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時間在6月份,算不上多炎熱吧。
每科考試后,都必須回到教室復習,直到最后一門,回了寢室,把東西收拾了,再把衛生打掃了,就回去等高考的成績后選擇學校。
高考的時候,文科班除了陸晚班上人擠人外,其他兩個班,在藝考回來后,有自己的選擇,現在兩個班加起來才勉強有陸晚班上一半人數。
文科班男生就只剩下陸晚班上的5個男生和其他班的加起來的3個男生。
3個男生,1個美術生,2個體育生。
教室里的空調開著,就沒開電風扇了,但是空調不知為什么一直保持在20度,本來就不很熱的教室,一下子就變得涼意刺骨。
沒辦法出去復習的女生只好穿上了外套,陸晚班上有一個前十名的男生,體育不怎么好,還有點畏寒體質。冬天比女孩子都容易感冒生病,因此他也穿上了外套。
在外邊復習的學生相對教室里好很多,只要沒有人在走廊上奔跑,基本熱度是可以忍受的。
陸晚一開始在教室里自習,但是空調吹著實在太冷了,她的外套在寢室里頭。
寢室在中午、傍晚和晚上,如果沒有班主任的允許,那是不可能能進去的。
班主任這會兒忙著檢查試卷是否密封,根本沒在這邊,所以是二班的班主任,也是他們班的歷史老師看著他們。
看到空調溫度,就先把溫度調到了28度,但是他去二班復習知識點和猜測考哪些知識點的時候,班上一個男孩子又把空調調成了20度。
考完了一門之后,基本上除了一些體質有點奇特的女孩子和男孩子留在了教室,一大半的人都在教室外邊。
過了一會兒,教室里都沒多少人呢?據說是那位男同學把空調調到最低溫度,還是覺得熱,所以他把電風扇打開了。
這一操作,除了那個男生自己,和他纏著講題的另外一個男生之外,其他的男生都跑了出來。
講題的那位男同學據挨近后門的同學說:“說話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好像想出來。”
一大堆人擠在走廊,讓原本不熱的走廊變熱了,但又不敢進教室,氣氛從剛剛好變得很熱很熱,是那種熱到無法思考的地步。
可偏偏下午考數學,雖然這個時間連飯都還沒吃。
語文考完后有還有點時間,老師要求是11:50才準吃飯,當然也是因為這個時候才開飯,但其實11:30就有飯了,只是沒多少可以選的菜。
男生倒是不怎么挑食,他們秉承著能吃飽就行的想法,吃了飯,不過后來還是被批評了。
理由大概是我沒讓你走,你就走了。
下午兩點鐘,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但教室是能不進就不進,雖然容易熱得無法思考,但是總比在教室里既開著溫度最低的空調,又開著電風扇要好很多。
空調溫度低倒不至于讓大部分人都不進教室,但電風扇就不一樣了,老教室里的空調是新安的,電風扇可不是,總是吱呀吱呀的響,更影響人的思維,把人的關注力都吸引到電風扇上,這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外面熱是熱了點,但是熱不了太久,就進空調房了。
高考永遠是很緊張的一件事情,空調只是讓你身體在感知上比較舒服,但是做不出題的焦躁更容易影響身體的機能,考數學的時候不像考英語聽力。
考數學的時候,就是因為做不出題感到焦躁不安,從而導致的出汗,即使是空調溫度再讓人適宜,它也不能讓你解開題目,頂多能讓你在極度焦躁之中找回一點理智。
而英語聽力,為了不打擾到學生的聽力,會把空調和電風扇關了,但這樣就會從生理上感受到熱,也容易因此感到煩躁,而導致聽覺下降,聽不太清楚廣播里的話。
其實高考最難受的時候是在英語聽力的時候,這是由生理上導致不舒服,而數學是心理上感受到的不舒服。
陸晚雖然高二之后數學好了很多,但是不擅長的類型的題目,對于陸晚這種怎么改正,也還是錯的來說,她還是不會。
陸晚數學試卷類型的題,看到數列和幾何就頭疼。大多數人認為的函數更難,陸晚卻覺得很容易;大多數人認為幾何是最簡單的,但是陸晚最不擅長這類題目。
如果不是按照步驟給分的話,陸晚在幾何題上基本就沒有多少可得到的分了。
至于數列的問題,等差之類的還算擅長,但偏偏高考考的就是她不擅長的那一類。
如果說值得慶幸的話,那就是前面的選擇題和填空題不是很難,但也絕對算不上簡單,只針對文科生而言的話。
附加題一般都是兩道二選一,選擇自己擅長的那個就可以了。
文科數學對于理科生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了,但是今年文理科的數學卷子差不多都一樣的題目,只是理科會改幾個題。
高考第一天的晚上,走讀生可以直接回家,寄宿生如果覺得回家更好復習,那就可以請假回家,一般都是呆在學校里的,這樣也能保證第二天不會遲到。
陸晚也曾想過回家,這個時候陸晚家已經搬家了,搬到了看起來更容易到車站的地方,離原來的家也并沒有多遠。
但是家離學校太遠了,再想想父母對她回來的態度,又覺得還是呆在學校里好了。
袁清清就純粹是因為家里有個弟弟,會打擾到她復習,就留在了學校。
每次陸晚假期快到了,父母都是恨不得讓她早點回學校,回來了又表現出想她的樣子。
陸晚的性格很古怪,甚至連父母都說她很古怪。一次的表現,或許陸晚還有些開心,但受次次這般重復,倒是教她有些不信了,因為她會覺得太裝了。
經常這樣,她想:“其實他們還是最希望我呆在學校了吧,如果不是必須擔負起責任,或是他們自己認為的有所虧欠,實際上不太想管我的吧。”
她的生日跟父親的同事重合,如果不是小時候呆在家里,又或者是父親與她妹妹攀比心理,才會給她辦生日會吧。
陸晚表妹小時候雖然經常被打,但是她的生日,她父母從不含糊。
小時候也大部分時候是中午是同事的生日會在前,陸晚也只去過兩次,然后就再也不去了。
一方面是陸晚自己不愿意去,她總覺得去了就是自取其辱,她哪兒比得上父親的同事呢?她一個小女孩,既不能在工作上幫助父親,也不能幫父親獲取資源。
曾經跟父親一起去旅游,向學校請了假,去過一次之后,父親的同事嫌她礙眼,妨礙了他們與父親的交流。
一方面也是父親的同事不想看到她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
所以經常出現這種情況,中午父母都在父親同事的生日宴會上,陸晚不是在奶奶家就是在姑姑家。晚上就會帶著她去外面給她過生日,問她開不開心。她心里其實根本就不高興,但嘴里往往說的是很開心。
因為只有父母和她,但是和表妹和她父母是不同的兩種。
陸晚的父母從來都是以工作為先的,她小時候呆在奶奶家或者姑姑家的時候甚至比在自己家的時間更多。
陸晚的父母經常吵架,表面上維持著一個幸福的家庭的模樣,可是整個家里都是冷冰冰的感覺,根本沒有溫度。
父母總是在放學的時候來接她,讓她看上去比其他孩子更幸福,看上去讓其他孩子羨慕。
可實際上呢?
不過這又有什么呢?想了解你的人自然會了解,但大多數都是只看表面的,他們覺得你表面上比他們好,那么他們就會羨慕你,哪怕實際上根本不是那樣。
陸晚的父親和母親都愛酒局,在陸晚高中之前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的。
小學的時候送到奶奶家,晚上要么奶奶送回來,要么去姑姑家睡。初中的時候,不去奶奶家了,直接回家,但奶奶也不能老是來家里做飯,就經常出現晚上沒飯吃的情況,中午在學校里頭吃。
初中的時候她基本沒吃過什么東西,她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還能活下來。中午學校食堂是需要排隊的,但是總有人插隊,等到了她,都沒飯沒菜了,插隊的話,又插不贏別人,還有可能被別人直接推到外面去,甚至不讓她排隊。
直到初三,才有些改善。被姑姑發現了,她是來學校找表妹的,卻意外的發現她在超市門口買了個辣條就當做飯吃了。
雖然姑姑看上去很煩陸晚父親,但是有些事情她還是會說的,只有少數事情不會說。
所以有段時間是父母送飯的,只是因為初三開始住校了而已。
但陸晚表妹的父母就不一樣了。
表妹的父母雖然也吵架,但沒有像陸晚父母一樣,幾乎天天吵架。而且雖然對表妹很嚴厲,但是只是因為她犯了錯,才會被打。
姑姑說:“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不打的話,她太容易膨脹了。”
而她生日的時候偶爾會請幾個小伙伴來,但是大多數時候都只有父母和她在場。她每次說的開心,都不是違心的。
在很多事情上,陸晚都是最后沒有辦法了,才會找父母幫忙,她每次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的時候,第一個找的是表妹,她沒有任何的理由能非常充分的相信自己的父母,甚至于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父母。
如果表妹解決不了的話,她第二個想到的是找姑姑幫忙。
她被欺負的時候,更多時候是表妹保護了她,而父母只會對她說:“為什么只欺負你呢?你要找找自己的原因。”
陸晚父母總是認為他們是最保護陸晚的人,但是陸晚很多時候的不安全感是父母所給予的,而安全感卻是姑姑和表妹給的。
陸晚的父母也很喜歡比較,總是拿陸晚的成績跟別人比較。
總是說:“也不比遠了,就你表妹,她成績比你好,又會跳舞,走哪都吃香,你呢?有什么,什么都沒有,還不好好學習,就考這么點分,性格也沒她好,沒一點能比得過人家,人家還比你小。”
陸晚肯定不開心啊,但是她不開心,也不會有人來開解她,在第三人眼里就是生悶氣,脾氣怪,還很莫名其妙。
家里是不準陸晚哭的,哭了還會說:“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這么點分好意思哭?好意思生氣,豬狗不如。”
雖然母親會在陸晚高燒的時候送她去醫院,在傷得比較嚴重的時候才愿意施舍點時間給她。
母親很強勢,但是父親的性格來說不算弱勢,只是面對母親的時候,絕對是懦弱的,但他不敢把自己性格中強勢的那部分給母親看,只能找替代品。
父親的同事對他算得上平和,雖然涉及利益的時候就是“混蛋”,但是父親不介意,所以自然不是替代品;至于奶奶和姑姑,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他妹妹,那就更不可能了,于是陸晚和其表妹就是那個替代品。最方便的,當然是陸晚。
于是陸晚就是在這樣一個家庭中長大,在被他人的羨慕中長大,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她家庭如此幸福,為何她還是那副樣子。
曾有一段時間,她找不到存在的意義,其實現在也沒找到,孤獨到了極點。除了表妹,沒有一個人看出來。表面上看著就像是一個正常人,現在想想,當時處于崩潰的邊緣,甚至可能出現人格分裂的情況。
那段時間,她的腦內不斷的幻想著自己是一個被家庭拋棄的神仙,表面上看著光鮮亮麗,但是其實有最黑暗的一面,還有一個是被所有的人寵著的,但不是神仙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擁有著被拋棄的神仙所羨慕的一切東西。
陸晚既渴望親情和友情,但又害怕著親情和友情,最終她選擇了遠離這些東西,她覺得這些東西并不屬于她,在高中時的友情,是向其他人借來的或偷來的,遲早是要還回去的。她第一次很不要臉的像室友討要著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生日宴會,明知道室友最討厭有人天天在耳邊念叨。
室友還是盡可能的滿足了她,讓她過上了最開心的一次生日。
考完高考后,她依然留著幾個對她很重要的同學,但是都沒怎么聯系過。
只有余敏有一次聯系,然而也只是問她的高考情況罷了,她回答了她。
這年高考,學校考得還可以,比上年好,但是陸晚不是學校炫耀的范圍中的人。
而南籍因為優秀的藝考成績和達標的文化成績,進入了藝術類數一數二的學校。
陸晚想,偷來或者借來的友情該還回去了。不過本來就是她自己的問題而已,終究她還是一個人罷了。
其實不是她喜歡一個人獨處,只是因為她只能一個人獨處。高中的室友和同學算得上友好,才會包容她的所有缺點。
但是陸晚除了高中,根本不敢碰友情這個東西,她連親情都不奢望,每當父母向她展現親情的時候,她都沒有帶著心去接,在她眼中,這種東西如果接了,就會把自己傷了。
她接受父母所有的好,但也承受了父母所有的惡,父母給她的好,無非是在傷口結痂后再來問她的感受。
陸晚父母自認為給的好大于他們帶來的傷害。但站在陸晚的角度無異于在傷了心后再給你一口糖吃。
陸晚父母也這么做了,因為他們知道陸晚喜歡甜食,但是不知道她為什么喜歡甜食,因為他們自己并不喜歡甜食,甚至很討厭甜食。
所以每當覺得自己傷害了陸晚后,第二天給她帶大白兔奶糖或者棉花糖,又或者是其他甜食。
陸晚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開始喜歡喝甜酒,她不喜歡喝父親喜歡的啤酒和白酒,她覺得太苦了,而且她也不喜歡可樂和咖啡。
陸晚父母會認為她心結就會解開了,就不會再難過了。事實上,她甜食吃的確實歡,但是心中總是空落落的。
心中空久了,就不敢再輕易接受任何人送來的情感。一個玩笑,還是一個驚嚇,她的表情從來沒有變過。不是不好笑,也不是不害怕,只是沒有那個能力去融入他們。
陸晚的孤獨,從來不是與生俱來的,只是失落了太久,被孤獨包圍著。身邊的同學大多是羨慕她的,也有欺負她的。
她偶然一次的笑容,能讓同學們的干勁十足,也能讓外面的雨后的天出現彩虹。
出現彩虹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只是陸晚只要是發自內心的笑,那天必然就有彩虹。
如果心情低落,那么那天基本上是陰天或者雨天。相比起雨天,她更喜歡陰天,雨天嫌麻煩,太陽天,不是冬天的話,總讓她感到刺眼,雖不至于灼傷她。
陸晚是很被動的,被動的接受了其他的好意,也被動的接受了他人遠離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