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等一等！！等一等！！！

求你了！！！

赫明修用了人生中最快的速度到達了天臺，待看清天臺女兒墻上的一抹白色影子時，他的腿幾乎已經軟了下來，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

他張了張口，發現嗓子里似乎被堵了一大團棉花，根本就發不出聲音。

而不遠處矮墻上的人散著頭發隨風飄揚，衣服也換成了純白無瑕的連衣裙，裙角被清風卷起不時的在墻邊露一下頭。

僵持間，灰凌似乎感應到了赫明修在身后，半側過身，嚇的赫明修心跳幾欲驟停。

灰凌好似不知自己有危險，沖赫明修揚起燦爛一笑，“你怎么這時候醒了？好早。”

凌晨四點，天蒙蒙亮，赫明修清楚的看到她眼中亮起的光澤，漫天星星全聚集在她的眸中。

她的星星回來了。

可越這樣，赫明修就覺得越難受。

他怕，怕他的猜想會成真，怕這樣一個女孩子會消失在他的面前。

勉強自己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向她的方向挪動了兩步，灰凌抬手別了一下頭發直接讓赫明修僵在原地，啞著聲音回答：“嗯，睡不著了，就出來走走。你呢？”

“我也是，今天白天睡了一天，又吃到了媽媽做的餃子感覺好開心。”她眉眼彎彎，笑容甜美，“赫明修，真的很謝謝你。”

赫明修全身僵硬的厲害，濃烈至極的恐慌和心虛席卷著全身，他要怎么才告訴她，那份餃子其實是他買的而不是林霜親手包的？

如果林霜現如今知曉自己的女兒坐在十二層樓高的天臺上，會不會有那么一絲心痛和難過？

“沒關系，應該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只能順著灰凌的話往下說著什么。只要還跟他說話就好，只要她開心就好……

灰凌笑瞇瞇的回頭托著自己的下巴，“赫明修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特別喜歡看晚上的天空，因為我覺得特別好看，天空是黑藍色的，星星亮晶晶的。可是媽媽不允許我老是抬頭看天空，她說女孩子不要老是下巴對著人，不禮貌。可是你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拿下巴沖著我。”

聽到這些話，赫明修嗓子發干，全身更是像下了定身咒一般，根本就動彈不了半分，只能就這么站在原地聽她絮絮的說著些什么。

清風徐徐，聲音一直沒有停歇。

很久，灰凌忽然停住了話語，“抱歉，讓你聽我說這么多無用的廢話。”

“沒關系……”

他艱難的吞咽著喉嚨，嘗試勸道：“你可以隨時向我說，我都不會不聽，不如你先下來，我們……”

“好啊。”灰凌笑著打斷他的話。

赫明修猛的抬頭，欣喜蔓延至整個心房。他伸出手，聲音中滿是小心翼翼的雀躍，“好，你拉著我的手，我扶你下來。”

灰凌側身歪頭看著他，眼睛明亮的像一顆星星，在赫明修的心中忽閃忽閃。

“不用啊，你看，我這不就下來了嗎？”

她張開手臂，迎著風，笑容放到最大，絢爛的如同天上的太陽。

隨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赫明修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唇角的那抹笑意也好似冰封。

“不要！！！！”他赤紅著雙眼朝矮墻奔去，趴到女兒墻沿的時候，灰凌已經掉落在半空。

他似乎看得到臉上的喜悅，以及眼中的星光，這些好像都在告訴他——

灰凌解脫了。

【給老娘把復制人的裙子遮一下！！都快要走光了！！！】

【得嘞！】

……

嘭——的一聲，重物墜落。

赫明修眼睜睜的看著灰凌落在地面，身上潔白無瑕的連衣裙很快被染成鮮紅色，就如同她本身就穿了一身紅衣一般……

——

“聽說了嗎？咱們醫院有個女的跳樓了！好像被……受不了，半夜跳樓自殺了。”

“死了嗎？”

“廢話！十二層樓！這是真的想死才爬那么高，摔下來人直接就沒了。”

“啊，也太慘了吧？”

“慘什么啊！你們知道死的人是誰嗎？”

“誰啊？”

“就是那個某灰姓女！網上都被罵瘋了那個！聽說根本就不是被……你們懂的吧？是她自己做的錯事太多她媽都不要她了！但是平時大手大腳慣了沒錢不習慣，所以自甘墮落。最后被人發現了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一賭氣自殺了。”

幾個八卦的人臉上瞬間變為嫌棄，“啊？原來是她呀！社會的蛀蟲，死的好！”

“就是！這個人太壞了！”

“我早就看她不順眼，半夜偷偷摸摸跳樓，讓值班的小王被批評的可狠了。”

“噓！主任來了！都別說了！”

所有人都該干什么干什么，似乎剛才的那一陣風暴交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早上九點五分，灰凌所在學校的校長辦公的電話響了，等待好消息的校長笑瞇瞇的接了電話，聽著聽著，眉頭不住皺了起來。

“你說誰？灰凌？高考狀元？724分？”

“媒體上午十點鐘要采訪高考狀元和我們學校？”校長這時才樂呵呵的笑了起來，“沒問題，沒問題，到時候直接來學校就可以了，我們都可以配合。”

心滿意足的掛斷了電話，校長心里雖然有些擔憂，但是開心的成分居多。雖然網上對灰凌的微詞頗多，但這些東西里幾乎沒有一樣是實錘。就好比那日在學校雖然動了警，但并沒有證據證明人就是灰凌傷的。

網上人云亦云，再說就連這樣的超級瑕疵生他們學校都教出了高考狀元，還不是學校的功勞嗎？

校長稍微思量，從學生家長名單中查出了林霜的聯系方式。

“灰凌家長對嗎？是這樣的，灰凌是今年的高考狀元，你看你們上午十點有沒有時間來一趟學校？有媒體要采訪高考狀元。”

“有時間？好的，好的，到時候再聯系。”

林霜掛斷電話的時候腦子都是懵的，她女兒？灰凌？高考狀元？

這怎么可能呢？她的成績不是早就一落千丈了嗎？還在學校跟同學關系都各種不好，連帶小昀都已經不喜歡她了。

她怎么可能還會考上高考狀元呢？

十點要去學校參加采訪，來不及想那么多，她丟下公司的一堆事撥通了灰凌的電話。這是這一個月來，她第一次撥打灰凌的電話，可是電話并沒有撥通。

她忽然就想到昨天的時候赫明修鼻青臉腫的跑到公司鬧，說灰凌想吃她做的餃子，莫非灰凌現在跟赫明修在一起？

林霜思索片刻，電話打到了赫明修的手機上，很快，對方便接了電話。林霜一改當日在病房里的和藹，聲音冷硬：“灰凌呢？她在哪里？讓她趕緊回來！十點學校有媒體要采訪。”

“灰凌她不會回來了。”

林霜拔高聲調，“你說什么？！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她媽！我的話現在不管用了是嗎？！”

“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