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需要多少錢?你哥哥的醫療費、你弟弟的眼睛,一共需要多少?”
多大的諷刺啊,我最終還是潰敗在金錢上,那些我曾經不屑的存在。
“我哥的病已經是一個無底洞了,你不知道現在的朝華集團,精神失常的大伯,體弱多病的父母,還有小沨……這些已經遠遠不是你能幫我負擔得了的。現在唯有瑞陽證券跟他旗下的商業銀行能幫得了我,除了蔣浩,沒有人能救我家,媽媽本不希望我來承擔,可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所有人不幸……”
那個時候,我并不知道哥其實早就把我的過去告訴了古慕寒,那些我曾經對古慕寒隱瞞的過往:
那年我十八歲,余鴻哥本是我大伯姚學飛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哥。可有一天,爺爺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查出來,余鴻其實并不是我大伯的親生兒子,他是我大伯為了家產繼承權而精心設計了二十年的騙局。得知真相的爺爺大為震怒,絲毫不顧念多年的養育之情,冷酷無情地把余鴻哥掃地出門。我同余鴻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親生兄妹還要好,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可不論我怎么央求,正在氣頭上的爺爺說什么也不愿改變主意。
“爺爺,就算哥哥不是姚家的孩子,可這二十年相處的感情不是假的呀,哥哥從來都沒有貪圖過姚家的財產,那些都是伯父的事,不能怪哥哥啊!”
爺爺橫眉怒目,生氣的樣子跟爸爸是如出一轍。
“你就別跟著胡鬧了,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人心你見過多少啊,回你房間睡覺去。”
“我怎么不懂?養了二十多年的孫子,發現沒有血緣關系就要趕走,又把伯父趕出了朝華,爸爸本就不是做生意那塊料,怎么,整個姚家您不會想要讓我繼承吧,好啊,那我就親手敗掉朝華、敗掉姚家給您看!”
“啪”爺爺抬起手就重重打在了我臉上,厲聲斥責:“好你個白眼狼,你也要造反嗎!小賤人,到底是私生女上不得臺面,要不是看在你是學揚的骨血,我今天就連你一塊兒趕出姚家!”
我又憤怒又震驚,同時生出一股強烈的羞辱感:“爺爺……你說什么?”
聽到聲音跑下樓的媽媽,火急火燎地沖過來抱住了我。
“爸,您在胡說些什么!嚇到孩子了!”媽媽一心只想護著我。
“還不都怪你,予安啊,要是你的肚子爭點氣,至于要去抱回這么個私生女嗎!”往日里那個慈祥的爺爺不復存在,一點情面都不給媽媽。
爺爺雖說性格蠻橫,但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他能說得出口就一定不是空穴來風。
我盈著淚望向媽媽,咬了咬嘴唇,才說:“媽,是真的嗎?”
就在那一晚,我從高傲的云端跌入凡塵,無數次設想有朝一日也會像哥哥那樣,因身世的不堪而被趕出家門。我想去尋找我的親生母親,卻又無從尋找,這個家族,冰冷無情。
一怒之下,我去找到哥哥,并跟他一起離開了姚家,我發誓再也不回這個冷酷的牢籠。就這樣,我跟余鴻哥相依為命,休學回到了祖國,成為彼此唯一的家人。
我恨金錢利欲,誰料上天偏愛作弄人,我又不得不拜倒在金錢的腳下,成為它的奴隸,并獻祭出自己的愛情。
守著病床上的哥哥入睡后,我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卻無意中發現脖子上掛著的戒指不見了。
這一瞬間,仿佛天都塌了,我慌亂地上下翻找,可尋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見到它的蹤影。就像死了后靈魂還要魂飛魄散一樣,我失去了最后一絲精神支柱,捂著嘴痛徹心扉地哭泣,生怕驚動了睡夢中的哥哥。
維系我生命的意義就只剩下這點跟古慕寒的聯系了,可如今這最后的聯系都斷了,我真的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哭到沒有力氣,我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睡著的了。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倒在病房里冰冷的地板上,像個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小流浪狗,連我都可憐我自己。
緩了好一陣子,我才發現哥不在病床上,急得我發了瘋似的滿醫院去找,我一路問過好多護士,她們卻都說沒有見到。
我快要瘋了的時候,一個掃地的護工指著樓梯告訴我好像見到我哥往樓上去了。
有了線索,我激動地順著樓梯往上跑去,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再失去了。
最后,我在頂樓消防通道的出口找到了昏倒的哥哥,他手里緊緊攥著一條鏈子。我費勁全力扒開哥哥的拳頭,驚愕地發現里面竟是古慕寒用來向我求婚的“北極星之戀”。我含著淚將指環貼在胸口,心疼得厲害。
自那以后,哥哥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就連行動都成問題,這讓我越發覺得難受。
臨近中國的傳統節日——春節了,天寒得厲害,這年的冬天特別冷。
尤其是今年,我身體的抵抗力越來越弱,手上的五指手套輕易不摘下,其實不僅是為了御寒,而是藏了一個更重要的秘密:我左手的無名指還帶著古慕寒給我的戒指,我怕極了再次將它遺失。
我想我也只能在這個冬季戴著它了,因為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這枚戒指也只能永遠藏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