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白讓的傷包扎好后,裴青衣將他托付給一對剛剛失去兒子的心地善良的老農戶,告訴他們此人因為受傷而失去所有記憶,請農戶代為照顧,等他傷好了也可以幫忙耕地,然后留下了一些銀子。老農戶欣然同意。
隨后,她返回夜府,將夜舟下葬。
最后,她懷著忐忑的心情,給合歡飛鴿傳信,信上說她或許有辦法,可以為祁子玨恢復光明,問合歡與祁子玨可愿一試。同時詢問他們的位置。
三日后,裴青衣接到回信,上面只寫了五個字‘愿意,藥王谷’。
于是,裴青衣帶著那雙眼睛,趕往了東方藥王谷。再次來到這個地方,她只覺得恍如隔世,飽經滄桑。想到一會兒便要面對大黃,裴青衣特意拿出一瓶香料,將身上熏了一遍。
藥王谷內,見到合歡,卻沒見到祁子玨。裴青衣有些奇怪,問道:“你們怎么想到來了這里?二公子呢?”
合歡道:“武林大會上,我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便想來這里看看,看看我爹娘和外祖父生前所居住的地方。而且這里藥材多,也適合阿玨調養身體?!?
裴青衣點點頭,道:“那他現在怎么樣了,想必已經大好了吧?!?
合歡點點頭,道:“好多了。其實,不瞞你說,我此刻是特意提前下山迎你的,因為有些話,我不想當著他的面跟你說?!?
裴青衣一愣,道:“可是發生什么了?”
合歡咬著嘴唇,看起來十分糾結,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就是掌燈?”
裴青衣一驚,不知道自己那里露出了破綻,對方既然這問,肯定是有所懷疑,卻沒有證據。她此次前來,真的只是想完成這雙眼睛的調換,而無心涉足他們兩人之間。于是道:“什么燈,那是什么?”
合歡疑惑地道:“你真不是她?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從娘胎里中的毒叫‘萬草枯’?”
原來是這里出了問題。裴青衣快速思索了一下,答道:“曾經跟寧雨樓給他看病,祁閣主告訴我們的。有什么問題嗎?”
合歡聞言,眉頭瞬間舒展開來,道:“真的?!原來是這樣!唉,倒時我多想了?!?
裴青衣指了指這雙眼睛,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換眼一事不宜耽擱,我們人能等的,可這雙眼睛可等不得。”
合歡連連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叫他。我和阿玨已經商量過了,只要有一線希望,也要試一試。對了阿塵,這雙眼睛是誰的???”
裴青衣想了想,道:“一個將死之人,為了。。。為了死后還能再看看這個世界,所以情愿將一雙眼睛,留在這世間?!?
合歡道:“真巧!阿玨若是這能憑借這雙眼睛,恢復光明,那他這半生的罪,便沒有白遭。從小到大,他太苦了?!?
說著說著,二人已經來到了藥王峰。再次看到祁子玨與大黃,裴青衣像是見到了兩位老朋友,心里歡喜,卻無法相認,五味雜陳。
事不宜遲,大概說明了操作順序以后,裴青衣就開始為祁子玨換眼,合歡在旁邊幫忙。經過了一個漫長的下午,換眼初步宣告成功。裴青衣小心翼翼地將紗布纏在祁子玨的雙眼之上;道“三日以后,便可摘下。若是成功,就能逐漸看到東西了。我也在此再叨擾三日,等有了結果,我便下山?!?
于是,合歡開始了對祁子玨悉心的照顧。裴青衣看著他們兩個人相親相愛,為他們由衷感到開心。在經歷江湖的腥風血雨之后,能夠及時脫身,回歸到一份質樸的平靜,其實才是難能可貴!
而她趁著這三日的時間,又去了連元成遇害的地方憑吊,想一想那個無辜被卷入的少年,最后如此下場,只能希望他來世投個好胎,不再像這一世一樣。
轉眼間,三天的日期已過。裴青衣再次來到祁子玨面前,為他緩緩拆下紗布。合歡因為太過緊張,一直在旁邊閉著眼睛祈福。
當紗布被緩緩拆開的時候,映入祁子玨眼前的,先是一道光,一道溫暖明媚的光,然后是一個光圈,他眨了眨眼睛,這個光圈逐漸變成了一個人的臉,一個女子的美好的臉龐,面龐白皙,眉目含情,此刻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祁子玨試探地喊了一聲:“合歡?”
卻見那女子滿眼喜悅,又仿佛不敢與自己這雙眼睛對視一般地從身旁拉過來另一個年輕女子,道:“合歡,你快來,我們成功了,他好像能看到了!”
祁子玨向一旁看去,原來他認錯人了,方才那個女子不是合歡。那就意味著,方才那個女子是。。。想到這里,祁子玨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可是他的腦海中,卻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一個女子曾經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別這么喪氣嘛,凡事都是有可能的。也許我大仇得報的那一天,就是你得見光明的那一天,這也說不定啊?!?
合歡聞言,欣喜若狂地跑到祁子玨面前,向他擺了擺手,道:“阿玨,是我,我是合歡。你能看到我了么?”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祁子玨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癡癡地道:“合歡,你就是合歡。我看到了,我終于看到你了!”
看著二人喜悅相擁的表情,裴青衣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她嘴上說著要去拿一些藥,可是實際上確實拿起了行囊,踏上了下山的路。
忠義堂里一對有情人,藥王山上一對有情人,似乎只有她,到哪里都顯得那么多余。
此刻,大黃鬼使神差地跟了出來,對著裴青衣歪了歪腦袋,顯得十分疑惑。
裴青衣對它說了句:“回去吧,大黃,等以后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第一百九十二回換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