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掙扎的妖氣依舊在傾其所有的盤旋在天地之間,燃火依舊噴涌而來不曾間斷。也許社火就是想浪費他們最后一絲力氣,來個甕中捉鱉,借助東風,來個一網打盡。
平日里,他是最不喜歡動腦,這也是蛇王喜歡他的原因。因為不聰明,所以聽話。只要他認定的人和事,他便會有著很深的執念。只是沒想到,真正令他動腦的時候,確是他最終要永別與三界之時,屬實有些世事無常之感。
“糟糕!婏兒潭,星辰姑娘!”宋玉臉色驟變,內心開始忐忑不安。一股血沖到頭頂,讓她有些眩暈。她心急如焚,急得不知所措。
“玉兒小心!”
因為耗費了大量體力,萬蛇陣內的蛇妖漸漸的疲態初露端倪,好幾次都險些掉下陣來。
“受死吧!”社火的笑依舊很猖狂。
“大家挺住,社火已經沒有力氣了!”一浪蓋一浪的燃火開始團團簇簇的由上而下紛沓而來,雖然不似之前般猛烈,但依舊殺傷力極強,“大家迅速找到真身本體,以免我們被突然襲擊!”烈云繼續鼓舞著每一位蛇妖。
宋玉抽出腰中的玉笛,置于嘴下吹出一曲縹緲恢弘的曲調,霎時從天緩緩而降一層琉璃色的結界,“調整隊形,稍作休息。這結界堅持不了多久!快!”
隨著宋玉的命令,那即將松散的萬蛇陣才重新整頓成型,那些一直沒有停歇的蛇妖稍微松了一口氣。宋玉的眼神移向婏兒洞,眼底漸漸被淚水模糊,“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她大喊了一聲“大家加油!”,卻始終被宋美制住手腳,沒能從結界中脫離開。
“妹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當然知道!那內丹是社火唯一的能量源,內丹之火沒有然滅,社火便還可以繼續堅持一段時間。可是姐姐,我們不能再戀戰了,因為我們已經顯出疲態……”宋玉的眼睛里全部被婏兒潭內的大火占據,可不論如何她依舊不能擺脫宋美的束縛,“我不能讓你送死!”
“難道姐姐愿意自己的宏圖就這么白白付之一炬?”
宋美似乎被說動了,抓著宋玉的手有些松懈,“玉兒……”這聲玉兒將不舍和質疑融合在一起,留白的空間里既有對未來的期盼也有對未知的不忍……
宋玉終究還是留在了結界內……可是這次的無法沖出重圍并非是誰的阻攔,而是被燃火砸破的稀薄內,眼見的速度落下數顆燃火……
鎮妖曲不絕如縷的再次響起,這次即便被人識破她依舊想要奮不顧身……
“你瘋了?烈云屏息靜氣,再也不去顧忌那萬蛇陣……”頃刻間,那些已經體力透支的蛇妖們,再沒有之前氣吞湖海的氣勢,一個個從搖搖欲墜到紛紛從萬蛇陣上墜落也不過眨眼的功夫……
“大家屏息靜氣,千萬不要聽這曲調!”烈云的嘴角開始慢慢流出汩汩鮮血,整個如同一尊佛像一動不動……
“玉兒不要吹了,千萬不要兩敗俱傷……”
“姐姐填補結界,其余的事情交給我!”宋玉依舊執拗的吹著鎮魂曲,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只剩軀殼的社火到底還能堅持多久。但,她的心卻一直心系著婏兒潭旁依舊奮戰的星辰。冥冥中,她就是覺得星辰不會死,所以拼盡全力,哪怕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她依舊愿意試試那僅剩1%的希望。
那曲調時而近在眼前,時而若即若離。隨著宋玉的氣息越發的濃烈,人曲合一形成強大的力量,響遏行云間穿云裂石、天崩地裂……卻不知為何她耳邊居然傳來星辰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嚇得她一滯再也不敢多吹一下。回望婏兒潭內,她相信從逐漸暗淡的火苗中,似乎就是要告訴她內丹雖然沒滅,但星辰依舊無恙!
聲音雖然戛然而止,但那形成的威力卻不能即刻消失。所剩無幾的、奄奄一息的蛇妖剛準備喘出一口氣,卻以眼見的慘烈爆炸身亡,活了一世居然連死都沒個全尸……所有人的瞳孔全部被染成紅色,就連大地都被紅色浸染。一時間,讓人產生一種天地間本就應該是這種血紅……但那紅色血水與社火紛紛從空中墜落,有時候竟然也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火……
……
一股力量從脖頸間,猶如智齒般拼命的生長,那股生長全然不去顧忌本體的痛苦,而在星辰的脖間逐漸顯現出一塊血滴似的紅……隨著那紅色逐漸清晰,那帶著血液的紅也逐漸開啟關于殷離的記憶……
如繩索般牽動著星辰的脖頸,將她從冰層上拎起。為了緩解痛苦的表情,她的十指在頸部拼命的抓撓……從給殷離取名小白的那一刻,直到被妖花旋渦圍困下的殷離,令她歷歷在目……
剛剛服下不久的冰魄丸在體內依舊發揮它少為人知的價值。那丸藥化作水流,猶如樹枝將生命力延伸至四處,疏通封印下塵封已久的記憶;填補思緒中缺失的片段;沖破藏在視覺深處不想憶起的部分……三界上下,曾經經歷過,遇到過的種種逐漸通過各種感官匯聚在一起,似乎她看見天界上無憂無慮的吃著桑葉的天蠶;望見為愛被血浸染、幾乎喪命性命的自己;望見誤墜人間成為小花;望見殷離為愛而亡;更是望見后土對待自己如三界生靈毫無區別的喜歡和冷漠的愛……
一幕幕一點點,走了三世,還好這世并沒有將所有的愛給了那個另自己傷心過兩世的后土!
“我會活下去的,殷離!”她忍住疼痛,用手指輕柔的撫過脖頸上那紅色的血跡,她的身體也在那火光中漸漸適應了溫度。冰魄丸許是感受到了兩種妖氣在沖撞,火速給星辰降溫,這才慢慢壓制體內的兩股明火……
紅色血滴猶如胎記,漸漸濃烈而附于頸間,她體內的妖氣也逐漸與這殷離送她的血滴相互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