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的大火被撲滅后,發現了十幾具尸體,因無法核實身份,便以永巷老太監被焚的由頭報了上去。也正因如此,楚帝并沒有下旨追查,只以為是老太監不慎打翻燭臺喪了命。很快這件事沒有人再提起,不過死了幾個老太監,誰會關心呢。
客棧里,灰鷹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大夫給灰鷹處理好了傷口,又給肖裕包扎。肖裕疼得齜牙咧嘴,一邊還呵斥大夫手腳再輕些。灰鷹重傷,大夫說很是兇險,說不準會丟了性命。而肖裕自己肩膀、手臂和后背都被刺傷了,胸中的怒火無處發泄。這不,隨侍的大夫便成了炮灰。肖裕見大夫出去熬藥,右手狠狠地拍在了桌上,震得肩膀的傷口差點崩開。肖裕的眼里殺意漸濃,他來京城只有她知道。而她,卻想要自己的命。肖裕的食指摩挲著額頭良久,忽然他好像發現了什么,激動得在屋里來回踱步。可冷靜下來一想,肖裕眼里的光,便漸漸黯淡了下來。他要查,哪怕希望再渺茫,總得一試,萬一呢?
自肖云浩回來后,肖云辰就拋下了狐朋狗友,除了上朝就賴在肖云浩府里了。袁成宇一時間沒了喝花酒的同伴,似乎醉吟樓的酒都沒有以往的香醇。顧笙不愿來這種地方,他又不想跟肖嶺為伍,一個人喝酒實在無趣。袁成宇只得退而求其次,約顧笙到臨江樓喝茶。然而事實是顧笙喝茶,他喝酒。袁成宇一邊喝酒一邊抱怨:“老顧,你說七殿下什么意思啊?咱們好歹也是十幾年的好兄弟吧,怎么三殿下一回來,他理都不理我。唉,已經十日了,整整十日啊。老顧,你知道嘛現在我連個面都見不到。今兒一早我親自跑去王府找他,你猜猜長隨跟我說什么?他說,我們殿下已經連著好幾日不曾回過王府了。流光和小池子都搬去三殿下府里伺候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三殿下私奔了呢。”顧笙聽得笑出聲來,“我倒覺得,你才像被人搶了情郎,在我跟前拈酸吃醋呢。”袁成宇一聽這話有點掛不住了,支支吾吾灌了兩杯酒。顧笙接著道:“人家那是親兄弟,一別數年,自然有很多話要說。”
楚帝沒有放過肖云浩,將兵部交在了他的手里。肖云浩這些年在軍中歷練,又有之前的基礎,加上肖云辰的一些消息,很快便上了手。楚帝對肖云浩贊不絕口,仿佛他眼里就這一個兒子。楚帝心情大好,下朝后宮人來報皇后求見。楚帝恢復了往日的神色,拿著手中的碧玉壺把玩。皇后問安畢,緩緩道:“陛下顧念先太子,取消了中秋宴,年節的大宴是否還照常,還請陛下定奪?”楚帝抬眸看了一眼皇后,問她以為如何。“臣妾以為,前有云浩大捷,后有北莽屢屢挑戰夏侯,耗費不少軍資。臣妾想為前線將士盡一份心,縮減宮中開支,不知陛下以為如何?”皇后拱手請示。楚帝正有此意,聽完皇后的話,放下手中的玉壺,贊許道:“皇后賢德,既為前線將士盡心便是大義,就按皇后的意思辦吧。”皇后見時機正好,微笑道:“既然云浩回朝任職,還望陛下考慮臣妾之前的建議,給睿兒分封一個富庶之地。”楚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揮手屏退了內侍。楚帝緩緩走到皇后跟前,突然捏著皇后的下頜問道:“皇后幾次三番提及讓睿兒去封地,你究竟想試探什么?”沒等皇后開口,楚帝繼續道:“是你不想讓他參與奪嫡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皇后沒有掙扎,毫不示弱地反問楚帝:“陛下以為有什么別的原因?”楚帝氣得將皇后推開,負手而立,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著。皇后被楚帝推到在地,似乎從魔怔中醒來,低下頭輕聲道:“睿兒一向不得陛下寵愛,臣妾的父親卻對睿兒給予厚望。臣妾雖為皇后也是母親,臣妾知道睿兒沒有治國之才。與其讓睿兒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還不如趁早將他譴去封地,保他一世平安。”皇后說完,淚眼婆娑地望向楚帝。楚帝聞言,轉身把皇后扶了起來,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們夫妻幾十載,許是今日才算交了心吧。
楚帝心中戚戚,握著皇后的手,問皇后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他都會考慮。皇后欣喜,跪地請求楚帝讓睿兒自己擇妃。楚帝很爽快地答應了。消息很快傳到了洛相的耳中,洛相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洛清寒一邊給父親順著氣,一邊安慰,興許姐姐有別的打算。洛相幾乎咆哮著:“她是什么人?她打算?將兒子送出大都,她是打算斷送了睿兒的前程,還是要我的命。”洛相說得太過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洛清寒趕緊給洛相遞水,被洛相氣得打翻在地。洛清寒知道父親生了大氣,一時間怕也冷靜不了,只得什么也不說,幫洛相順氣。晚膳時分,洛清寒吩咐廚房準備了些清粥小菜,勸著洛相勉強用了一些。飯后,洛清寒給洛相煮茶,輕輕地道:“父親,姐姐從小受您的教導,絕不是膚淺無知的婦人。您還記得兩年前姐姐也提過此事,還被陛下駁斥了。如今二殿下在朝中有父親幫襯著,陛下雖未嘉獎,可朝臣都是看在眼里的。哪個父母不是為兒女計,父親應該相信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用心。除非……”洛清寒忽然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舒展開來。他本想說除非不是姐姐親生骨肉,可是他是親眼看著姐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再到孩子出生。洛相雖然平靜了些許,可對女兒積怨已久,哪里是兒子一兩句話就能化解的。入夜洛相才徹底緩了過來,陰沉著臉對管家道:“你安排人通知他們,讓他們做好準備。另外你親自去找張鳴。”管家驚得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