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古慕寒,我做了平生最難的決定。
回國的前一夜,我噙著淚取下了左手無名指上的“北極星之戀”,將它穿進鏈子并掛在脖子上,我耗盡全部生命力割舍了它。
我有了拯救哥哥的資本,認回了我的親人,卻斷送了我的幸福,帶著撕裂般的疼痛,我踏上了回國的飛機,身邊隨同我一起回來的是蔣浩。
在飛機上的我默默閉上了眼睛,將自己隱埋在無盡的獨孤里,身旁的蔣浩卻挽住了我的手臂,覆上了我的手背。
“Kim,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了,大概是十四歲吧,我就在期待你成為我的新娘了……總算被我等到了。”
蔣浩充滿幸福的語氣微微刺痛了我,我很別扭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握成了拳頭。
對蔣浩的感覺,就像是對一個曾經相識卻不熟悉的老同學,他成不了我愛的人,即使他擁有英俊的外貌跟顯赫的家世。蔣浩的出現,對我來說是那樣的虛無縹緲,卻又鉗制著我的未來。
“謝謝你,愿意幫助我哥,還有爺爺的朝華,對我來說都太重要了。”感謝他是出自真心的,但也僅限于感恩了,即便他剝奪了我的自由。
蔣浩的眼神企圖將我融化,他側著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說:“傻瓜,你是我的未婚妻,那余鴻自然也是我的兄長,我們是一家人。”
之后,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靜靜閉著眼,佯裝熟睡。蔣浩還細心地將我扶到他的肩上,替我蓋好羊毛毯子,可他沒發現我左眼角落下的一行淚。
我并沒有把我回國的時間告訴國內任何人,可當我一下飛機的時候,竟驚愕地發現古慕寒、陸堯、林娜、程維彬全都在國際到達出口處等待著。我不曉得他們是從何得知我回國的航班信息的,但這次我是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興許是蔣浩認出了林娜,他便理所當然地摟著我朝著林娜他們的方向走去,我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樣,只好裝作冷若冰霜、不露聲色。
林娜看著我們,震驚得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字母,而后她又緊張地朝身旁的古慕寒看了一眼。
“Nana,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James蔣浩呀。”蔣浩熱情地對林娜打著招呼。
林娜表情僵硬,好不容易從嘴里擠出幾個字:“蔣,蔣浩?!”
“嗯,娜娜,蔣浩他是我的未婚夫,所以這次跟我一起回來。”索性由我來做個了斷吧,我的臉上冰冷得沒有表情,就這樣干干脆脆也好,省得我還要思考如何攤牌。
古慕寒臉上那陰郁的表情讓人害怕,他壓低聲音說:“未婚夫?啊?姚婧,你才走了七天而已,你有什么要對我解釋的嗎?”
對不起,可我連說一句“對不起”的勇氣都沒有。
“不用理他,我們走。”我主動挽住蔣浩的手臂,催促著他趕緊離開。
“姚婧,你個混蛋!”古慕寒的聲音在我耳后回響著,痛徹我心扉。
姚婧,你個王八蛋,你對得起所有人,卻對不起他,對不起自己,我在心里早已將自己千刀萬剮。
后來我才知道是陸堯通過熟人查詢到我的航班信息,本來他們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所有人都來機場為我接風洗塵;而我,我卻給大家帶來了一個這樣的驚嚇。這樣突兀地深深傷害了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本意。
我的冷酷無情是有回報的,至少蔣浩幫我全額支付了哥哥的治療費用,還重金從美國聘請來了醫學專家來給哥會診。哥哥的病是有希望了,我卻看不到未來的光了。我覺得自己很壞,那樣殘忍地傷害了古慕寒,又用冷若冰霜的態度應付著蔣浩。
有一天,我們在共進午餐的時候,我一邊優雅自如地切著上等的牛小排,一邊自然而然地問坐在我對面的蔣浩:“讀書的時候,我記得年級里有很多女同學喜歡你,你為什么偏偏會喜歡我?”
“你不覺得我們才是最相配的嗎?我們都是華人,我跟你擁有同樣出眾的外貌,擁有相似的教育背景、家世背景……而且我喜歡你的與眾不同,喜歡你的不嬌氣,還有你很講義氣,不像一般意義上的女孩兒。”蔣浩把一切說得是那樣順理成章,就好像這是一件必然的事。
我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右手拿起旁邊的高腳杯呷了一口甘醇的紅葡萄酒,緩緩說道:“可是,我家如今已經沒落了,況且,如果你知道這些年我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你恐怕就不會這樣說了。”
突然地,蔣浩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神情嚴肅地看著我說:“我都已經知道了,關于你的一切,你沒有念完大學,而是在夜店里組樂隊,但這并不能成為我不愛你的理由,你只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但這并不能掩蓋你的光芒,你天生就是一個公主,再說,朝華集團也不是由你敗掉的呀。”
這一刻,我突然有一種感覺:蔣浩不再是我腦海中過去那個稚嫩的公子哥兒了,他有種“不簡單”的感覺,好像我的一切早已被他看透。
他那篤定的語氣,讓我恍惚覺得,好像他算準了我會與他重遇,好像他是抱著勢在必得的信心等了我這些年。如果過程都不重要,那結果怎么會是他計算好的呢?
“你不用瞞著我,我知道你跟那個古慕寒談過戀愛,但是我知道,他其實并不適合你,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公主只配得上王子,騎士只是護送公主來到王子身邊的人。”蔣浩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肉送進了自己嘴里。
蔣浩果然是一個不簡單的人,他將我的一切剝得一絲不剩,現如今,他的自信令我心生畏懼。
也許他的愛是不少女孩所幻想得到的,但我卻懼怕著他這種愛。真的會有那么一天,我會被生活所打動,從而跟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嗎?我真的可以放下古慕寒嗎?
“等你哥哥做好手術,我們就結婚吧,你即將成為我的妻子,就不用再去酒吧唱歌了,婚后你來我公司幫我也好,或者你想要親自打理你的家族企業也好,我都會支持你的。”蔣浩說得那么理所當然,臉上沒有多余的一絲表情,他不像古慕寒那樣會把喜怒哀樂全都表現在臉上,他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我沒有心情展開多余的情緒,只是云淡風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