個人了嗎,其他人都死了嗎?
要去找他們嗎?要離開這里嗎?不行,不行,當初簽的協議說好了,我把自己交給他們,他們會把足夠的錢交給我的家人。
不能被誤會是想逃走,回去等等吧,等等吧。
……
好渴,好餓,物資都不多了,太久了,看來真的只剩我一個了?不能,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死在這里,至少要想辦法出去,只要出去了,我還能看看我的家人。
……
手好痛,但似乎變得更適合挖掘了,是那些粒子的原因嗎,指甲連石頭都能切開了,饑餓和口渴也緩和了,這下有希望了出去了,明天再多挖會吧。
……
好難受,呼吸好困難,肺,肺里好像有東西,痰一直吐不完,是因為挖掘落下的塵土嗎,沒關系,沒關系,再加把勁,很快就出去了,不遠啦,不遠啦。
……
那是光嘛?要出去啦!要出去啦!咳咳咳咳!咳咳咳!胸口好難受,好癢,好干,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撓一撓,拍一拍就沒事了,堅持住,堅持住,撓一撓就沒事了,出去就沒事了,出去就好了,就能回去見他們了,好難受,好難受,撓一撓,撓一撓就沒事了。呼……呼…..呼……
好輕松啊,忽然。
手上好像多了什么,但胸口忽然就變得好輕松啊,呼吸好像也沒那么累了,是好了嗎,運氣真不錯啊,可以出去了,頭有點暈暈的,是因為在地下呆了太久了嗎,沒關系的,出去就好了,出去就好了。
啊,好亮啊,空氣也好多了,終于出來了,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去了…….
忽然好累啊,休息下吧,只要趴著休息一會,就可以回去了。已經結束了,休息一會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真好呀。
我跪在地上喘著粗氣,所有的粘液已經全部灌入了我的身體,身上的爬蟲開始快速的變形,亞實看到這一幕,也立刻飄了過來。
“丁,你沒事吧,做不到就算了,沒關系的。”
忽然得到的記憶鮮明到讓我忍不住猛烈的咳嗽,但我依舊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豎起了一個拇指表示沒問題,在稍微緩和了一小會后,我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走到了“亞實“的尸體旁邊。
“喂,亞實,等這些事過去之后,你打算干些什么?”
面對我忽然的疑問,亞實也是一愣,然后頗有些苦惱的思考了起來。
“你忽然這么問我也想不到啊,畢竟我已經經歷了這么多,做過不少事了。而之后就算濃度下降了,也依舊會被影響經歷各種各樣的可能,不過我打算先回去看看家人,畢竟我是為了他們才接受這個實驗的嗎,許久不見,我可想他們了?!?
看著亞實一幅苦惱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了聲,搖搖頭準備開始補全缺失的部分??吹轿疫@個樣子,亞實也有些疑惑的開口了。
“怎么了,丁,忽然問我這個問題,你有什么想做的嗎?”
“啊哈哈,沒什么,只是覺得啊,這次,我總算是改變結局了。真好啊,真好?!?
……
我晃了晃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有關記憶的藥物總會帶來一些不好的反應,以我對都市藥物發展的了解,偶爾也會懷疑這種情況是不是制造方為了降低成本而導致的結果,不過我也沒打算對藥物學進行深造,只能選擇在劇烈頭疼后好好的喝幾杯來給我的大腦放個假。
這次的報酬應該相當豐富,罕見的,我住上了旅館,還開了個雙床房,頭疼了冒汗也方便換枕頭。
一杯熱茶在我因為流了一晚上汗導致的缺水而難受時恰到好處的遞了過來,剛剛好的溫度能讓我暢快的喝下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看向了剛剛給我遞茶的陌生姑娘。
“請問,我應該認識你嗎,畢竟我剛失去了一段記憶,不太確定”
她看著我略帶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開口說道。
“你不認識我沒事,我認識你啊,你貪財,有點好色,干什么都要先說服自己,遇到麻煩事就滿臉不愿意,討厭意外討厭加班……”
我聽了忍不住一激靈,趕快抬起手打斷了她“哎哎哎夠了,我信你認識我了,直接說我對你做了什么吧。我好方便看怎么對待你,不過我建議你實話實說,我并不是沒有方法驗證你的話,只是不太方便。”
她聽到這話,笑吟吟的臉緩了下來,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在我咽著唾沫祈禱不是什么貞操問題時,她又笑了起來,緩緩開頭道。
“我給你帶來了一份收入,而你給我帶來了好幾份死亡。到這里我們是兩不虧欠?!?
好似萬般遺憾卻又好像樂得其所,她輕輕嘆了口氣,把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但是到了最后,還是我欠了你,欠到我在你睡著時冥思苦想都不知道該如何還是好?!?
“你告訴我不必在乎,也不用考慮報答,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時興起和你受了這么久的罪應有的報酬。你說在這狗屎地方,錢能做到很多事,連死亡和生命都能明碼標價,自己已經借此賺了少許,虧了很多?!?
“姑且,就不要為這一份“奇跡”寫一份讓人頭疼的賬單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