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些年,李子其實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里,她的活潑開朗,與人為善,只不過是一層厚厚的外殼。
因為不想被人當作另類。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別的小朋友不一樣,她有一雙看破前世的天眼,更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可是,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卻被那些人當成不祥之兆,別人都說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還狠心將她趕出了生她養她的村子。
至于樂觀,她只是學會了偽裝而已。
因為沒有人想要堅強。
除非迫不得已。
“真的?”
李子抓緊林半夏的手腕,眼睛有些泛紅,語氣急切且期盼。
“真的?!?
林半夏點頭回應,目光溫柔篤定,不像是欺騙她。
李子的肩膀明顯放松下來,像是懸了許久的東西落了地,眼尾的泛紅緩緩散開,聲音帶點釋然的輕顫,夾雜著些許暖意。
“謝謝你,半夏?!?
“嗐!客氣什么?我也沒有幫你什么?!?
林半夏只當她太過見外,明明只是同事關系,有些事情,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她還是因為自己而暈倒,于情于理,都應該是自己先謝她。
“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這段時間,你主動拉上我一起吃飯,給我帶早餐,陪我一起改方案,還給我加油打氣,李子,你真的是一個很細心善良的女孩子,真的,你真的很好?!?
她的這些話,倒是句句真心。
可是,世俗的偏見,就像瘟神般,一直如影隨形。
“半夏,有你真好?!?
李子整個人撲到她懷里,林半夏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緩了片刻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心里涌出一股無法言說的暖意。
“咳咳……這二人怎么如此親密?”
鐘白蘇杵在病房門口,他透過玻璃瞥見兩人正抱在一起,頓時臉上寫滿了疑惑不解。
畢竟他可是特意派人調查過林半夏的。
他知道她不喜歡與人親近,更習慣獨來獨往。
現在看來,竟是假的。
“銀子白花了?!?
鐘白蘇自然有的是錢,可他也不想當冤大頭。
“這位先生,您怎么不進去?”
護士小姐抬頭那一剎那頓覺眼前男人驚為天人,她癡癡盯著鐘白蘇那張好看的臉,一時之間愣了神,后知后覺,才發現自己失態了。
“嗯?!?
鐘白蘇并未多言,他敲了敲門,聽見門內傳來熟悉的聲音,直接推門進去。
“鐘總,您怎么來了?”
林半夏起身猛一抬頭,一眼就看見他,頓時有些吃驚。
“我來……”
鐘白蘇一低頭,就對視上林半夏溫潤似水的眼眸,像盛著一汪晨露的琉璃盞,清透之中裹著溫暖,纏纏綿綿,朦朦朧朧,讓人心里泛起陣陣漣漪。
“您來做什么?”
林半夏直直地注視著他,他結結巴巴,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咳咳……我來探望員工。”
鐘白蘇側過臉去,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
“哦哦。”
林半夏點了點頭,弄清楚他的好意,就沒再多說話。
只要資本家不想著拉她去加班就都好說,畢竟她掙的那點窩囊費除了填飽肚子,還要攢著養老。
正當她愣神之際,手機電話突然響了。
“那個……李子,鐘總,我出去接個電話。”
林半夏匆匆瞥了一眼來電顯示,頓時眉間微蹙,她拿著手機,推開病房門,找了一個僻靜處,才接聽電話。
“喂,林半夏,你人去哪里了?”
“我都在你們辦公樓下等了足足十五分鐘,人都走光了,怎么沒看見你的人影?”
“還有,我給你打電話怎么一直打不通?”
“你都給我嚇死了。”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么辦?”
……
宋枳實一頓言語轟炸,吵得林半夏半天皺眉,她自然知道他的好意,只是認識這么久了,還是覺得太聒噪。
林半夏整個腦袋亂糟糟的,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平和。
“嗯。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去?!?
宋枳實聽著她的聲音,心里依然不放心。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林半夏不假思索,隨口而出。
“人民醫院?!?
“好你等著我?!?
宋枳實匆匆掛斷電話,他飛奔到地下車庫,特意開出自己那輛扎眼的紅色跑車,直接就朝醫院飛馳而來。
“唉……宋知識這家伙什么時候才能成熟?”
林半夏長嘆一聲,轉身回了病房。
“李子,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好些了沒?”
李子點了點頭,一臉淺笑。
“多虧你好多了?!?
“半夏,你看,我現在能上躥下跳的?!?
咳咳……
上躥下跳?
怎么聽著不像一個好詞。
不管了不管了。
“好了就行?!?
鐘白蘇凝望著兩人臉上漾開甜甜的微笑,像兩朵剛綻開的桃花,嘴角不覺勾起一抹淺笑。
“鐘總,您怎么還沒回去?”
林半夏回過頭來,一臉嚴肅地盯著鐘白蘇。
鐘白蘇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故作淡定從容,緩緩開口。
“嗯。我先送你們回去。”
“哦哦?!?
林半夏面無表情,沒再說話。
畢竟還有李子在,她自然也不會胡思亂想。
反倒是李子一改常態,她突然開始極力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
“鐘總,您送半夏回家吧?我家就在附近,不遠,走兩步就到了?!?
“嗯?”
林半夏頓時一愣,她盯著李子那雙不像是會說謊的眼睛,一時之間,難以置信。
李子拉著林半夏,湊近她的耳邊,輕聲低語。
“半夏,先別急著拒絕。你相信我,他就是你的桃花。”
哈?
什么鬼?
林半夏一整個呆住,她盯著眼前男人,不可否認,他的確姿色不凡,還身價不菲,配她綽綽有余,倘若她不愿意,倒顯得是她不識好歹了,可是灰姑娘的戲碼,不應該在她身上上演。
因為,她本來就不是這種人。
“李子,你認真的嗎?”
李子重重點了點頭,眼神堅定得像是入黨,她不想信都不行。
這種好事終究還是讓我這個“一貧如洗”的人碰上了。
林半夏臉上沒有太多歡喜,反倒多些許負累。
因為她覺得茨威格有句話說得很在理。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也許是吧?
也許不是?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