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端木汐歷程
- 九州亦無路
- 夏夜飛雪.
- 5081字
- 2025-08-21 15:27:23
裕景山:
端木汐對著窗前的窺素出神,她的回憶被拉到了很久之前,關于她的過往:
【端木汐是如何坐上山主之位的?
端木汐沒有端木山河那般幸運和強大,她只有一只藍瞳,本家鐘離一姓,全名鐘離汐。
她不是這一代中唯一的藍瞳,但卻是唯一的女子。
五姓家族更傾向于山主出現在自己的家族,用以增加存在感和榮譽感。
而鐘離一脈已經近千年沒有出現過藍瞳的孩子了,所以鐘離一姓的長老在五姓長老中話語權最低。
或許否極泰來,天道垂憐,這一代的鐘離家族竟然前后出現了三位藍瞳之子,加上其他四姓藍瞳的孩子一共十位。
十歲之前的藍瞳小孩只被其該族長老父母所知,以免有人包藏禍心,對稚童出手,他們會設法隱匿藍瞳,其長老私下對其進行術法教學,以備后續的擢選。
那時的鐘離汐是鐘離家族三個藍瞳小孩中年級最小的,加之她的父母在鐘離一脈中地位法術低微,鐘離長老自然也不會將一個小女童重點培養,甚至就連鐘離汐的父母都默認了她沒有資格去繼承山主之位,無法繼承山主之位的藍瞳便是擺設。
她的父母將愛意全部給了比她更小的幼弟,族長不疼,父母不愛,族人不親的小女孩總是孤伶伶一人,她沒有師父教授保命之法,免不了被欺負。
但年幼的她也只能自行消化,小小的她也有自己的堅持,她會躲起來偷看長老教導其他兩個藍瞳孩子修習術法的過程。
但術法修習和書本知識不同,每個人都有獨屬于自己的修行屬性,她自然不知道這其中關鍵,以至于偷看所學的與自己本身靈力相悖,反噬的痛苦和積攢的委屈讓她只能獨自躲起來哭泣,哭完后獨自承受。
便是那時她遇到了那位被迫成親后的端木山河,自五姓長老發現他與其他兩境之人交往過密時,對他下達了長達五年的禁足,這五年期間不許他下山,也不許他再與其他兩境往來。
催婚完后又催生,他一個堂堂山主被逼的只能每天聽他們嘮叨,哪怕目前已經有了十位藍瞳小孩,但因為都是單瞳,那些長老還是把一部分希望寄予了端木山河夫人還未懷上的孩子身上。
苦的也不止他一人,還有那位遵循禮法山規嫁給他的夫人,兩人沒有感情,但只能被迫捆綁,無關情愛,只有背負的責任!
端木山河原本幽默驕傲的心氣也在這種高壓窒息環境下一再磋磨。
在這樣的情況下,端木山河發現了滿是傷痕,還被術法反噬受傷躲起來想要自生自滅的鐘離汐。
端木山河驚奇于對方也是藍瞳,但更驚訝于為何這位藍瞳小孩這般凄慘,便出口詢問。
“小姑娘,你父母呢?為何一個人躲在山里?”端木山河伸手想要幫對方療傷,卻嚇得鐘離汐瑟瑟發抖。
那時的鐘離汐并不知道面前這個溫柔的人便是現任山主。
意識到對方沒有惡意后,鐘離汐講述了關于她的事情。
“小汐,你想不想同他們一樣去爭取,去做山主呢?”端木山河掏出隨身帶的糕點遞給鐘離汐。
“我……我做不到!”鐘離汐抹去眼淚,看著眼前的溪流哽咽。
“只是現在做不到而已,你才五歲,到山主擢選還有五年,五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包括讓你變得強大!”端木山河溫柔地拍了拍對方發抖的瘦小身體。
鐘離汐揚起慘白的小臉,看著那張逆光下的臉,第一次有人認同鼓勵她。
五歲的她因為那些經歷,心智遠比同齡小孩成熟。
自此端木山河每隔三日便會來教鐘離汐術法,如此往復,有時也會給她帶來衣服食物,甚至為她在山中建起了一座避難所“若是你的父母,和那些家伙欺負你了,你不想回家,就躲在這里,這里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阿叔,你叫什么?”鐘離汐一邊嚼著糖果一邊想起和對方認識快半年了,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端木山河若有所思托腮嘀咕“是哦,你該叫我什么呢,叫我阿叔,顯得我和你那偏心父母有關聯,叫干爹又有點猥瑣,要不叫師父吧,當然你不想叫也沒事,無所謂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叫我喂都行!”端木山河扭了扭門扇,測試了一番插銷“這樣就安全了!”
“我再給你畫道符,這樣就不會有山中野獸精怪嚇唬你了,也可以把那些壞人阻隔在外!”端木山河伸手在房子周圍畫了一個巨大符陣。
“符是什么?”那時的鐘離汐只聽過術法,其他都沒有聽過。
端木山河伸手從端木汐懷里拿過一顆糖,剝去糖紙自顧自放到了嘴里“符術和法術一樣,也是一種強大的靈力,除此之外還有劍術,念術,藥術,機關御器術等等,很多修行者修的并不一樣,像劍術大多用于進攻,念術用于控制,符術用于抵御,藥術用于療愈!”
“阿叔,那我也可以學習這些嗎?”鐘離汐想要變強,這樣就不會有人再欺負她。
“可以呀,說起符術,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符術大師,可惜他不見了,不然我就可以帶你去見他了!”端木山河的臉上露過一絲遺憾,視線移向天際,似乎在思念某位故人。
在鐘離汐不解的眼神中,對方似乎回憶起了往昔,開始絮絮叨叨。
“小汐,我還認識很多、很好、很厲害的人,可是我現在也不能去見他們了!”端木山河原本憂傷的面容開始泛起絲絲苦澀。
“也不知道阿福現在怎么樣了!”
“為什么不能去見他們?”年幼的鐘離汐還不知道這個人無奈和掙扎。
“我和你一樣,有些壞家伙總想把我關起來,我現在就被他們關了起來!”端木山河說完伸手拍了拍鐘離汐腦袋“小汐,其實有時候就算很強大,也會有諸多身不由己。”那句話當年的鐘離汐不懂,但后來的端木汐卻懂了。
就這樣在端木山河的教導下,端木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強,而期間鐘離汐果斷與家庭決裂,父母的偏心和無視讓她意識到,她此后只能靠自己,只有立于高位,才能不被欺辱和摒棄。
又過了一段時間,端木山河看著自己給他演示術法發起了呆。
“阿叔,你怎么呢?”端木汐將早上山間采的果子遞給端木山河。
“小汐,我的夫人懷孕了,我要做父親了!”端木山河看著手中果子心緒復雜。
鐘離汐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腦海里浮現的都是自己父母對她弟弟的關心愛撫。
她下意識覺得她又要被舍棄了。
端木山河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小汐,告訴你這件事并不是我要離開你,你放心,我會陪著你直至你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別害怕!”端木山河輕輕一笑,但笑里摻雜著苦澀,那份苦澀是他對于自己孩子命運的未知。
十月之后,端木山河的孩子降世。
但鐘離汐畢竟還小,有些東西領悟起來太難,而她倔強好強的性格讓她不惜沒日沒夜練習,只為能夠有朝一日能夠與他比肩,成為他驕傲的弟子,是的,在鐘離汐的眼里,這人已然是自己的師父了,但她想通過二段法陣證明自己,再行真正的拜師禮。
在鐘離汐八歲時,端木山河有一段時間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三個月。
一日早上起來練功的鐘離汐發現了坐在溪邊的他,彼時的端木山河眼里布滿血絲,滿臉滄桑,他向來講究穿著,以前鐘離汐見到的對方都像一個儒雅溫和的貴公子,可今日的他滿身狼狽,身上滿是污泥傷痕。
“阿叔?”鐘離汐試探性碰了碰他滿身傷痕的手。
他僵硬地扭頭看著鐘離汐略顯稚嫩的臉龐突然忍不住抽泣“小汐,莫兄不見了,阿福也死了!為什么會這樣,他是仙啊,是神仙啊,為何神仙也會死,他不是應該長生不老的嗎?為何呀?”
那是鐘離汐第一次見這個強大溫柔的大人哭得那般痛苦無助,她不知道對方說的阿福是誰,也不知道對方口中的神仙是什么,她只知道他受了很嚴重的傷,自那天起,她再也沒見過他笑過了,似乎那三個月他經歷了不為人知的創傷。
十歲那年,臨近擢選破陣前夕,她有點慌張不安地看著面無表情的端木山河“阿叔,我……”
端木山河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汐,二段法陣中的一切源于你自身的害怕和執念,陣靈由你的恐懼所化,你的經歷注定要承受一百零二劍的問心,那殺掉陣靈便是出陣的方法,也是登上山主之位的必經之路!”
“若是山主不喜歡我,不愿意讓我跟著他怎么辦?”鐘離汐曾經偷聽到長老講過,自此任山主繼位起,很多原本的山規進行了修改,若是同時出陣的藍瞳孩子并不是唯一一個,那選擇權會落在山主手上。
端木山河咧嘴一笑“小汐你怎么會這么覺得呢?”
“我……長老不喜歡我,阿爹阿娘也不喜歡我,只有阿叔愿意教我!”在鐘離汐的眼里只有面前的這個人愿意對自己好。
“那是他們的偏見,小汐你在阿叔眼里是最好的孩子,我相信那位山主會像阿叔一樣喜歡你的!”端木山河起身,大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別怕!”
端木山河說的不錯,她有執念和恐懼,陣靈引誘她自殺終結,可比起恐懼,她更想斬斷曾經那不堪的過往,驕傲地站在那人跟前喊他一聲師父。
憑借著足夠的毅力和堅韌,她殺掉了自己執念所化的陣靈,成為了十個藍瞳孩子中唯一出陣的小孩。
她在所有人的輕視中過陣,在所有人的不可思議中站上了高臺,她完成了對過往自己的救贖,那年她十歲!
她在人群中尋找阿叔的身影,直至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小汐,在找我嗎?”端木山河如前一日般依舊滿臉笑意,只不過今日帶上了一絲祝賀。
“阿……”
“鐘離汐,還不拜見山主大人!”鐘離一脈的長老一看竟是自己以往從未押注過的小女孩通過了法陣,對其他兩人失望之余又換了一副嘴臉,高高在上享受起了鐘離之姓帶來的榮耀。
“大人?”那是鐘離汐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自她五歲時就幫她的人便是裕景山的權力核心,此任山主端木山河!
“跟我走吧,此后由我教導你族中規矩,二段法陣,以及九州大勢!”端木山河牽起鐘離汐的手,漸漸遠離了人群。
從那時起,她有了家人,端木山河的夫人待她很好,吃穿用度都會貼心為她備好。
她說修行是一件很苦的事,容易受傷,所以她每次都會給自己很多補品丹藥,端木芊也很喜歡自己,小小一點扎著兩個啾啾跟在自己身后喊自己姐姐。
但那時的她不明白,那位大人很愛自己的孩子,那位夫人也很愛自己的孩子,甚至他們也很愛自己,為何兩個頂頂好的人卻滿是疏離和客氣,她甚至很少見到二人同時出現在一處。
后來又過了四年,那年她十四歲,端木芊九歲。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那位夫人的名字,她說她叫澹臺憶秋,要離開了,那晚那位溫柔的夫人同她說了好多關于自己年輕時的趣事,話音的結尾是“如果可以,麻煩汐兒幫我照拂芊兒一二,不勝感激!”
第二日五姓家族騷亂,山主夫人去世了,端木山河仍舊是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容,他將夫人的牌位供在祠堂,族人仆從散去,她親眼看見端木山河露出了一抹釋懷的笑意。
是的,那位夫人履行了家族強行賦予自己的使命,嫁給了山主,生下了孩子,可即使端木山河是個難得的好人,但束縛和責任依舊壓得澹臺憶秋無法喘息,端木山河那夜親自打開了二段法陣送對方離開,他們在一起了十年,但感情不是年月的堆積便能產的沉淀。
“不要再回來了,憶秋,改名換姓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吧!”這是端木山河第一次只喊對方的名。
澹臺憶秋眼里沒有悲傷,也沒有不舍和眷戀,但離去之時還是忍不住吐槽“端木山河,你這人……可真是個笨蛋,十五歲時能破陣重建,為何偏偏將自己也困在了這重建的陣中!”
端木山河扶額一笑,笑容逐漸沒有了笑意“因為憶秋你出去是新的開始,可……我的朋友們都不見了,所以……我不想出去了!”
澹臺憶秋作揖行禮,毅然決然轉身離開,自此那位山主夫人已死!
五姓長老不是沒有產生過懷疑,但在端木山河絕對的威嚴跟前,他們只能作罷,但從那時起,端木山河就背上了涼薄害妻之名。
知道一切的鐘離汐自然無法接受端木山河承受這些惡意,當她的法力凝于手心起了殺意時,端木山河的突然出現阻止了她犯下大錯。
“大人,他們……”鐘離汐揚起泛紅的眼眶,真心為端木山河感到不值。
“小汐,不可妄起殺意,人言由心,我們無法控制別人的心,自然也無法規避他人所言,惡意之語,無非是一些人的飯后談資,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他們見了我依然要行禮彎腰,當外敵入侵,我還是要護他們周全,這是責任,是我的責任,未來也有可能成為你的責任!”
“大人,做山主為何非要身不由己?”
端木山河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很累,如果小汐不想做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想辦法送你去外面的世界,雖然外面很危險,但也很好玩,你可以交到朋友,遇到愛人,外面的……”端木山河沒有再說下去。
鐘離汐沒有選擇走,因為她感受到了這個大人的無能為力,一年后她繼任山主,改名端木汐。
在端木山河的輔助下,她逐漸在五姓長老的刁難中坐穩了山主之位,他將自己和端木芊托付給了那位神秘的女使,左丘蓮!
后來端木山河狀態越來越差,甚至無力再幫端木芊穩定閔零。
直到有一天,他將一株窺素交到了她手里,還將一些先祖遺留下來的藍血樹葉也交給了她,他說這株花未來可以救她一命,如有性命危機,可以用它。
那株被端木芊血澆灌過的窺素后來救活了龍楚。
至于那些葉子,能不能培育出窺素未曾可知,端木山河還將關于端木芊的秘密告訴了端木汐。
“小汐,我有點累了,你們姐妹二人要互相照拂,如果可以請保住芊兒,若是有一天她不想待在這里了,請送她走,山河在此謝過!”端木山河強撐起身體對著她行禮。
“阿爹!”端木芊哭著撲到了端木山河懷中,那位身姿挺拔,宛如玉樹的貴公子,倒在了他女兒的懷里。
“大人……”
“師父!”端木汐無力跪倒在地,自此她再無依靠,這一年她十七歲!】
回憶落幕,端木汐憂傷的眸子透過四方窗戶,看到了緩慢變幻形態的云層“大人,我也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