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許若雯與顧行雁同行往竹籠谷而去。
但不知道為何,許若雯感覺到顧行雁似乎有些憂慮,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許若雯并不算一個心思細膩的姑娘,但從顧行雁越來越慢的腳步聲卻也能感受到異樣。
“你怎么了,不會是想反悔,不讓本姑娘去夏枯潭吧?”
顧行雁回過神來,立即答道:“當然不是,許姑娘怎會如此想。”
“那你這一路上苦大仇深的,感覺一點不像是回家,反倒像是趕赴刑場一般。”
趕赴刑場,顧行雁心下苦笑,自己那個家確實就像是個刑場一樣。
見顧行雁一副認同的模樣,許若雯越發好奇,想了想又說道:“是不是不方便跟我一塊回去。”
顧行雁連忙否認,“姑娘怎會如此想,顧某歡迎還來不及呢。”
“行了行了,你這位少谷主,就是講話太客氣了,有點什么不對就道歉,哪像是一個男子漢。”
暫時拋卻腦海中的雜念,顧行雁說道:“許姑娘為何如此說?”
“就沖你這句許姑娘,我那幫師兄可從沒這么知書達禮的這樣稱呼過我。”
顧行雁正待解釋。
許若雯指著前面說道:“有個茶鋪,走了這么久,不如喝口水休息會吧。”
兩人找了一個靠后的座位。
“老板,來壺茶。”許若雯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再來些四兩蠻牛肉。”
顧行雁搖搖頭說道:“到了谷內,自有吃食,何必...”
“四兩又不多,咱們一人一半。”
不一會,兩盤冒著香氣,熱乎乎的蠻牛肉便被端了過來。
許若雯看的口水直流,上手便抓起一塊,正欲扔進口中。
顧行雁忽然抓住許若雯的手臂。
“你想吃這塊,那給你吧。”
將肉塞到顧行雁手中,許若雯又立即拿起另一塊蠻牛肉。
顧行雁再次抓住許若雯手臂。
“你干嘛,都給了你一塊了,別得寸進尺啊。”
“這肉吃不得。”
“吃不得?”
許若雯雙手叉腰,一副你不說個子丑寅卯,這事就過不去的神色。
顧行雁有些無奈,說道:“這蠻牛肉有毒。”
他的聲音不大,但周圍的顧客都是一陣驚訝,原本有些駝背且笑臉迎人的老板臉色變換,過了一會,老板挺直腰說道:“兄弟們都出來吧。”
眨眼的功夫,從四周忽然圍過來十幾個高大魔族,手中刀劍斧。
其中一個客人收到了驚嚇,拔腿便朝遠處跑去。
一柄飛出的長刀如同附骨之疽,直接插在了那逃跑客人的心口。
茶鋪老板適時的再次開口說道:“各位,我們兄弟今日剛好路過此地,只為求財,諸位老實配合自然無事。”
許若雯想要拔刀而起,可多年走鏢的經驗告訴自己,對方沒打算要命,破財是最好的選擇。
或是擔心許若雯害怕,顧行雁靦腆的說道:“許姑娘,你不用怕,我已經悄悄了往周圍散了東西,這幫山匪站不住三息。”
顧行雁話音剛落,除了許若雯,周圍的山匪和客人忽然軟倒在地。
“你,你做了什么?”
顧行雁從懷中取出一個打開的紙包說道:“剛剛發現牛肉有問題時,我就往周圍撒了些毒粉。哦,我撒的很小心,咱們這桌旁邊不會有事的。”
“厲害呀。”許若雯瞪大眼睛盯著顧行雁,像是才認識他一般。
正在此時,旁邊忽然傳出一聲喝彩。
“這位兄弟好手段。”
隨著聲音的出現,數個山匪再次悄悄的站了出來,其中為首一個面上有刀疤的魔族,長刀上還閃著一陣流動的白光,顯然是一位靈修。
許若雯拔出長刀便護在顧行雁身旁,自小開啟靈識,家中又有老爹親自教導,雖說因為天賦和資源有限的緣由,至今才是通靈階體修。
這刀疤山匪也不敢靠近,遠遠的凝聚出數道靈力飛刀朝兩人激射而來。
“你躲到后邊去。”
顧行雁自知身為一個絕靈者,自己幫不上什么忙,在許若雯未開口前便將旁邊的客桌翻到當成一塊木制盾牌。
叮的一聲。
靈力飛刀像是雨點般灑在在顧行雁的長刀之上,通過這靈力的強度,許若雯能感覺到對方顯然實力也在通靈階,按理體修對上靈修,自己應該是要想辦法近身才是,但為了身后的顧行雁,許若雯卻不好主動出擊。
顧行雁看出了當前的局勢,連忙在身后說道:“許姑娘,你不用管我,在下自認用毒還是有些本事的,只要不是修煉者,難近吾身。”
“你確定?”
“別忘了剛剛那幫山匪是被誰弄暈的。”
“好,你自己小心。”
說罷,許若雯如同猛虎下山,身形突然增快,左突右閃,目標直指刀疤山匪。
刀疤山匪且戰且退,運用靈力飛刀不斷干擾。
別看顧行雁大大咧咧,但她家中畢竟是做得走鏢這種刀口舔血的生計,手中長刀也殺過人,見過血,知曉山匪的殘忍,因此沖過來便是抱著一刀斬落對方的念頭。
那山匪大概也沒想到一個不大的丫頭,竟然這般生猛,自己的靈力飛刀并沒有對她產生多大的干擾。
反倒是前去圍攻的小弟幾乎個個帶傷,有些甚至是被一刀斃命。
眼看對方越靠越近,刀疤山匪大聲道:“小丫頭,你這么著急沖過來,就不怕是聲東擊西?”
許若雯沒理會刀疤山匪,長刀連斬下兩名普通山匪。
“好個臭丫頭,就不怕你身后的情郎被我們給擒住。”
這句話對于許若雯倒是頗有威懾力,許若雯微微偏頭,余光下顧行雁還在逃竄,并未被抓住。
被騙的許若雯略送了口氣。
長刀直指刀疤山匪而去。
刀疤山匪不好再繼續后撤,不然,身旁的小弟就要被面前這瘋丫頭殺光了。
凝聚靈力的長刀與許若雯拼了一記。
這丫頭刀上傳來的巨力,讓自己不由后退數步,本來靈修與體修就不同,并不適合這種正面的搏殺,何況魔族的體修天賦要比靈修天賦好。
一增一減下,刀疤山匪頓時吃了個大虧,胸口因為用力過猛也是一陣氣血翻涌。
“你終于把這小白臉抓住了。”刀疤山匪盯著許若雯身后說道。
許若雯不禁火大,“還想騙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住手。”
這兩字頓時讓許若雯停下了手上動作,當然最關鍵并非是這兩字,而是身后傳來的靈識。
還有一個修煉者,這幫山匪竟然還藏了一個修煉者。
這家伙長得賊眉鼠眼,下巴上還有一顆大大的黑痣,之前看到他還以為只是一個山匪中的狗腿子,沒想到竟然也是個修煉者。
他手中長刀抵在顧行雁的脖頸上,語氣冷漠,與他的長相氣質完全不同。
“叫你放下刀,沒聽明白嗎?”
被擒住的顧行雁急道:“姑娘不可輕信,就算你放下刀,他們也不...”
話還未說完便被掐住了咽喉。
刀疤山匪松了口氣,說道:“老大,您再不把這小白臉抓過來,我今日可就真交待在這了。”
山匪老大冷道:“這小子有些扎手,折了十幾個兄弟才抓住。”
許若雯現在卻是進退兩難,放下刀,他們亦不會放過自己,不放...想象自己家的鎮東鏢局在五谷城一帶還算是有些薄面,也許能有些用。
“這位大當家的,我是五谷城鎮東鏢局的,煩請給個面子放過他?”
山匪老大沒有接話,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而是命令道:“放下刀,我只給你三息。”
許若雯不敢賭,連忙急吼吼的說道:“他是竹籠谷的少谷主,若是你們敢動他,恐怕竹籠谷的不會放過你們。”
竹籠谷在五谷城這一片算是個頗有名望的地方,因為夏枯潭的緣故,谷主結識了許多魔族高手,若是要拿來做個對比,那么竹籠谷在五谷城的地位就相當于是,云霧閣在天狼城的地位。
當然了五谷城只是座小城,竹籠谷也不可能跟一方諸侯的云家相比。
自己的話一出口,許若雯便見到那山匪老大的眼皮跳了跳,整個神色仿若見鬼一般。
這么有效果,這是許若雯沒有想到了,之前自己說鎮東鏢局他似乎并不認識,也就是說這多半是幫流匪,沒想到竹籠谷的名號一出倒是把對方給威懾住了。
“你說他是竹籠谷的少谷主,若真如此,倒是不好得罪,但你與他殺了我們十幾個弟兄,這筆賬也不可能輕易揭過。”
許若雯直接道:“那你待如何?”
“簡單,拿錢來贖,一個兄弟一百兩。”
剛剛動手,少說殺了十幾個山匪,一個一百兩,那不是要上千兩了,這似乎有些貴,許若雯此刻以鎮東鏢局的角度想著此事,準備跟對方談談價錢。
顧行雁嘶啞著說道:“可以。”
見顧行雁都同意了,許若雯也不再想了,總之先把人給救下才是。
那個山匪老大再次放話,“你讓仆從去竹籠谷拿錢,我等就在此處候著。”
“少谷主這是出來游玩的,并沒帶仆從。”
“哦,并未帶仆從嗎!”
許若雯有一種說錯話的感覺,對方的神色態度再次恢復了冷冰冰,除了那眼中清晰可見的懼意遲遲沒有散去。
“這位大當家,你說此話是什么意思?”
山匪老大笑了起來,“殺了他再殺了你,我們也從未見過什么少谷主。”
話罷,他將長刀高高舉起,接著狠狠斬落。
許若雯朝前沖去,可惜一旁的刀疤山匪早有防備,擋在身前。
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這幫山匪得知抓的是竹籠谷少谷主時,便越發不可能留下他的活口。
眼見顧行雁便要喪命在對方刀下,一道破空聲響起。
當啷一聲。
清脆的金鐵相接的聲音后,傳來的是數道短促的悶哼聲。
許若雯看見了那個山匪老大的刀似乎被擊飛了,圍在顧行雁旁邊的幾個山匪也都被一箭或是穿頭或是穿心而過。
山匪老大此刻是最狼狽的,因為那些黑箭不斷朝著他的周身要害飛去,偏偏這些黑箭不僅多還奇準無比,每一只黑箭都逼的他不斷的遠離顧行雁。
許若雯不敢遲疑,全力猛攻擋在身前的刀疤山匪。
不一會,黑箭似乎用盡。
一個少年,一個手持長刀的人族少年快步朝山匪老大奔襲而來。
刀影如瀑布灑向山匪老大。
此刻周圍的普通山匪幾乎死了個干干凈凈,即便沒死的也是趴在地上一副快死的模樣。
許若雯暗自松了口氣,只要那邊的人族少年能拖住那個山匪老大一時片刻,待自己解決完面前這個刀疤山匪后,便可與他聯手圍攻。
哪料片刻后,那人族少年提著山匪老大的腦袋扔到了刀疤山匪的面前。
這個威懾讓刀疤山匪有了片刻失神,足夠許若雯斬下他的人頭。
許若雯跑過來,拱手道:“這位小兄弟,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
人族少年自然不是別人,而是偶然路過的謝小刀,原本自己是跟著云惜月一塊出行的,剛剛出來解個小手,結果便遇見了兩人。
“姑娘客氣,路見不平。”
“你小小年紀竟然有靈初階的修為。”
“靈初階?姑娘謬贊了,在下與姑娘一樣是通靈階。”
“通靈階?你能打過剛剛那個山匪頭子?”許若雯有些訝異。
“僥幸僥幸。”
謝小刀不愿在這上面多說。
轉身對著一旁的顧行雁問道:“在下謝小刀,兩位?”
“我叫許若雯,五谷城鎮東鏢局的,人族來此一般都是為了行商吧,我家鏢局在城南處,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五谷城找我們。”
顧行雁連忙回道:“在下顧行雁,多謝小兄弟救命之恩。”
又閑談了一番。
謝小刀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顧兄弟,我觀你用毒嫻熟,對毒理應當十分熟絡吧。”
“不才,從小體弱,偶的良師,算是對毒理有所了解。”
有所了解?這話謝小刀可不信,剛剛那山匪老大去抓顧行雁時,自己可是親眼見到他施毒的手段,一幫山匪無聲無息便中招丟命,云霧閣也有過用毒的訓練,但遠遠比不上面前這個看上去孱弱的魔族。
謝小刀想了想,對著顧行雁說道:“顧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