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了。去年那女生據說因為被家里人打了一巴掌，就要逃離家庭，然后墮落到跟著一些壞女生四處亂混，之前來園牙村偷過梨，小慶遠遠地站在人群中看到過她。

瞧啊，都是孩子，到底憑什么自己要忍受這樣的日子？人家為了一巴掌就跟家里反目了，之后家里人還找了好久，勸了好久，擔心受怕的帶回家。‘人與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嗎？’小慶拿手按著心口，有點痛的不能呼吸：“我真的好羨慕啊。”

羨慕，這就是小慶那次去鎮子上看到沈一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沈一林看的原因，只是現在他心酸的都有點嫉妒了。

小慶想不明白，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孽？這十幾年了，還不夠償還嗎？小慶覺得心里苦極了，干脆，她拎起籃子，把里面裝著準備喂豬的草往地邊一倒，打算直接回家了，大不了被打死算了，一條賤命而已，或許死了也是解脫了。

不過走了一半的路后，他又想起那人給的餅，想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挑了一條家里看不到的小路，去了泉水那邊。

“還好，路上沒遇到其他人。”小慶拍拍心口，把籃子丟在一邊，拿起放在大石頭的水瓢舀了一些水，放在嘴邊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

泉水十分清涼，喝下去整個人都舒暢了，身上的熱氣和汗水都消散了。小慶掏出手帕，用瓢澆了些水，擰擰帕子，擦了一下臉，想了想，走到樹后面擦了一下脖子。

之后他拎著籃子，走到之前藏餅子的石頭那里，蹲下一看，還好，包裹還在，掀開一角一看，餅子也好好的。眉眼彎了彎，小慶拿起包裹，走了一小段，躲在離泉水不遠處，樹木茂盛的地方，確保不會有人隨便看到自己，安心的靠樹坐下，他什么都沒有做，閉上眼睛耐心的深呼吸著。

不久，他手捂著嘴，輕輕地打了個哈欠。過了一會兒，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的眼里開始濡出淚水，風吹著他，吹著樹，樹葉子在風中搖晃，沙沙的聲音，他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蹭著身子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抬頭看看天空，瞧見大朵大朵厚厚的云層在天上翻卷著，那么綿，那么軟，不一會兒就被風推著變換其它形狀，去了其他地方，但他瞧著的那塊兒天空，總有新的云翻涌出來，綿延不絕……

小慶睡著了，沒有任何擔憂與害怕，沒有任何值得思緒，就像在天空翻涌的云朵那樣無拘無束的墜入夢鄉。

不過他不像某人那么能睡，某人都是直接睡到干活的人回家了，才慢悠悠醒來，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她也只是不好意思。而小慶，沒過多久就醒了，心里的難過都已經散去了，他決定，吃東西，然后繼續去干活了。雖然之前說著要不死了算了，但他也知道，不可能真的被打死，既如此，還是不要挨打最好。

小慶從籃子里拿出包裹，一點點掀開，一陣蔥香襲來，口水開始有點不受控制。突然，少年臉上的笑容有點凝固，因為餅上正趴著幾個偷食的小螞蟻。

他原想揮手把螞蟻都拍走，卻停了一下，只是輕輕抖了一下，把螞蟻都抖下去，還掐了一小塊放在螞蟻中間。

餅很軟，是用細面做的，每一張都有他臉那么大，總共有五張。家里也會做餅，不過這種用油炸出來的，只有過年和豐收的時候能吃到，而且因為人多，爹爹要分給大家，尤其是大姐、二姐和小侄女兒們，他從來沒有吃到過一塊完整的，他有時候會想，要是有一天能頓頓吃白面、細面做的餅子該多好……這次，大概也算實現了一點愿望？

可是吃人嘴短啊。

但是，總之，是沒有食物還給她的。

小慶因為長期在家里吃不飽，對食物有很強的占有欲，這也是沈一林把東西塞給他之后，他沒有立馬還給沈一林的原因，可確實，沒有能還給人家的東西。

小慶一邊很快速的往嘴里塞餅，一邊皺皺小眉頭，顯得可愛極了，像一只小倉鼠，沒錯，又慫又兇又護食的那種。

小倉鼠磨磨牙，心里想到：‘算了，回家翻翻自己的小寶箱吧，有合適的送她，沒合適的就算了，反正餅子也不是自己搶來的。’

小慶想明白了，也就不再糾結了，反正他覺得自己的小寶箱肯定有合適的，專心吃餅子，還悄悄跑到泉邊喝水，把餅子掩人耳目地藏在手心里。

小慶吃了兩張就飽了，可是真的很好吃，于是她又吃掉了較小的一張，剩下的怎么辦？吃不完帶回去被發現肯定很慘，但不帶回去又沒地方藏，藏著也有可能出問題……‘算了，先帶去地里，晚上再說。’

到了地里后，小慶沒有像之前那么細致了，雖然也是一垅垅的拔草，卻沒有非盯著地面要把得干干凈凈，本來這已經快要挖的土豆了，不拔草都行，土豆葉子那么高，那些草長不大的。

天空模糊糊開始發黑的時候，小慶終于勉勉強強把整塊地都弄干凈了。

蔥香餅的味道重，容易被聞到，怎么辦？帶回去一定不行。

小慶左思右想，還是帶了回去，藏到了一處樹冠很大的柳樹上，由于之前包裹里鉆了螞蟻，這次他裹得很緊，還在外面包了大大的葉子。

他認真聞聞全身，還把草擰碎，用草汁涂滿自己的手，確保全身沒有留下味道，這才拎起草籃子回了家。

意外的是，這個傍晚，家里安靜極了。

小慶推開家門，黃氏跟何氏正坐在廚房門前擇菜，更難得的是，家里的小孩子，除了川靈安安靜靜地蹲在黃氏跟前，其他都安安靜靜地待在房子里，一個都沒在院子里吵鬧，也沒有出去瘋玩。

“大姐夫，三姐夫。”小慶聲音輕輕地開口喊了一下，兩位姐夫都笑著看他，黃氏也輕輕地開口：“回來啦。”

“嗯，我先去倒豬草。”

“小叔叔~”川靈嬌嬌小小，看大人說話輕輕的，自己也聲音小小的喊。

“嗯嗯。”

小慶朝著川靈一笑，拎著竹籃子去了后院，草丟給豬，還自言自語道：“小黑，你可多吃點，你只要再熬半年，就解脫啦。”

小慶回到房間，收拾了臟衣服，也去幫忙了。

“這是怎么了？”小慶開口問。

兩個姐夫沒有回答，抬頭指了指上房，幾人默默地擇菜。

弄好菜進了廚房，才開始交流。

二房今天去送殯，回來的時候，心情都很低落。

何氏紅著感嘆道：“那明明還好好的老太太，說去就去了。”

“唉，老人家去了，就讓她走好吧，小輩們還要好好生活啊。”黃氏勸導。

今天徐玉昌干活一回來，徐家老太太就叫她、徐玉蓮婦夫，還有三個孫女，去了上房。

里面徐玉蓮還紅著眼，嘴邊卻笑著。

床頭柜子半靠著個六十二三歲的老太太，她的頭發灰中夾著黑，黑中夾著金色，顯得有些睿智的樣子，只是臉卻是那樣的干癟，露出骨頭，臉色是一種蒼白的黑。

徐事成老太太癱在床上一年多了，她的腿部肌肉都萎縮了，現在平常都是柳氏和姜氏輪流照看。

老人睜著有些渾濁的雙眼，臉上的皺紋慢慢擠到了一起，張開的笑容里，已經沒有了整齊的牙齒，只有三三兩兩，像枯枝戳在大地上似的。

“阿昌，阿蓮。”老太太呼喚著兩個孩子，“要不，就找村長和族老來一趟，給你倆份家吧。”

老人以前很能干，性格強硬，可是現在她一直躺在床上，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么用了，不應該拖累孩子們。經過姜老太太的事，她更怕萬一自己突然走了，這些亂糟糟的，留著讓兩個孩子傷了感情，所以今天把所有人叫來，準備要分家了。

“不，娘親，你以后別提了，我和姐姐不分家了。”

“是啊，娘，你就別擔心我們了，阿蓮都說不分家了。你就養好身體就行，不用擔心的。”

讓大家難以預料的是，首先拒絕分家的，竟然是之前鬧著要分家的徐玉蓮。

“阿蓮？我的閨女，你怎么……突然不分了？”老太太有些不解。

徐玉蓮卻眼睛更紅了，他努力的扯出一個大笑，抓著老太太的手：“娘，看你說的，我之前就是覺得那二侄女太不爭氣了，想嚇嚇她，哪里真想分家啦！”

“就是就是。”旁邊姜氏接著話頭，“娘你可不能不要我們，我天天給你洗衣裳，你可趕不走我。”說著，就開始哽咽不成聲，也不在乎自己之前跟姐夫柳氏爭分相對，互相嫌棄怨恨的日子，一頭扎到柳氏的身上，不停地抽泣。

柳氏身子僵直了，很是嫌棄，可到底也沒推開，還輕聲的勸慰。三個女孩子站在屋子里不說話，但各自盯著自己娘親爹爹，也是有些難過，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