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城城守府大堂。

朱笙坐在城守位子，聽著軍中主簿結算此戰得失。

“我軍共計傷亡八萬二千四百余人，其中可醫治者一萬零二十四人，余下七萬兩千四百余人或垂死不治，或已確認身亡，或至今尚未歸隊……”

朱笙心里知道，主簿雖說有許多戰士尚未歸隊，但那些人實際上已經死了，連尸首都找不回來。

十萬打二十萬，還是攻城戰，用七萬多人的代價幾乎團滅敵方，這已經是大勝中的大勝。

幸好有許長老相助，否則別說會多死多少人，此戰能否取勝猶未可知。

只是……

只是終究，讓她逃了。

“啟稟元帥！”

陸全進來打斷了主簿的匯報，也打斷了朱笙的思緒。

“陸全，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好好招待那些江湖俠士嗎？”

上千江湖俠士和朝廷三萬大軍不分你我，大醉了三天，今日才開始陸續離開。

和武林同道們相互道別，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吳有信才領著數十名丐幫弟子前來請示面見朱笙。

陸全道：

“元帥，已經第四天了，那些好漢們陸續離去，唯有丐幫吳長老想與元帥當面道別，叫我請示元帥。”

朱笙道：

“快快有請。”

吳有信來到朱笙面前，抱拳道：

“朱元帥，我丐幫也該告辭了，多謝朝廷這幾日的款待。”

朱笙連忙道:

“吳長老哪里的話，你與君兄交好，你也便是我朱笙的朋友，招待朋友，何須多謝？

更何況若是沒有丐幫的兄弟召集這許多江湖俠士前來相助，此戰勝負猶未可知也，丐幫立此大功，朝廷必有重賞！”

說到這里，朱笙挽留到：

“不若吳長老多在登城留些時日，待我清剿賊寇余孽歸來，吳長老領了朝廷賞賜，到時我為君兄改葬，咱們再一起祭奠君兄，如何？”

吳有信頗為異動，他倒不是貪圖賞賜，而是心念君不折。他早就聽聞君不折被胡亂葬在了亂葬崗中，只是為其他要事所累，一直無法抽身前去。

如今朱笙提起，原本他是非去不可的，但一想到丐幫之事，吳有信只能再次抱拳道：

“吳有信謝過元帥好意，原本君兄改葬大事，又有元帥相邀，我是不得不去的，”

說到這，吳有信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接著道：

“不是老吳我不識抬舉，實在是丐幫另有要事，他娘的，老吳我只能對不起元帥，對不起君兄了！”

朱笙見他豪爽耿直，似是又要抽自己，趕緊拉著他勸道：

“吳長老何必如此！

你有大事，自然要拎清輕重，這是常理，你又何必自責呢？”

吳有信被朱笙一拉，轉念想到，若是有朱笙幫忙，或許丐幫之事將會迎刃而解，但又想到，朱笙身負除賊重任，而自己的事再怎么重要，也只算江湖事罷了，如何能叫人家舍棄國事來參與江湖之事呢？

正想著，朱笙卻說道：

“此次丐幫解了我大軍困境，吳長老若是有什么難處，朱笙必定全力相助。”

原來朱笙察言觀色，已然看出了吳有信面露難色。

吳有信還是決定不能讓朱笙幫忙，于是他說道：

“元帥多慮了，丐幫之事，江湖小事罷了，元帥國家大事更為重要，倒是老吳我，接下去幫不上什么忙了。”

閑聊許久，丐幫一行人終于離開，朱笙也下令全軍整備，拔營，開始追擊沐府殘軍。

……

半日后。

朱笙坐在帥攆之中看不出喜怒。

“許長老，直言吧。”

許長老撫須道：

“這毒著實詭異，若要祛除，恐怕十分麻煩……”

朱笙問道：

“可有辦法拖得一時半刻？”

許長老搖頭道：

“一旦拖延，斷無生路。”

朱笙閉目沉思，數息之后，他對劉三陸全下令道：

“傳令全軍，停止追擊，全力協助許長老救治百姓！”

劉三、陸全面色憤憤，但他們還是齊聲領命道：

“諾！”

物資處。

許長老正在清點藥物，沐嫣然已經醒了，在一旁幫手。

“師傅，大軍為何扎營了？”

沐嫣然服下煉心丹而沉睡月余，醒來之后，竟重新換發了生的意念。

她覺得君不折之所以會死，都是因為自己中的毒，若是自己能夠解毒，也就不會害死那么多人。

于是她拜許長老為師，想要學習醫藥之術。

許長老本就醫者仁心，只要不是心存歹意，多個人學醫自然很好，他也就順勢收下了沐嫣然這個女弟子。

“你醒來不久，有所不知。

原本朱元帥正率領三萬大軍追擊沐府殘兵，誰知沐府擅毒者，竟向沿途百姓下毒。而且他下的毒藥十分奇特，只要及時救治，就能痊愈，但只要拖上三五天，便是神仙也難救。

此番追擊若要建功，非十天半月不可。因此元帥權衡利弊之后，決定放棄追擊，救治百姓。

元帥實乃愛民之人，幸甚，幸甚。”

沐嫣然聞言恨恨道：

“毒？又是毒！師傅，天下毒物害人不淺，為何沒人將毒物統統毀去呢？”

許長老看著這位新收的女弟子不由一愣，心下嘆息道，“我這徒弟對害人毒物怨念極深，也不知是好是壞……”

許長老正要和沐嫣然講講醫毒相通之道，誰知劉三恰好提簾而入，打斷了許長老。

他朝許長老行了一禮，之后說道：

“許長老，元帥命我前來詢問藥物有缺否，若是有缺，你盡管列出單子，我們立即派人從周遭城鎮收購。”

許長老被劉三一打斷，也就沒有再和沐嫣然說話，他回答劉三道：

“元帥有心了，確實有些藥材不夠，我這就寫個單子給你。”

……

又過了七日，百姓們在許長老配的解藥調理之下漸漸康復。

此時再想追擊賊寇，卻是萬萬不能了。

揚州以南的某條山道上。

沐萱寧帶著數千殘兵就地休整，順便等待后面的哨騎帶回情報。

紫袍男子面沉如水，坐在一旁一聲不吭。

不久之后，哨騎歸來，戰馬跑的急了，被忽然一勒韁繩，長長的嘶鳴起來。

“聒噪！”

紫袍男子一揮右手，戰馬立時僵直倒地，死了。

哨騎摔在地上滾了幾圈，戰戰兢兢的起身來到沐萱寧身邊匯報：

“啟稟總將，官兵果于七日前放棄了追擊我軍！”

沐萱寧聞言心下稍安，此次戰敗，她不覺得是自己不如朱笙，只能說天意不在沐府。

“多虧先生神術，助我擺脫了官兵，寧兒再次謝過先生。”

看著沐萱寧給自己行禮，紫袍男子也稍緩戰敗的陰郁。

他問道：

“寧兒今后有何打算？”

沐萱寧認真道：

“據說揚州東南，海外數萬里有座一大島，上面植被充沛，氣候宜人。

寧兒已經想好了，就去那島上。”

紫袍男子眼中陰狠閃過，笑道：

“不錯，朝廷樹大根深，僅靠一時起義無法撼動，如今揚州之謀已敗，唯有另覓根基，等候時機。”

……

（前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