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鳴問：“什么交易？”
陸吾說：“除掉李大海。”
徐鳴怔住：“就為了小三，王總要殺小舅子？”
陸吾說：“王總很討厭小舅子，但很愛祝女士。”
好家伙，那王總知道，祝女親曾親密約會二十一個男人，給他戴了頂高高的綠帽子嗎？
不過……現在想來，李大海的“七色之光”，竟然沒有波及到王總，真是神奇……
徐鳴忍不住問：“你們王總前段時間出差了？”
陸吾回答不置可否：“王總天天都在出差。”
事件內幕，似乎比徐鳴預料的更深。
七色光殺傷了二十一人，偏偏沒有傷害最親密的王總，要說王總不知情，鬼都不信。
李大海出現在祝奴家里的時間，就在祝奴和王總通話，約定見面之后。這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如果徐鳴當時沒出現在祝奴家，那么李大海就會經歷徐鳴所經歷的，那么李大海就會被七色光殺死。
但七色光，明明是李大海弄來的……
里面水深無比，簡直讓徐鳴頭疼。
但不論他們關系多復雜，徐鳴都不想摻和了，這事無論從哪個層面，都很微妙。
干好了，也不得待見，干不好，更沒好果子。
況且，他沒有時間。
徐鳴問：“情夫哥……李大海想殺祝奴，等于是小舅子恨姨娘，更是你們自家的事，為什么要找我這個外人？”
陸吾說：“這種事情，太過難聽，不宜外傳，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已經摻和進來了，不如送佛送到西。”
摻和進來……意思是說，他不摻和的話，李大海早就死了，因為他橫生事端，所以應該由他擦屁股。
徐鳴故意裝作不懂，搖頭問：“你能復明瞎眼，多厲害的本事，殺個李大海，還不是手到擒來？”
陸吾不知道是否真糊涂，順著話說：“李大海很了解我，對我早有防備，我沒法靠近。王總身邊的人，他都留了一手。這也是為什么必須要找你。”
徐鳴說：“朋友，你復明我的眼，怎么感謝都不為過。但我真沒時間，再拖的話，下個月中就是我的死期。”
陸吾說：“明亮的雙眼是王先生的預付款，事成之后，還有重謝。”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預付款是雙眼，那退還是不退？不退，就得幫忙，退，再扣瞎自己？畢竟不到萬不得已……
徐鳴問：“我要是就不同意呢？”
陸吾眼中含笑：“我覺得，這件事對雙方都有利，您一再拒絕，實在不明智。”
徐鳴還想拒絕：“不都說了，我下個月死定了，哪有時間幫你！”
陸吾說：“我并非威脅您，只是稍作提醒。如果您堅決不同意，就不要擔心下個月……甚至不用擔心明天。”
徐鳴心中一凜：“你能弄死我？”
下意識，他想開啟魔眼，看看對方什么路子。
或許是由于使用過度，或許是由于不得其法，總之，額頭冰冷，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陸吾的話，無疑是交底牌，要么徐鳴幫王總除掉李大海，要么王總找其他人除掉徐鳴。
他必須做出選擇，而且沒有第三條路。
陸吾語氣平淡：“我不希望看到它發生。”
意思就是，你希望，它就會發生？
徐鳴嘆口氣：“為什么都纏著我？”
陸吾不回答，反而笑道：“您不再拒絕，那么，我當您答應了。”
徐鳴心想，你讓我殺人我就殺人，憑什么？這跟我有什么關系？王總了不起？
不如用出拖字訣，也不說不干，也不說能干，就是半吊子，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奈我何？
想到這里，他輕松不少。
徐鳴說：“李大海在哪里？”
陸吾說：“躲在郊外的化工廠。”
徐鳴問：“化工廠？我還以為躲在銀行金庫呢！知道它在化工廠，直接開著卡車撞進去不就完了？”
陸吾說：“王氏集團是個大企業，內部關系再錯綜復雜，表面也必須光鮮干凈。畢竟，那么多投資人和同行看著。”
“當然，即便不是為面子，也得照顧夫人和少爺的情緒，畢竟是他是夫人的弟弟，少爺的舅舅，
“所以，李大海只能出意外。”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意外并不意外。”
原以為那么大的企業，可以為所欲為，沒想到做事也是束手束腳。
徐鳴沉默片刻，消化陸吾的信息。
記得在祝奴家里，李大海不斷自言自語，“賤人，偷拍我工廠”，“夫人說的沒錯，他果然像害我……”
恐怕這里面，也少不了這位“夫人”興風作浪，但他已經懶得關心了。
徐鳴假模假式問：“那么，能具體介紹一下那座工廠嗎？里面有多少敵人，什么水平？李大海身旁有什么高手？他具體藏在工廠哪里？你詳細跟我說說。”
他并非真關心，只是想再拖些時間。
雖然這次，不會有夜安局作為支援了。
想到這里，又是一陣惡心。
連夜安局、黃仁他們也被姓王的控制，這天底下還有誰能幫自己。
吳孟會嗎？徐鳴回憶著對方賤兮兮的臉，沉重搖頭。
只怕見了姓王的，立刻高舉白旗，趴地上投降了。
陸吾笑：“看您這么上心，我也很高興。更具體的資料稍好送到。那么，等我準備好了，會再聯系您的。”
徐鳴點頭：“好啊，那我能出去了吧？”
陸吾卻問了句摸不著頭腦的話：“三角形，圓形，方形，叉號，您喜歡哪一種。”
徐鳴疑惑：“什么意思？”
陸吾說：“您只管選擇就好了。”
徐鳴說：“三角吧，穩固。”
他想到女兒、老婆和自己。
陸吾點點頭：“看不出來，您是個喜歡穩定的人。”
這叫什么話，他怎么不能喜歡穩定？
徐鳴正不知怎么吐槽，忽然見陸吾拿起碳素筆，在他肚皮上，刷刷刷，畫了個歪歪扭扭的三角形。
徐鳴愣住：“這又是干嘛。”
陸吾笑：“做個記號，也是提醒您，千萬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既然能留下痕跡，就能取走任何我想取走的東西。”
簡直不知所云。
“你到底在打什么啞謎？”徐鳴問。
陸吾不回答，只是微笑，突然伸出雙手，停在徐鳴耳邊，猛拍兩下，“啪——啪——”，
倏然之間，徐鳴猛地驚醒，像沉溺在深海中，終于沖出水面，大口呼氣。“呼——呼——呼——”
“哎呀呀，阿鳴，你終于醒了，嚇死阿叔了！”耳邊是吳孟的聲音。
他在做夢嗎？
眼睛上黑乎乎一片，隱隱透出層光亮，似乎蒙著繃帶。
徐鳴急忙伸手到腦后，用力解開。
“哎呀，你干什么？別在弄傷眼了。”吳孟一邊攔，一邊勸，但還是沒攔住。
終于，徐鳴拆下繃帶，瞇著眼，只感覺四周光線極為耀眼，眼睛剛從黑暗中恢復，還不習慣。
“誒？你眼好了？自己好了？”吳孟語氣變得興奮：“神童啊！超級賽亞人啊！”
徐鳴終于看清楚四周，這是家普通醫院，干凈，衛生，空氣中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怎么樣？好點沒？這次你放心住院，不用提前走，費用夜安局包了……”吳孟大臉湊到眼前，帶著賤笑。
徐鳴沒有理他，難道陸吾是夢？為什么那么清晰？
他突然記起什么，猛地掀開病號服。
腹部八塊肌肉緊繃，皮膚上排列楷體小字，黑色筆跡新鮮，涂涂抹抹，泛著水光，就像剛剛寫上去的一樣
分明是那首《過積香寺》！
右下角，一枚三角形歪歪扭扭，極為難看！
正是陸吾的筆跡，徐鳴的選擇！
吳孟湊上來，疑惑道：“誒？這是啥，之前換衣服時還沒有呢。”
徐鳴楞在病床，震驚不已，久久無言。
窗外烏鴉長嘶，仿佛在為他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