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悄無聲息地跟在白素弶和斗笠男子身后，轉入一條僻靜小巷。我示意車夫保持距離，自己則掀開車簾一角暗中觀察。

“夫人，這...“春桃緊張地攥著衣角。

我豎起食指抵在唇上。只見白素弶與那男子閃進一家名為“濟世堂“的藥鋪后門。這地方偏僻隱蔽，若非跟蹤，根本不會注意到。

“你在這等著。“我低聲吩咐春桃，提起裙擺輕手輕腳地下了車。

雨水開始淅淅瀝瀝落下，打濕了我的鬢發。我貼著墻根靠近后窗，隱約聽到里面傳來對話聲。

“...藥引準備好了嗎？“是白素弶的聲音，卻比我記憶中陰冷十倍。

“已經按您吩咐喂下了。“男子回答，“只是那孩子體弱，恐怕撐不過七日...“

“無妨。“白素弶冷笑，“只要在第七日取到心頭血即可。記住，必須是活取。“

我胃部一陣絞痛，差點嘔出來。他們說的“藥引“難道是我的兒子？那個才五歲的癡傻孩童？

“二小姐放心。“男子諂媚道，“只是...侯爺那邊...“

“那個老不死的活不過今晚。“白素弶語氣輕描淡寫，“錦衣衛已經去'請'他了。記住，明日將剩下的'七日斷魂散'下在大小姐的飯菜里。“

我渾身血液凝固。七日斷魂散——他們要殺我父親，還要毒死我！

窗內傳來銀兩碰撞聲，接著是腳步聲逼近。我慌忙退回巷口，剛爬上馬車，后門就開了。白素弶撐起油紙傘，朝相反方向離去。

“回府！快！“我聲音發抖。

馬車疾馳在雨中，我緊攥著那塊刻有“弶“字的玉佩，腦中思緒萬千。原著中白素弶最終成為皇貴妃，卻沒說她是踩著多少人的尸骨爬上去的。如今看來，整個白家的滅門慘案，很可能都是她一手策劃！

“夫人，您臉色好差...“春桃擔憂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突然想起什么：“春桃，我且問你，少爺平日吃的藥，是誰經手的？“

“回夫人，是...是二小姐推薦的張大夫。“春桃低下頭，“您忘了？您說府醫開的藥不管用，特意請了二小姐認識的名醫...“

我心頭一震。原著中白靜姝虐待兒子致傻，但若那孩子根本不是被打傻的，而是被長期下毒呢？

馬車猛地一頓，停在了伯爵府門前。我剛下車，就聽見府內傳來一聲怒喝：

“白靜姝！“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大步流星從正廳走出，錦衣華服卻掩不住滿面怒容。他生得劍眉星目，本該是俊朗相貌，此刻卻因憤怒而扭曲——正是我的丈夫，伯爵府大公子蕭景桓。

按照原著，這位大公子對白靜姝厭惡至極，卻對白素弶言聽計從。

“夫君。“我勉強行禮。

“你還有臉回來？“蕭景桓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蘅兒呢？你把蘅兒弄哪去了？“

蘅兒——我那可憐的兒子，蕭景蘅

“妾身正要尋他。“我試圖掙脫，“方才得知蘅兒失蹤...“

“裝什么裝！“蕭景桓猛地將我甩開，我踉蹌幾步撞在廊柱上，后背生疼，“素弶都告訴我了！你因蘅兒癡傻，一直想除掉他！如今趁亂將人帶走，是不是打算...“

“夫君！“我打斷他，強忍怒氣，“妾身若真想害蘅兒，何必等到今日？再說，二妹如何知道我要害蘅兒？她親眼所見？“看來她現在是連裝都懶得裝了，如果按照書里原本的軌跡，我恐怕早已經，哪還有命聽這些話

蕭景桓一愣，隨即冷笑：“素弶心地善良，一直暗中照顧蘅兒。哪像你，親生骨肉都能下毒手！“

我心頭火起。好一個“心地善良“！那“善良“的二妹剛剛還在討論活取我兒心頭血呢！

“夫君既然認定妾身有罪，“我直視他的眼睛，“不如我們一同去問問二妹，她最后一次見到蘅兒是什么時候？在何處見的？可有人證？“

蕭景桓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但很快又強硬起來：“素弶這幾日在宮中陪伴太后，今日才回府。她聽說蘅兒失蹤，立刻派人通知我...“

宮中？我心中冷笑。那我在藥鋪后巷見到的是鬼不成？

“既如此，“我故作平靜，“妾身這就去尋蘅兒。夫君若不信我，大可派人跟著。“

蕭景桓狐疑地打量我，似乎不習慣我這般冷靜的反應。按照原著，白靜姝此時應該歇斯底里地與他爭吵。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他語氣稍緩，“你...先去看看蘅兒的房間，可有線索。“

這倒出乎意料。我點點頭，帶著春桃向內院走去。

蕭景蘅住在西廂房，離主院很遠。原著說這是白靜姝嫌棄兒子癡傻，故意安排的。推開門，一股藥味撲面而來。房間簡陋得令人心酸，除了一張小床和書桌，幾乎沒什么擺設。

“春桃，蘅兒平日都吃什么藥？可有剩余？“我低聲問。

春桃從床下摸出一個小木盒：“少爺每日三頓藥，都是奴婢親手熬的。昨兒還剩一貼...“

我打開藥包，里面是些褐色藥渣。作為現代人，我認不出全部成分，但其中幾粒紅色小果分外眼熟——像是某種有毒植物的果實。

“這藥方是誰開的？“我問。

“張大夫給的，說是安神補腦的。“春桃回憶道，“少爺吃了半年多，起初確實安靜些，后來就...“

就變成了傻子。我攥緊藥包，心中已有答案。正要再搜，忽然瞥見床縫里有什么東西閃閃發亮。伸手一摸，竟是半塊玉佩——與白素弶那塊恰好能拼成一對！

“夫人！“春桃突然壓低聲音，“窗外有人！“

我迅速將玉佩和藥渣藏入袖中，轉身時，一個黑影從窗前閃過。

“去看看吧。“我示意春桃。

她戰戰兢兢推開門，卻見一只黑貓竄過庭院。

“是貓...“春桃松了口氣。

我卻盯著濕漉漉的窗臺——那里有幾個清晰的泥腳印，明顯是成年男子的。有人偷聽！

“春桃，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我故意大聲說，支開她后立刻檢查房間各處。果然，在書桌抽屜的暗格里發現了一張被撕破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藥...苦...弶姨...害...“

字跡稚嫩，應是蘅兒所寫。這孩子難道不傻？或者，他的癡傻是間歇性的？

正當我思索時，一陣寒意突然從脊背竄上來。轉身一看，一個身著飛魚服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他約莫三十歲，面容冷峻如刀削，腰間繡春刀泛著寒光——錦衣衛！

“夫人。“他抱拳行禮，聲音低沉，“下官莫寒舟，奉旨護衛夫人安全。“

我心頭一緊。蕭景?果然派人監視我！

“莫大人何時來的？“我強作鎮定。

“剛至。“他目光掃過房間，“聽聞小公子失蹤，下官特來查看。“

他說謊。那泥腳印分明是他的。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多謝大人關心。“我假裝沒識破，“妾身正要去尋...“

“夫人。“莫寒舟突然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皇上讓下官轉告，六日后午時，他要見到確鑿證據。“

六日！今天已經算一日了！

“妾身明白。“我咬牙道。

莫寒舟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另外，皇上說...小心身邊的人。“

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大步離去，黑色披風在雨中翻飛如鷹翼。

窗外雨勢漸大，雷聲隆隆。我站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丈夫不信我，妹妹要殺我，兒子被綁架，皇帝在催命...

我只能低頭梳理著目前已知的線索：

1.白素弶與藥鋪密謀，要用蘅兒做“藥引“取心頭血；

2.蘅兒可能被長期下毒致傻；

3.白素弶偽造父親通敵證據，意圖滅門；

4.皇帝似乎對真相有所懷疑，給我七天時間。

現在最緊急的是找到蘅兒。白素弶說“第七日取心頭血“，意味著蘅兒至少還能活六天。但父親...“活不過今晚“？

我渾身一顫，必須立刻警告父親！可我被禁足在府，如何傳遞消息？

正焦急時，春桃匆匆跑來：“夫人！大公子召集全府下人問話，說是要挨個審問少爺失蹤的事！“

機會！趁著府中混亂，我或許能溜出去。

“春桃，我寫封信，你想辦法送到鎮國侯府，親手交給我父親。“我拉著她到角落，“事關生死，務必小心！“

春桃鄭重點頭。我迅速撕下一片衣角，咬破手指寫下血書：“父親勿歸府，有詐。弶欲害您。女靜姝。“

剛將血書交給春桃，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接著是她那丈夫暴怒的聲音：

“白靜姝！你給我出來！“

我心頭一跳，急忙推春桃從后窗走，自己整理衣衫迎出去。剛踏出門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蕭景桓手持一根染血的玉簪，而地上跪著的，正是白素弶的貼身丫鬟翠柳，滿臉是血！

“這是蘅兒房中發現的！“蕭景桓將玉簪砸在我腳邊，“翠柳說，這是你的東西！昨日有人看見你帶著蘅兒出府！“

我撿起玉簪，心中一沉。這確實是我的首飾，但早在一個月前就丟了。好個白素弶，竟用這種拙劣的栽贓手段！

“夫君，“我冷靜道，“若我真要害蘅兒，為何要等到現在？又為何要用自己的簪子，留下證據？“

蕭景桓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反駁。

“姐姐...“一個柔弱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白素弶穿著一襲素白紗裙，梨花帶雨地走上前，“我知道你恨蘅兒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聰慧，但...他畢竟是你的骨肉啊...“

好一招以退為進！我冷眼看著她表演。

“二妹何時回府的？“我突然問。

白素弶一怔：“方才...“

“是嗎？“我逼近一步，“那一個時辰前，在城西'濟世堂'后巷與男子密會的，難道是二妹的魂魄？“

全場嘩然。白素弶臉色刷白，隨即淚如雨下：“姐姐為何污蔑我？我一直在宮中侍奉太后...“

“夠了！“蕭景桓打斷我們，“白靜姝，從現在起，你不得離開房間半步！等找到蘅兒，再與你算賬！“

他揮手叫來家丁，將我強行押回主院。臨出門前，我與白素弶四目相對，她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用口型無聲地說：“晚了。“

我心頭狂跳。什么晚了？父親？蘅兒？

被鎖在房內后，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窗外雨越下越大，雷聲震得窗欞嗡嗡作響。突然，一道閃電照亮夜空，我瞥見院墻上有個黑影一閃而過——是莫寒舟！他沒走！

我撲到窗前，只見他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指向府外某個方向。順著望去，遠處一座高塔在閃電中若隱若現——那是城郊的觀星塔！

難道...蘅兒被關在那里？

又一道閃電劈下，院墻上已空無一人。但我知道，這是錦衣衛給我的提示。蕭景?在通過莫寒舟幫我？為什么？

來不及多想，我迅速翻出藏在床底的夜行衣——這是原主為了夜間溜出去喝酒準備的。換好衣服，我從梳妝臺暗格取出一包粉末。原著提過，白靜姝常備迷藥對付不聽話的下人。

雨聲掩蓋了撬窗的動靜。我溜出房間，借著夜色掩護翻過院墻。觀星塔在城北，我必須趕在天亮前找到蘅兒，同時祈禱春桃能將血書送到父親手中。

剛落地，就聽見背后一聲冷笑：

“姐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渾身血液凝固。轉身一看，白素弶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身后站著四個彪形大漢。

“把她給我抓起來。“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