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三唑侖能具有長久失憶的藥效就好了。
周以恩心懷僥幸的想。
她舍不得失憶,舍不得忘掉傅南琛,舍不得忘掉前塵夢里的人,她只是想如果能夠讓傅南琛失憶就好了。
即便是心痛,即便是懊悔,即便是不舍得,她也希望那個干凈的傅南琛再也不要認識這一世依舊污穢黑暗的自己。
可她沒有辦法,她能做的只有對自己下狠手。
人還沒睡醒,周以恩便被門打開的聲音驚醒。
警惕性和戒備心是必須存在的,尤其是處在這樣一個虎穴之下。
她緊盯著站在臥室門口處的冷暮塵,由于穿著吊帶真絲睡裙,香肩處的風光旖旎無限,延伸至鎖骨處,乳溝亦是若隱若現,裸露在外的一片肌膚晶瑩如雪,嫩滑白皙。
冷暮塵靜默的打量著他,晦暗的目光流轉在她身上,唇角笑意漸深。
“當真是沒一點自由的權利了么?好歹是協議夫妻,難道不應該相敬如賓著來?你這樣真的讓我很沒有面子?!?
周以恩冷著一張臉,掀開云毯,撂下纖白長腿淡定下了床,撿起沙發上的薄衫盈盈一轉便披在了身上,朝還站在臥室門口的冷暮塵走去。
她就站在他眼前,身高只及他的肩膀處,抬起冰涼的清眸,直愣愣的望著。
“看來這些日子你過得不錯?!?
他輕言,眉峰一勾,居心不良。
周以恩只是僵硬的扯起唇角微笑,一掌拍在他的胸膛,推開他的身體。
“擋路!”
她走去客廳沙發坐下,翹起修長的白腿,掃了眼茶幾桌,又望向冷暮塵問道:
“有煙沒?”
許久沒抽煙了,肺里有些癢。
冷暮塵不理睬她的話,緩緩朝她走過去,緊挨著坐下,倚靠在沙發背上,亦是翹起二郎腿,姿態紳士又尊貴,像一只高傲的貓鼓了鼓腮幫子。
“我不抽煙?!?
“無趣!”
她抬起屁股坐遠了些,顯然不想靠的太近。
他則轉頭望著她,目光沉靜,淡淡道:
“后天就舉行發布會,畢竟冷家的事,大大小小向來極受外界關注。”
“開就開咯,不過能不能別那么大陣仗?”
聽言,冷暮塵輕笑,剛想開口,卻忍不住捂嘴輕咳了下,周以恩偏頭審視著他,心間微微一蕩,原來青花調查的密事是真的。
“冷家芝麻粒小的事情一出,整個香港就會知道,你說別那么大陣仗,可能么?”
“那我有一個非常小的要求?!?
“說。”
冷暮塵倒也爽快。
“告訴我這里的地址,因為最近心理狀態不是特別好,所以需要我的心理醫生過來一趟,我想你也不希望發布會當日,我拖你后腿吧?”
“怎么?害怕了?”
他譏笑反問。
“怕什么?只是太久沒沾血腥,精神有些不自在而已。”
她與他對視,即便對方那雙眼是那么晦暗如墨,周以恩也不慌不懼。
這點小苗頭要是怕了,她周以恩業內名聲也怕是毀于一旦了。
“可以,小事情?!?
他很快答應,幾乎沒有半刻的猶豫。
但周以恩卻并不意外,因為這樣心思縝密,胸有城府的人是從不會拘泥于小事的,即便是這小事暗藏玄機,可這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他想,即便是大鬧天宮,也逃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
而且關于她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監視器下,插翅難逃的樣子。
不過,并非是她周以恩不想逃,她有的是辦法,只是若是跑了,那所有計劃就都泡湯了。
“等一下!”
冷暮塵剛走到門口準備離開,便被身后的周以恩突然叫住。
“堂堂冷氏集團的大少爺,表面光鮮亮麗,其實呢……”
她一步步走近他,直至他轉過身,直至再度站在他眼前,抬眼低眸四目相接。
“你想說什么?”冷暮塵的眼凌冽了幾分,帶著兇險。
周以恩則莞爾一笑,用隨意閑淡的語氣卻道出了最致命一擊的秘密。
“其實呢,也只不過是冷家從小養在外,蒙騙眾人的私生子而已,自己的母親被自己親生父親冷意槐拋棄,追殺掉,而你這個私生子也不幸得了先天性心臟病,且據我所知,好像捱不過幾年了吧?”
她說出這些,也只是想瞧瞧冷暮塵作何反應。
果然,正中下懷,跟預料中的反應一模一樣。
只見他的神色驟然間猶如黑云壓頂,面目蒼白之極,沉眸仿若玄海凝塵,濃晦的像是黑墨吃了醋,愈發壓抑似的燒灼。一頭扎進去,便會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一掌扼住了周以恩白皙的喉頸,她則淡然笑著,梗著脖子,那樣態就像在故意給他下套,不屈不撓。
見她這般神色無慌,冷暮塵的指力漸強,冷笑道:
“果然不愧是周以恩,這樣深的事情都可以被你挖出來?!?
“還有更深的,你想不想知道?”
冷暮塵瞇眼,聽到這話時手掌間的力度頓了頓,繼而緩緩松開了手,周以恩落下腳跟忍不住干咳了下,這男人……還真是用力。
“冷暮塵,你的時間不多了,可你的陰謀又完成了多少?”
見他只是緊盯著自己不語,周以恩又再一步靠近他接著道:
“現如今我們之間是互相牽制的關系,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撂下你這塊大餅跑掉的,還煩請你將客廳這些礙眼的東西撤掉,彼此尊重一些?!?
周以恩口中所指的礙眼東西,自然是那些監控她的攝像頭。
可誰料冷暮塵只是冷笑一下,掐住她的下巴。
“你以為你搜刮到這些信息就能唬住我了?”
“我知道你讓慕容聰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的陰謀只有我能幫你完成,而我想要的東西,也在你們冷家?!?
周以恩淡定自若,說出口的每個字就像一塊塊隕石,準確無誤的敲擊著眼前人的心頭事。
果然,冷暮塵首先松動的是他的眼神,帶著探究,遲疑審視著周以恩,再然后,一言不發的就轉身離開了。
她不了解冷暮塵的秉性到底如何,只是知道這人是個不可多得的狠角色,不過還是太可惜,捱不過三年的壽命,真是天妒英才。
下午時分,周以恩將冷暮塵給的地址訊息傳送給了肖名仁,剛巧這兩日肖名仁也在香港辦事,不出一個小時,他便趕到了周以恩被冷暮塵‘囚禁’的地方。
平日里西裝革履的冷暮塵難得著一身休閑裝坐在監視器前,他手持茶杯,一下一下以特有的節奏悠悠晃著腿,緊緊注視著監視器黑白畫面里的人。
走進房子的是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戴著眼鏡,穿著一身灰色西裝的男人,年齡看上差不多三十歲左右,左手提著一個公文包,右手則拎著一個乳白色四方盒子。
這就是肖名仁,周以恩的心理醫生。
“速度挺快?!?
每次看到肖名仁,周以恩都會極其心安。
她沉著一笑,且非常清楚此時此刻的自己跟肖名仁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在冷暮塵的觀察之下,所以她不能表現的太過明目張膽。
肖名仁亦是一笑,溫和又紳士,端正的五官笑起來格外令人舒適。
他環視著屋內的環境,一眼便注意到客廳里安裝的幾個攝像頭,他有些意外,將視線落在周以恩身上,淺淡皺了皺眉,以示不解。
周以恩沒有很快解釋,而是將他帶領到唯一沒有安裝攝像頭的臥室內,繼而將門輕掩。
監視器前的冷暮塵皺了皺眉頭,磕著茶杯蓋,以閑淡不羈的姿態在細細咂摸著。
這時,一個西裝男突然走到冷暮塵身邊傾身附耳低語了幾句,那冷暮塵便很快離開了,只留下西裝男守在監視器前。
臥室內的肖名仁坐在窗戶處的單身沙發上,將乳白色四方盒子擱置在圓玻璃桌,繼而摘下眼鏡揉了揉雙眼銜接的山根處,再爾望了眼窗外,這才將視線重新放回到周以恩身上。
“所以說,冷暮塵現在是你的未婚夫?”
肖名仁很震驚,但神色情緒并無多少波動。
“算得上是吧?!?
周以恩含糊幾句,走過去剛要打開桌上的乳白色四方盒子,卻被肖名仁一把按住了手,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