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睜睜見到古慕寒朝著趙宇誠使了個眼色,然后趙宇誠就纏著韓冰清說:“韓老師,我報了四級,做練習卷的時候有好多地方不明白,您現在有空給我指點指點好嗎!”
顯而易見,韓冰清并不想離開校醫室,卻又拗不過趙宇誠的合理癡纏,就只能不情不愿地被趙宇誠拖著離開。
目送二人離開,我才緩慢地走到古慕寒身邊,仔細打量了他的手,說:“挺好呀,英雄救美,光榮負傷,也算一席佳話?!?
他突然把住了我的腰,迫使我靠近他:“怎么?吃醋了?”
我偷偷瞟了瞟在一旁忙著收拾的校醫姐姐,奮力想要扒拉開他的手:“吃什么醋?。∧闶遣皇怯胁“?!把手拿開!你這只手也想要廢掉是不是!”
“還不都是因為你,擅離職守,不然怎么會由得韓老師給我添亂,我這樣都是你害的?!边@個古慕寒做人沒長進,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見長。
是我闖的禍我都認,但我也絕不接受別人給我扣大帽子。于是我雙手環抱胸前,對他瞠目怒視:“你這個人還講不講理了!別什么鍋都往我身上扣,我又不欠你的,欠你這次的人是韓冰清好不好!”
“不管,你要負責。”古慕寒并沒有停止他的小動作。
校醫姐姐從柜子里取出幾盒藥,交給我,并囑咐:“這個是用來外敷的、擦的藥,早晚各一次,一天兩次;這兩盒是內服的,藍色這盒早晚一次,一次一顆,綠色這盒一天三次,一次一粒。這兩天,回去別讓他碰水,你會換紗布嗎?”
“嗯?會……吧……”雖然沒有經驗,但我想換紗布這種事難道不是有手就行。
“那就好,回去好好照顧古老師,暫時就別讓他做什么粗重活兒了?!毙at姐姐沖我笑著。
我看著手里的藥,還在默記剛才的醫囑,確保自己已經爛熟于心的時候,我方才回過神來,對上古慕寒那別有深意的眼神。
“啊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不——”我還沒解釋清楚,就被古慕寒捂住了嘴,環抱住帶離了校醫室。
“我就交給你照顧了??!”古慕寒在我耳邊說。
我反身掙脫了他,并狠狠扭了他完好無損的左手,威脅道:“你是不是想讓這只手也廢了!占我便宜還沒完了是吧!”
“哎,你講講道理,要不是你擅自離開實驗教室,那韓老師怎么會賴著給我添亂!”古慕寒寸步不離跟著我。
“你才不講道理,要不是你,你,你……”我憋得滿臉通紅,難以啟齒。
“我,我,我,我怎么了……看你,沒話說了吧?!彼桓卑翄蓸?。
天雷滾滾,我黑著一張臉,鐵了心,一股腦兒說:“誰讓你在學校大門口親我的,害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對你,所以我才不想單獨跟你在一起,誰知道你還會不會再欺負我!”
為什么古慕寒的臉上會露出邪魅的一笑?他低下頭,靠過來,壓低嗓音說:“你是在害羞嗎?我想我可能——”
“不要招惹我!”我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嗯?”
我抬眼對著他說:“還像一開始那樣,我們互相討厭就好……不要再招惹我,我不會害羞的,對我來說,跟誰接吻都一樣。”
只要看見古慕寒難以言說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又占了上風。當他還鍥而不舍妄圖拉住我的時候,我再次拎住他的衣領,勾住他的脖子,給他來了一個熱吻。
“哼,遜斃了,差勁的感覺?!蔽夷四ㄗ旖牵瑩P起一絲冷笑。
“你這個賤女人!真不要臉!”也不知道韓冰清從哪兒冒出來的,劈頭蓋臉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眼神堅定地掠過她離開。
老天也似乎在給我營造氛圍,整個天色都陰沉下來,一陣寒風穿堂而來,我的胸腔變得悶悶的。
看似大大咧咧的我但也不傻,我感覺得到那些微妙的變化,但是我撩開右手的手鏈,凝視著手腕內側那幾條細細的疤痕,我就不想再重蹈覆轍。
對不起,古慕寒,沉淪在黑暗里的人,受不了別人給的一丁點兒光亮,被溫暖過的人很難再適應寒冷。
計算好上課時間,我悄悄地來到實驗教室的門口,學生們發現了再門外張望的我,我卻冷冷地看著古慕寒用包裹紗布的手笨拙地演示實驗步驟。
實在是看不下去,我示意同學們不要出聲,而后鎮定自若地走進了教室。
“古老師,你口述步驟就好,我來幫你操作。”我一本正經地說。
古慕寒有所遲疑,興許是怕我做不好會出狀況,可見我一臉嚴肅,他便也放棄了負隅頑抗。
只要我想要認真做好一件事,還從來沒有不成功的,失敗與成功之間,只差一個態度的問題。我心無旁騖地完成了實驗演示,又面無表情地坐到了教室角落里。
陪著上完一整節實驗課,待同學悉數散去,我冷著一張臉主動收拾起用完的實驗器具。
我見古慕寒也過來動手收拾,便制止他:“你別動了,我來收拾,你先回辦公室歇著吧?!?
“不,我等你一起?!惫拍胶椭蓖νφ驹谖疑磉?。
我自顧自收拾著,時不時用眼尾的余光瞥兩眼古慕寒,氣氛被我攪得一塌糊涂,他也不敢再逾矩。
這天下班,我收拾完東西本想著自行先走,可抬頭看了一眼古慕寒,又瞧了瞧他那包裹紗布的右手,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你這樣……還能開車嗎?走吧,一起走到地鐵站吧?!?
古慕寒也冷淡的說:“沒事,不影響,我單手開車都沒問題。走吧,先送你。”
也不知哪兒來的火氣,我奪下了古慕寒掖在胳膊下的包,反過來訓斥他:“還單手開,小心交警抓你,要么我替你開,要么老老實實跟我去乘地鐵!”
“你會開車?你有駕照?”古慕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被他一盯著,我就開始心虛:“會……的吧,雖然五年沒開過了,加州的駕照……但應該過期了,十六歲考的……算了,還是坐地鐵吧?!?
已經一個下午面無表情的古慕寒終于苦笑了一下,他說:“走吧,去地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