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杰相當滿意這一次的提拔和分配,首先,能和張子春搭班子,互相熟悉合心,工作好開展,其次,可以照顧到奶奶,省去找保姆的費用。
劉全竹也已調到縣醫院,許文杰和江勁松經常不在家,兩姐妹就有了一個照應。
許文杰想不到去年沅江邊散步時江勁松的悄悄話居然一語成讖,兩人真的連襟了。
江勁松在布順鄉辦理移交還要兩天時間,而許文杰已經報到,便幫著他清理物品。
第二天,兩人應邀一道去棋盤村參加村支書兒子的婚宴,按照當地的習俗,上午十點鐘就開餐了。
應酬完婚宴,兩人一看時間,才十一點多,太陽越升越高,難得的晴朗冬陽天,周身柔和溫馨,加之喝了一點酒,暖洋洋的感覺。
眼看時間還早,許文杰提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趁著現在分工還沒開始,多少有點閑暇,天氣又可人,索性去往附近的棋盤寺游覽一番?!?
江勁松來到布順鄉工作近兩年,一直聽說這個小有名氣的寺廟,因各種原因,卻從未到過,許文杰這么一說,正契合他的心思,于是兩人一拍即合。
順著無數香客踩出的羊腸小道,兩人費了一個多小時才爬上山頂。
棋盤寺建在棋盤山頂一塊平地上,磚木結構,規模不大,且為一片樹林所圍繞,古樸寧靜,遺世獨立。
門亭的木柱上有一副對聯頗為耐人尋味:“棋盤里面爭輸贏,天地之間無勝負”。
江勁松大為驚異:“想不到這么荒野的小寺,還有如此好對聯!”
“江鎮長!”許文杰一本正經地稱呼起來:“我奶奶說這小小的寺廟從清朝末年由我們許家出頭開始修建,歷經了二十年之久,因為我們許家做生意有虧有賺,賺錢那年就做一點,虧了就停工?!?
“寺廟只要有錢就可以修建,但對聯卻要文化人寫呀,你們許家過去還是有高人。”
“那倒不是,最初一直沒有對聯,有一次船幫跑常德,途中搭乘了一個一路上手不釋卷的人,我爺爺估計是有學問的,便把情形說與那個文化人聽,最后給了這么一副對聯,高興得我爺爺硬是不肯收他的路費?!?
“高手一般在民間,現在你有學問了,呆會兒你也寫一首?!?
兩人就這副對聯議論了一晌,然后跨門而入。
殿內很陰涼,光線也暗淡,襯托出肅穆和莊重;正中有一尊富有生活氣息的大佛像,兩側各安放一個小佛像;三罐并排的香爐里清煙繚繞,向上天表達人間的虔誠。
“今天的香客不多!”出了大殿,江勁松對許文杰說道。
“逢年過節、考學期間多?!?
“文杰兄,怎么沒看到有僧人呀?”
“我有一個堂伯會一到兩天來打理一下,長期駐守在這里的暫時還沒有,興許我今后可以來,我是非黨人士!”許文杰似乎是開著玩笑地說道。
“對佛學有形容的人不多,心中有佛的人也不多,人們更多的是在費心勞力之余,焚上一炷香,拜上一次佛,讓自己的精神有所依托,以便求得心靈上的寧靜和慰藉?!苯瓌潘烧勂鹆俗约旱目捶?。
“勁松老弟,有可能我倒真希望在晨鐘暮鼓中體會神圣廟宇的莊嚴與肅穆,撕下有時不得不戴著虛偽的面具,真實地,透徹地審視自己,反省自己?!痹S文杰回頭又看了一眼門口的對聯說道。
其實,許文杰小時候也隨奶奶來過這里,當時因為形勢而被破壞了一點,但本地人都有所忌諱,留了后手,主體結構保存良好,后面風向轉了,許姓老輩族人出面整修,才有現在的模樣。
兩人信步來到寺廟旁邊,領略周邊風景。但見松竹相映,泉水潺潺。
于是,江勁松接過許文杰剛才的話:“文杰兄,你可是剛剛提拔,怎么有遁世的想法了呢?”
“像我這種境遇的人一旦到了如棋盤寺之地,即使心性狂野,豪放不羈,對佛的敬畏也由然而生,心中的狂傲也會收斂,而且此地處處有禪機!”許文杰似乎是觸景生情。
“真的?”江勁松問。
“真的!”許文杰答。
霎地,突然一只小松鼠從江勁松面前疾跑而過,他嚇了一跳:“是松鼠?”
“是松鼠!”許文杰答了一句。
“回去?”江勁松問。
“回去!”許文杰答。
當江勁松困惑不解地看著他時,許文杰說道:“我剛才不是說過這里處處有禪機嗎?所謂問即是答,答即是問,一問一答,禪意就出來了!再看看這里的松樹和竹子,‘松竹’是不是吻合你和弟媳名字呀?”
“你是??疲沂潜究?,你怎么就比我還懂得多呢?”江勁松揶揄起許文杰。
“老弟,課堂上再多的理論知識都不如坎坷這本書讓人上心。尤其剛才的對聯,過去沒感覺,今天對我觸動很大,我和了一首詩?!?
“呵呵,還真的那么快就出靈感?”
“靈感最容易在這種‘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的境況下突然露頭?!?
“那你快背,我幫你記,小心曇花一現!”江勁松風趣地說。
“棋盤山頂棋盤寺,滿盤布局人間事;悲喜各占半盤棋,誰輸誰贏天地知!”許文杰像當年在教書時對學生朗讀一樣。
“難怪我媽說你寫的散文很傷感,我感覺你寫的詩歌也一樣!”江勁松邊往下走邊對許文杰說。
“下次如果帶香燭紙錢來,還有一個地方值得去看一下!”
“呵呵,居然有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