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耳邊忽然傳來的聲音伴著一陣晃動，葉城背起包，打開車門，接著走下車。他走到車尾，拿出了里面的行李箱，然后關上了后備箱門。

他站在那里看著眼前的祿口國際機場，揉了揉眼睛，拉起行李箱走進了機場。辦理好所有手續(xù)，距離登機還有幾分鐘。他坐在一旁，看著自己手里的機票。

他嘆了口氣，國慶假期要結束了。盡管每一個假期都是如此，轉瞬即逝，意猶未盡，大家依舊期盼著假期的到來。他也不例外，等下了飛機，就要趕回學校，恢復假期前的生活。

當然，今年的國慶假期結束，明年還會有。可是，這是他本科階段的最后一個國慶假期。這樣一想，對假期增添了更多的不舍。

登機時間到了，他拉起行李，通過檢票口，登上了飛機。他的座位在靠近窗戶的位置，透過狹小的窗戶可以看到機場的一角和停靠的幾架飛機。他靠著座椅靠背，閉上了眼睛，靜靜等著飛機起飛。

一束溫熱的光亮照在他緊閉的雙眼上。他睜開眼，透過窗戶，看到了太陽。他轉過頭來，看向前方。近看，朵朵白云相互擁擠著，誰也不讓誰，就在這相互擠壓下，把飛機托了起來。遠看，天際線向兩側延伸，無邊無際，明凈透亮。

這種白云襯著藍天的遼闊景象，葉城從來沒有在天空中見過。他輕靠在靠背上，微微仰起了頭。一排密密麻麻的按鈕和指示燈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察覺到了一些異常，趕忙向周圍看去。一個狹小的空間，前方有擋風玻璃，能夠清楚看到飛機外的景象。只有兩個座位，右側坐著一個身著飛行服的人。面前都是一個挨一個的儀表盤，頭頂是各式各樣的指示燈與按鈕。

他正坐在飛機的駕駛室。他揉了揉眼睛，沒想到有一天能夠做出如此真實的夢。他將雙手墊在后腦勺，靠在的座椅后背上。他看向窗外，不禁感嘆做夢竟能看到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景象。他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這一切：逼真。

“我們已經偏離了航線。”身邊的那人說道。

葉城看了他一眼，接著又悠閑地靠在那里。

“你聽見沒有？”身邊那人轉頭看向葉城，語氣明顯很緊張，“你在干什么呢？你這樣是違規(guī)的。”

葉城沒有理會他，將雙臂打開，伸了個懶腰。突然，飛機開始向左傾斜。葉城向下看了一眼，意識到剛才抬手時，不小心碰到了下面操縱桿。

“我們應該向右轉。”那人的語氣開始變得嚴厲。

飛機的廣播中出現了聲音：“HU7116，你們已經偏離航線，請盡快回歸航線。”

一陣強烈的顛簸襲來。葉城能清楚感受到飛機起伏帶來的失重感，當心臟懸起來時，他連大氣都不敢喘。這種感覺不應該出現在夢里，他清楚記得，每一次在夢中跌落懸崖，他都會被驚醒。

可是剛才那么強烈的失重感，他也沒有醒來，依舊坐在駕駛室里。那人一把撕住了葉城的衣服，說道：“老鄭，你沒聽見廣播里說的話嗎？你不要命了？”

一股緊張的氛圍籠罩在駕駛艙中，這種真實的感覺讓葉城沒法保持鎮(zhèn)定。他覺得這一切都太過于真實了，真實到已經不能將其當作一場夢。

“我該怎么做？”葉城不知道該如何放置自己的雙手，只好搭在大腿上。

“你開了這么幾年飛機了，你問我？”只見那人手忙腳亂忙著在操縱飛機。

葉城感覺到飛機還在傾斜著，于是抓起左手旁的操作桿，將操縱桿調向右側。通過窗外的景象，葉城感覺飛機慢慢由傾斜變?yōu)榱怂健Ｋ肫鸱较驊撌窍蛴遥谑撬^續(xù)向右擺動操縱桿。

葉城看見了一個儀表盤里全部都是紅色的字，就像是警告一樣。飛機再一次出現顛簸，劇烈的晃動向整個機身席卷而來。機身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葉城總覺得在這樣的晃動下，機身會從中斷開。緊張之下，葉城都不知道雙手可以抓住哪里，只好緊緊扣住了座椅的下沿。

飛機頭慢慢朝向了地面。

“老鄭，老鄭！穩(wěn)住方向！”旁邊的人大喊道。

葉城緊張地坐在那里，手腳僵硬，不停發(fā)抖，全身滿是冷汗。他已經安全顧不上操縱桿擺向了哪里。

此時飛機正在向下俯沖。

“我們正在急速下降。”

葉城感受到了身體正在向下滑，安全帶變得越來越緊。透過玻璃，已經看不到藍天了，只有灰白色的霧氣。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呼吸也愈發(fā)急促，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睛。他將眼里的汗水擦去，趕忙向后拉操縱桿，飛機頭快速抬起，與氣流相撞。巨大的晃動，讓他的頭重重砸在了靠背上。

葉城睜開眼，發(fā)現自己正坐在客艙的座位上。他立馬松了口氣，剛才果然是在做夢。

這時，飛機正在晃動。

“我靠，這什么情況，有完沒完了。不會出什么問題吧？”坐在葉城旁邊的人罵道。

“老公，不會出事情吧？”

“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

葉城聽到了旁邊的一對夫妻的對話。他向窗外看去，覺得這一團霧氣無比眼熟，和夢里的一模一樣。

葉城聽到了后方已經傳來了嘔吐的聲音，再看旁邊的人，各個都面露難色。大家都很害怕，一種緊張的氣氛彌漫在機艙中。

過了一會兒，飛機終于恢復了正常。這時，他聽到了空姐在廣播中說，因為剛才遇到了氣流，飛機偏離了航線，可能會晚點。

葉城愣在那里，他有種預感，剛才那一切似乎并不是在做夢。他不停深呼吸，讓自己心情先平靜下來。他心中滿是疑問，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會坐在駕駛室？

這時他感覺到了飛機似乎正在向右傾斜，航線正好是向右。在駕駛室發(fā)生的事情，似乎和現實都關聯(lián)了起來。

他來不及去思考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只覺得有些后怕。剛才他手握著整整一個飛機的生命，卻還悠閑地靠在那里。如果他一直坐在駕駛室，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滴落，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用手扶住頭。他的額頭頓時感受到了手指的冰涼，另一只手也是如此。他將手肘支在腿上，卻發(fā)現自己從腿到手在不停地抖動。他極力想去控制，可是卻無濟于事。他向后靠在了座椅上，只覺心慌不安，全身微麻。

他有些坐立不安，無論什么姿勢，都覺得不舒服。好在飛機航行的時間并沒有太久，半小時后就抵達了目的地機場。

飛機停下了，卻沒有幾個人站起來拿行李，也許大家還未從恐慌中緩過神來。零零散散的人站起來拿行李了，葉城也站了起來。剛一起身，他就覺得腿有些軟，一把扶住了前排座椅靠背，這才沒有摔下去。

他的雙腿，冰涼，僵硬，無力。

他扶著座椅靠背讓雙腿先適應一下，接著站起身打開了行李架。他抓住了行李箱，想要將行李箱拉出，可是手臂卻止不住地抖。稍等了片刻，他一用力將行李箱扯了出來，忍住抖動把行李箱放在了地上。

下了飛機，走進機場，一路下樓，上了地鐵。

坐在地鐵上，他不停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他打開手機，看起了視頻，希望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從機場到學校需要花費一個小時，不過好在中途只用換乘一站。

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是群里的通知，提醒大家今天晚上的社團聚會。發(fā)送消息的是美術社團的社長孫思彤。除了社長這個身份，孫思彤還是學校的校花。雖然沒有經過什么嚴格的評選，但提到藝術系的孫思彤，大家都愿意稱她為校花。

作為公認的校花，自然會受到很多人的喜愛。當孫思彤加入美術社團后，有不少人因為她也想加入美術社團。多次讓美術社團的人數成為全校社團中的第一。不過葉城加入美術社團卻不是因為她，而是他真的很喜歡畫畫。

看到孫思彤的微信消息，葉城點開了她的微信頭像。她的頭像正是本人照片，甜美的笑容印在圖片中央，上面點綴著兩只明眸大眼，眼波蕩漾，狹長的眼角直勾人心。披肩長發(fā)直泄而下，輕柔地散開，落在胸前。

葉城看著照片，心跳微微加速，于是關了圖片，看起了其他內容。他東翻翻西看看，看到了表白墻上的一個帖子，一名學妹在跟范文彬表白。看到這個名字，他就沒有興趣再看下去，直接關掉了手機屏幕。

范文彬，又是一個在學校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他比葉城小一屆，從進校以來就備受大家關注與歡迎，被冠以“校草”之稱。

每次無論范文彬做什么事，總會收到各路小迷妹的表白和稱贊。其實葉城對這種事情并不反感，但如果天天都看到這種消息，難免會排斥這個名字。

過了換乘站，葉城找到了一個座位。他有些累了，把頭靠在后面，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抬起頭一看，已經到站了。他急匆匆站起來，跑向車廂外。他剛走出來，就聽到了身后的關門聲。

他喘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坐過站。忽然他覺得手下有些空，想起了自己剛才走太急忘記了行李。

他趕忙回頭朝車廂中看去，這一看他就愣住了。他的行李確實還在車廂里面，不僅如此，在車廂旁邊的人正是睡著的自己。

地鐵很快就出站了。他心想自己應該是看花眼了，正打算著如何找回自己的行李。

他無意間間透過一塊玻璃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那個人不是自己，他低頭一看，衣服，褲子，鞋子，全都不是自己的。

他又摸了摸褲兜，拿出手機。這個手機不是他的，但是他卻可以用指紋解開手機。

他里面回想起了在飛機上發(fā)生的事情，難道當時發(fā)生的事情又一次發(fā)生了，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下一班地鐵已經進站了，他沒有多想，先上了地鐵。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到自己的身體要緊。

他站在車廂中，透過車門上的窗戶，仔細看著自己現在的樣子，回想起自己之前上車時似乎見過這個人。他拿出手機翻看起來，通訊錄，相冊，各種軟件，這些東西全部都是真實的。

他站在那里，思考起來。現在他所控制的這副身體，是一個在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人，而且自己的意識完整的轉移到了這個身體上。同樣的事情已經連續(xù)發(fā)生了兩次，這絕不是什么偶然。可是他思前想后也沒有想明白自己做過什么事情可能會導致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還有幾站就要到終點站。他不知道在終點站是否能找到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在終點站不下車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下一站就是終點站了，他看著列車門上的路線指示。盯著那個閃爍的小綠燈，他覺得脖子有些熱。輕輕用手一摸，滿是汗珠。

列車動了。一瞬間，眼前一黑，大腦刺痛。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人臉。

“快下車了小伙子，終點站必須要下車。”

葉城看了看周圍，列車已經空無一人，只剩眼前的這個列車管理員了。他一低頭看到了腳旁的行李箱，接著又看了一眼身上的其它部分。他的意識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快點快點，要下車了。”列車管理員再次催促道。不等他反應，管理員一只手拿起行李，另一只手抓起他的胳膊，直接將他從座位上拉起，接著把他推出了車廂。他剛下地鐵，車廂就關上了門，然后離開了。

他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仔細回憶著剛才那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剛才列車管理員叫醒了他，他的意識就回到了自己體內。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一瞬間從夢中醒來，回到現實。

他將剛才發(fā)生的情況和飛機上的相互比較了一下，發(fā)現兩次意識發(fā)生轉移都是在自己睡著后，然后在自己醒來時意識重回身體。

下一班地鐵也來到了終點站。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剛才被自己意識所控制的人。那人走下地鐵，他趕忙走過去。

“您好，剛才我的行李箱不小心碰到了您，真是不好意思。”葉城說完后，認真觀察著他的神情。他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著微微擠了擠眼皮。“哦，是嗎？沒事的。”說完那人轉身就離開了。

“他好像不記得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葉城自言自語道。接連發(fā)生的怪事，讓他心里滿是疑惑。等他回過神來，周圍的人都走完了。他看了一眼時間，“算了，不想這些了，還是先回學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