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樹海之戀
- 薩林峰
- 3171字
- 2021-10-09 13:17:29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8點鐘。
已經(jīng)有兩個星期時間,沒回過這個家的侍內(nèi)紀夫,安靜地站在門廳。
極其罕見地沒跟“豬頭”似的,大聲地吆喝著侍內(nèi)夫人,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相當(dāng)客氣地跟,三十出頭的年輕女傭說話。
“誒!麻煩你,去樓上請一下夫人吧!我在這里等她!”
“是,先生!可是,您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打攪夫人的習(xí)慣啊!”
侍內(nèi)紀夫心里很清楚,家里的這兩位女傭,經(jīng)常是只要一逮到機會,便明里暗里替由子打抱不平。他習(xí)慣了,也屬實覺得這才是赤膽忠心的女傭,從不生氣,更不會責(zé)怪她們。
“我當(dāng)然知道啦,夫人9點鐘才起床的習(xí)慣,如若不是急事,我是絕不會打攪夫人休息的!這樣吧,你去請夫人,我當(dāng)面跟她道歉就是啦!”
“您兩個星期沒回來過了,夫人近來的睡眠,非常不好,我們都巴不得,她能多睡一會兒呢!不然的話,請您再耐心地等一小會兒吧!就一小會兒!夫人的健康,畢竟是大事呢!”
“是的,是的,夫人的健康是大事!沒急事的話,我……”
“您回來了!真對不起,我剛聽到您的聲音,就起來啦!”
侍內(nèi)紀夫和年輕女傭,同時應(yīng)聲而望,侍內(nèi)由子已經(jīng)走下了樓梯,身著一件白色的絲綢和服,只簡單地挽起一個發(fā)髻,來不及化妝。
“素顏,不失端莊秀麗;款步,卻也婀娜飄逸。”
侍內(nèi)紀夫,見了早已怦然心動,恍惚間有所遲疑,不似一進門時,那般的思路清晰,堅決果斷了。
腦袋里,像開了一瓶可口可樂似的,滋滋地冒著泡沫兒,湮滅了今晚,他針對由子的精心策劃和高明計謀。甚至,心底里,連連不喋地罵著自己“豬頭”,“大豬頭”!
一想到,那三處外室,個個都比由子年輕。是的,沒錯,都是年輕姑娘!
論長相模樣,哪一個都不輸由子,可哪一個也沒有,由子身上那種,蓮花一般的怡然自得、典雅嫻靜的品質(zhì)。
要說活力的話,她們那三個女人,哪一個都比由子會討男人歡心,可哪一個也沒有,由子身上獨有的魅力,甚至,姑且叫做“魔力”,也并不為過。
“只要由子需要,就一定能得到”。對此,她的丈夫,絲毫也不曾懷疑過!
侍內(nèi)紀夫的思緒,就此戛然而止,連忙摘掉金絲墨鏡兒,淺淺地躬身致歉道:
“迫不得已,才打攪太太休息。有件事,請?zhí)珟兔Γ ?
由子躬身回禮,看著腳尖,語氣冷淡,恰似一杯白開水的味道,回說:
“沒有的事。有什么事,您吩咐一聲兒,也就是了。請您今后,不必說出這樣的話來。”
侍內(nèi)紀夫,霎時間漲得滿臉通紅,一直紅到耳朵根兒,太陽穴上凸起的血管,時隱時現(xiàn),脖子僵直,瞳仁充血,喉嚨里面咕隆著奇怪的聲音,他暗自攥緊拳頭,即刻便要爆發(fā)。
近三年來,侍內(nèi)由子,就是用這種“白開水”似的態(tài)度,一次次地羞辱著自己的丈夫。
侍內(nèi)紀夫,每每從由子跟前兒走過,總覺得自己,像是透明玻璃瓶中,福爾馬林浸泡著的干尸。
冷漠,淡定,安靜,沒有眼神,沒有表情,沒有心跳!沒錯,這就是侍內(nèi)由子一直以來的,對自己丈夫的,全部生理反應(yīng)!全部!
無論怎么跟女人鬼混,無論如何羞辱中傷她,侍內(nèi)由子,就連眼皮兒都懶得抬那么一下。
由子那與生俱來的傲骨,就像一把冰做的利刃,把侍內(nèi)紀夫,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的自尊心,刺得千瘡百孔,寒得徹骨侵髓。
侍內(nèi)紀夫,極力克制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年輕女傭趕緊離開。
那年輕女傭卻出人意料地,緊緊地摟著由子的胳膊不肯撒開,賠笑說道:
“先生!太太真的不舒服呀!我得扶著太太才好!”
由子訝異地笑出了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啦。扭頭看著明顯渾身緊張,縮作一團的年輕女傭,道:
“誒!我說!你怎么又昏頭昏腦的啦!先生不會做什么的,你可真能瞎操心!先生跟我,有重要的話要說呢!去吧!”
直到由子使勁兒地推開年輕女傭,那女傭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向廚房。
侍內(nèi)紀夫,重新戴上墨鏡,點著一支香煙,忿忿地說:
“嘿!我說由子!該說說咱倆的事了吧!”
“聽著呢,您說就是了。而且,請您務(wù)必不要兜圈子了!”
“原來如此啊!我說由子,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哦!要有耐心嘛,侍內(nèi)太太!”
“侍內(nèi)先生,我很欣賞您的坦率,即使您如今,早已變成一個偽善的人了,如此罕見的一次坦率,也是值得贊美呢!
我同意您的看法,戰(zhàn)爭,沒錯!這就是一場戰(zhàn)爭!”
侍內(nèi)由子的視線,自始至終在她自己腳尖兒,與侍內(nèi)紀夫西服的,最底下一枚鈕扣之間徘徊著。
“嘿!我說,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傲慢吧,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說話!請尊重一下你的丈夫!”
“是的,侍內(nèi)先生。作為丈夫,您有諸多權(quán)利,作為您的妻子,自然要履行諸多義務(wù)……可是,唯有‘尊重’這一項,作為男人,您必須自己,親手從骯臟的地板上,拾起來!”
侍內(nèi)紀夫,臉色煞白,嘴唇發(fā)抖,做出一個令由子扎心般疼痛的動作,他竟然用拇指和食指,硬生生地把橘紅色的煙頭兒掐得粉身碎骨。
由子連忙跑過去,使勁兒掰開丈夫的手指,用自己的手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燙出血泡的地方。
“起開!我說,你給我起開!真是的!”
侍內(nèi)紀夫,只推了那么兩下,便再也推不動了。由子早已丟掉手絹,而把丈夫那燙傷的手指含在自己嘴里。
侍內(nèi)紀夫,萬分感激的卻不是由子,而是他的金絲墨鏡,不然,他那噙滿淚水的眼眶,假如被誰看到的話,幾乎預(yù)示著,侍內(nèi)紀夫?qū)⑻崆拜數(shù)舾鷣碛勺拥倪@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
“嘿!我說,由子!戰(zhàn)爭!懂么?別怪我,沒提醒你哦!”
由子拾起丟在地板上的手絹,悄悄地拭著自己的眼角兒。
“剛才的話,是我說重了,請您原諒!”
“沒有的事!一來二去,有來有往,這才叫戰(zhàn)爭嘛!
哦,對了,說正事!晚上8點種,司機過來接你,實在推不開的應(yīng)酬啊!拜托了!很重要的應(yīng)酬!”
侍內(nèi)紀夫,臨走前遞給由子一張名片,又很詭異地補了這么一句:
“當(dāng)然啦,您實在不舒服的話,一切就都不必啦!我不會怪您的,放心好啦!那就,再見吧!侍內(nèi)太太!”
侍內(nèi)由子,只略略地瞥了一眼名片上的鉛字,眼睛里便倏地閃過一星兒,很弱很弱的寒光,微笑著應(yīng)承道:
“明白了,侍內(nèi)先生。再見!”
侍內(nèi)紀夫書房的旁邊,是由子闊綽的衣帽間。
這里原本是一間客房,新婚燕爾不久的侍內(nèi)紀夫,堅持要為太太打造一間專屬衣帽間,費了很多周折,侍內(nèi)紀夫才最終滿意。
三面巨大的壁柜里,全是時新的名牌服飾、鞋帽、皮包等等,有西式的,也有和服。由子對和服情有獨鐘,無論花色質(zhì)地,還是款式搭配,不僅豐富多彩,而且價格昂貴。
其中一個壁柜里的墻面上,還鑲嵌著一個保險箱,里面琳瑯滿目,珠光寶氣,全是侍內(nèi)紀夫,以各式各樣的名義,買給心愛的妻子的,然而,由子卻很少打開這個保險箱。
不怎么喜歡奢華的東西,是一個方面的原因,
丈夫的賺錢方式很可疑,則是最重要的原因。
由子臥室里的首飾盒,則從不上鎖,她日常穿戴的首飾,也就那么幾件。由子更喜歡首飾上,蘊涵其中的手藝和匠心,并不刻意追求它們的材料和價格。
侍內(nèi)府上的“廚房茶敘”,關(guān)于電視連續(xù)劇的話題討論,于下午四點鐘,如期而至。
上點年紀的女傭,給她的同事沏上一杯紅茶后,便壓低了嗓門,急急地問道:
“太太,怎么說的呀,怎么把你從她的衣帽間里,給攆出來了呀!小家伙!”
年輕女傭呷了一口茶,眼睛瞇成一條線,若有所思,道:
“是啊,通常太太選衣服的時候,是離不開我的。太太很看重我的品味,這你是知道的呀!
從今天早上,侍內(nèi)先生的那副模樣看嗎,晚上應(yīng)該是一場很重要的應(yīng)酬呀。我猜啊,先生有什么事情,必定有求于咱家太太呢!
興許,太太正猶豫呢,該不該幫先生一把呀,她需要靜靜地思考問題,而不是化妝打扮,試什么衣服呀!
所以呢,就把我攆出來了唄!”
“嘖嘖嘖,別提早上的事了,我就在廚房門后站著呢,緊張的要死,生怕太太吃虧……你表現(xiàn)的還不錯!小家伙!”
“那還用你說嘛!……哎,真不知道太太怎么想的,你親眼看見了吧,一到關(guān)鍵時刻,還是心疼侍內(nèi)先生的呀!”
“話雖這么說,可這樣耗下去,究竟如何是個頭兒啊!太太今年才29歲呀,就算侍內(nèi)先生,也不過才33歲,你說這倆年輕人……誒?不對!你剛剛說‘先生,必定有求于太太’,我猜,該不會是離婚吧!”
“離婚?誰跟誰!”
“你糊涂了嗎,喝茶也有喝醉的呀,當(dāng)然是咱家先生和咱家太太離婚啊,還有誰呀!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