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宏今天本來就沒想嚴懲，只要同學們認個錯，趁下課時間把衛生搞了就行。

誰知道，他們不是默不作聲，就是推卸責任。

考慮到同學們還沒成年，可能是膽小害羞。

也可能是習慣了依靠，沒有意識到應該擔當。

他還特意給了時間，讓他們好好商量下，派個膽大的代表出來。

沒想到，一個早自習過去了，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回復。

這無關學習成績，而是關系到人品啊。

教書育人，難道他這個班主任，當得就這么不合格么？

江辰抬頭看張大宏的表情，不用偷聽心聲也知道對方有多喪氣。

他不能再沉默了。

那樣對自己不公平，對剩下的幾位同學也不公平。

雖然這樣會得罪張玉波，但是他固執己見，只是他個人的想法而已，并不能代表別人。

江辰甚至覺得，小組成員根本就沒商量。

因為如果商量了，張玉波就不會喊自己一起。

就不怕被拆穿么？

想不通的是，他們兩個明明關系不好，為什么要喊自己。

他就不覺得膈應么？

“老師。”

江辰把張大宏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你有什么想說的？”

后者淡淡地說道。

“老師，我們都有錯，

秦恒忘了提醒是他自己的事情，張玉波忘記值日時間是他的事情，

而我們沒有當回事，是我們自己的錯，”

江辰看著他，不疾不徐說著心中所想，

“一直以來，我都形成了依賴心理，所以一旦沒人提醒，就永遠想不起來，是我不應該，沒有一點兒責任心。”

“嗯！”

張大宏點了點頭，堵了一早上的郁氣這才疏散開來。

無論他是一開始就這么想的，還是現在臨時才想通，起碼有這個思想覺悟了。

“老師，其實我覺得，應該是溝通出了問題，張玉波的話并不能代表其他人。”

江辰補充道。

“嗯，我相信大家都是有覺悟的。”

張大宏笑著點了點頭，很容易相信了這個理由。

他也不信自己的學生都是不負責任的人。

不同于和和氣氣的師生而人，旁邊的張玉波卻是握緊了拳頭。

【江辰你這個偽君子，舔狗，吊車尾。】

【竟然當面說我壞話。】

【除了拍馬屁還會什么？】

【不過你再會說有什么用？】

【高二一分班，還不是得乖乖滾出重點班……】

江辰沒有主動偷聽他的心聲，這些想法卻是直接傳了過來。

這些話語讓他忍不住皺眉。

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張玉波對自己意見這么大。

“你呢，想通了嗎？”

張大宏問向張玉波。

“……，想通了，老師其實我也跟江辰想的一樣，剛才一緊張就說錯了。”

張玉波就是再傻，也明白現在該說什么，急忙改口，并試圖補救。

“嗯，你先回去吧。”

張大宏當了這么多年老師，怎么能看不出他的小伎倆。

不過，現在沒有心情跟他糾結這些。

江辰聽到這話，轉身準備跟張玉波一起離開，卻被喊住了。

“江辰，你留下。”

張大宏拿出手機，一下一下劃著屏幕，似乎在找什么。

哎，這下肯定又被張玉波記了一筆，不過債多了不愁，管他呢。

哪天惹急了哥，非讓你好好道歉不可。

不過，無緣無故的，老班兒讓我留下干啥？

“江辰。”

“嗯。”

張大宏翻著手機，過了一會兒，開口道：“你還記得自己上回多少名嗎，各科都都考了多少分？”

“？”

江辰疑惑地看著他，說實在的，真記不太清，反正很垃圾就是了。

不過老班兒，你好好的問我這個做什么？

畢竟過去的差不多一年里，你上課提問我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上學期期中考試，語文90，英語82，數學63，物理46，化學42……，

一共九門滿分900分，你考了567分；

期末考試，語文92，英語78，數學59，物理48，化學46……，總分572；”

張大宏念到這里點了點頭，說道，

“嗯，成績總體很穩定，期末考試比期中考試進步了一點。”

“……”

江辰聽著自己的分數，恨不得馬上找個縫鉆進去。

太羞恥了！

曾經他也是個好學生，來領獎臺上總有他的一席之地。

從什么時候起變這么差的呢？

張大宏看了他一眼，翻了一頁手機，接著往下念：

“前段時間的期中考試，語文89，哎呀，掉下90分了啊；

數學62，不錯，這次又及格了；

英語79，嗯，這一科一直都很穩定；

物理42……”

“老師，你別念啦！”

江辰滿臉黑線，心里的窘迫讓他顧不上禮貌了。

他覺得聽老班兒念成績，無異于公開處刑。

“嗯，那咱們就不念了，”

張大宏很隨和地應道，隱晦地勾了勾嘴角，把手機重新放進口袋，然后說道，

“江辰，還有兩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

你這個成績是沒辦法繼續留在重點班的，

理科重點班不行，文科重點班也不行，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

江辰點了點頭。

可能是初中畢業那倆月玩瘋了，上了高中沒及時收斂，導致成績一塌糊涂。

爸爸媽媽也關心過很多遍，每次他都是敷衍了事。

這兩天猛然醒悟，覺得過去的差不多一年，仿佛不是自己一樣。

“能不能跟老師說說，你是怎么想的，想走藝術生？”

張大宏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是。”

江辰搖搖頭，否定了。

他什么也不會，還有兩年時間，現學可還行？

“江辰啊，”

張大宏語重心長地說道，

“雖然成績不能代表一切，可是，一個學生最該干的事情就是學習啊。”

“老師，我知道的。”

江辰說道，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

“好好學習很苦，這個是肯定的，將來不管你去哪里應聘，他們首先看的是你的文憑。

或許會有人說勢力，說成績不代表一切，

可是，真正有實力的人大學四年早就闖出來了，根本用不著把文憑當成依仗啊。”

“……”

江辰愣了一瞬，我去，寧說的好有道理。

張大宏看著他，接著說道：“你依仗文憑，人家當然要用文憑給你分個三六九等，

各行各業都有各行各業的辛苦，企業首先都想找能吃得了苦的人，

拿什么來判斷，當然是文憑啊。”

他說道這里，提出了靈魂一擊：“我問你啊，

一個高考700分的人，和一個400分的人，你覺得他們兩個誰更能吃苦？”

“當然是700分的。”

江辰回答地不假思索。

“是啊，高中這點兒知識，根本用不著拼智商，只要肯用功，誰都能考個好大學，”

張大宏說來說去，把話題轉了回來，

“你的中考成績很好，我相信只要你稍微努力下，肯定能趕上來。”

“老師，謝謝你。”

江辰鄭重其事地道謝。

這些話他聽過很多遍，可現在老班兒如此耐心詳細的，單獨講明，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謝什么，這樣吧，我們來做個約定，

只要你期末考試有所進步，我就想辦法把你留在班里，怎么樣？”

張大宏笑著說道。

他很少徇私，但是剛才，忽然之間，就想幫這個學生加把勁兒。

“？”

聽到這話，江辰不由得愣住了。

可能是狂妄自大吧，他覺得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只要他好好學習，期末考試就算不能名列前茅，也能考進中上游。

雖然張大宏平時和藹可親，但是聽說是個講原則的人。

沒想到竟然能聽到他說這樣的話。

這個承諾，太重了。

張大宏見他不回答，誤會了，于是道：“如果你想學文，我也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老師謝謝你，我不喜歡背東西，理科挺適合我的。”

江辰有些動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面帶笑容地說道。

雖然不需要，但是他接受了老師的心意。

“那就這么說定了，你可要好好努力呀。”

張大宏笑了。

“我會的，老師你看我的期末成績就好。”

江辰打定主意，要送他一份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