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2)
- 杜豆豆的夏天
- 棠棣之夏
- 2450字
- 2021-12-01 22:41:45
(一)
安沐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沒錯!這就是那張照片。跟昨天從瘋婆婆家鏡框里取出來的那張照片完全一樣。這是同一張底片洗出來的兩張照片。
這就是那個“子義”!
這張照片怎么會出現在楊老師家里呢?難道———安沐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他仔細的把這個青年和旁邊楊伯父和伯母合照中的楊伯父做著對比。
那眼睛!那鼻梁!那瘦削的雙頰!
天哪!安沐在心里差點喊出來。這就是同一個人!之所以剛才看到的照片他沒有留意,是因為扶著柳樹的那張照片年代比較久,人也很年輕。而后來楊伯父的照片都是年齡偏大的,幾乎都帶著帽子,所以沒有了那種青春朝氣。跟孩子一起拍照中,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又戴上了一副黑色鏡框的眼鏡,顯得有些老氣橫秋。所以,安沐竟然沒有把他跟扶著柳樹的年輕人聯系起來。
安沐的心狂跳起來。楊伯父竟然是“子義”?他竟然就是父親的好朋友?這件事情實在太突然了!
十年了!他認識楊川已經十年了。雖然兩人無話不談,但是安沐自己的身世卻是沒有跟楊川詳細地說過。楊川只知道安沐的祖父家族曾經是很大的資本家,聲名顯赫。所以運動期間受到很大牽連。而安沐父親在安沐還未出生便早早離世,是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大。
至于楊川,兩人交往是因為一次拍賣會。安沐的朋友想要拍賣一樣古董,托安沐找人私下鑒定藏品真假,另一個朋友介紹了楊川。所以兩人才交往了起來。開始談論的只是圈里圈外感興趣的話題。后來楊川結了婚,他們彼此更投契了,話題漸漸多起來,竟成了最相知的朋友。但雙方的父母,卻并沒有深聊。他知道楊川是貴州的,他父親是一名鄉鎮中學的退休校長,而且,退休之后一直任教,在當地頗有名望。僅此而已。哪里想到竟然陰差陽錯,錯過這么多年才找到父親日記里的“好朋友”呢?
安沐心里像掀起狂風巨瀾,但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爸爸筆記里和瘋婆婆家的照片后面,都寫著“子義”,但為什么楊川說父親的名字叫“楊鴻洲”呢?
他正想著,客廳里傳來楊老師爽朗地聲音:“過來開飯啰!我的手藝一般,但這兩個菜是我的拿手菜,你們來嘗嘗可行嘛?”
嚴毅放下書,一躍而起。對安沐說:“走啦!安老師,楊老師做飯可好了,比飯館里的廚師做的都好吃呢!”
安沐心里五味雜陳,他慢慢地跟著嚴毅走出書房,楊老師已經掉頭走進餐廳去了。餐廳在側面的廚房旁邊。他們走進去,干凈又整潔的一間餐廳,一張圓桌,幾把高背椅子。桌子上擺著香氣四溢的幾盤菜和一瓶白酒。楊老師招呼他們坐下,又打開旁邊的木櫥,準備給他們拿飲料。
“你是開車來的,喝不得酒。跟嚴毅一起喝飲料可好嘛?”楊老師笑著說,“平時楊川不許我喝酒,但今天你來,我一定要破例喝一小杯才安逸咯!”
“伯父……”安沐欲言又止。這一瞬間,他凝視著眼前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一下子想到自己從未謀面的父親。四十多年前,他們是否也是這樣在一起把酒言歡?他們是否也跟他和楊川一樣無話不談?眼前這位老人,曾經看著父親,他清楚父親的為人,支持父親的宏愿,他們幾個人一定在一起爬過山涉過水,一起面對過風浪,還做過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伯父——”安沐的嗓音沙啞,他慢慢地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名字叫……子義?”
老人的臉色驀然大變,他的手突然顫抖起來,他凝視著安沐,仔細地審視著安沐的臉。好半天,他才遲疑的小心地說:“我叫楊鴻洲,子義是我的字。你是………”
“伯父,安是我外婆的姓,我本來應該姓沐。”安沐說,“沐劍平是我的父親!”
雨聲忽然大了起來。
(二)
上午下著小雨,楊月帶著媽媽在菜地里摘菜。
本來想留媽媽一個人在家里看電視的,可自從上次媽媽說夢話以后,把她一個人留在屋子里楊月就不放心了。反正雨不大,給她穿上雨衣就可以啦!
昨天去出了一簍洋芋,媽媽特別高興。母女兩個,一個刨,一個撿。看媽媽心情特別好,楊月也高興。所以今天想著去菜地摘點青菜,就索性也帶她出來吧!
菜地里一片欣欣向榮。小蘿卜有一拃長,小白菜綠油油的,茄子墜的枝子東倒西歪,辣椒也紅的紅綠的綠。一架子豇豆結的一掛一掛的。南瓜長長的瓜蔓爬滿了整個籬笆墻,黃黃的南瓜花開的好燦爛,引得幾只大蝴蝶飛來飛去。
楊月間了一大把小白菜。白菜苗大,太密了長不開,拔一些回去清炒。茄子太多嘍,吃不完就曬干干做酒釀茄干。辣椒可以腌起來,豇豆嘛——她看見媽媽已經摘了一大把了,又在轉頭往籬笆墻上摘那些南瓜花。
“媽媽,你摘那些花兒做啥子用?里面好些螞蟻欸!”
卻見媽媽笑臉盈盈的說道:“我回家給你做瓜瓜釀吃呀,你小時候最愛吃,每次吃都要吃一盤子才行吶!”
摘了滿滿一簍青菜,楊月背起背簍,跟媽媽一起到櫸樹下的泉眼邊,一點點洗干凈。
泉眼邊有好幾個老年人,在洗衣服。看見瘋婆婆,都給她打招呼。楊月看媽媽滿臉堆笑地回應著。楊月心里特別高興。她覺得媽媽這兩天狀態特別好。
回到家里,她們兩個把該腌的腌好,該曬的茄子切成小塊擺到筲箕里,放到太陽下曬著。一切弄完,楊月就炒了兩個菜。她還配合媽媽,真的把南瓜花做成了瓜瓜釀。就是把肉剁成肉餡,加上調料,包在南瓜花里,放到油鍋里炸。
瘋婆婆笑瞇瞇地看著楊月大口大口地吃,就好像女兒還是幾歲時的樣子。
吃完午飯,雨下大了。楊月帶媽媽到床上歇午覺。看著媽媽慢慢睡著以后,她給媽媽把帳子放下來,然后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床上,本想著只是休息一下,不想竟然睡著了。
楊月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走在一條小路上,那條路特別黑,剛剛能模糊地看到前面一點燈光,好像有人拿著一支手電在她前面走。走著走著,她忽然看到,那個人的背影特別熟悉。他背著一個背簍,穿著一件她非常熟悉的舊褡褳———那不是阿爸嗎?楊月激動極了,她邊跑邊喊著:“阿爸,等等我,等等我!”
前面那個人停了下來。等她跑到眼前,那個人忽然轉過頭來。楊月卻嚇了一大跳!那根本不是阿爸,而是蘇大民!他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你看清了,我不是你阿爸!”
楊月一下子驚醒過來。
她摸了摸臉上,竟然嚇出了一臉冷汗。看看窗外,雨還沒停,雨點打在窗外的花椒樹上,噼里啪啦的響。屋里有點冷,她想起媽媽睡覺時沒蓋毯子,不要凍感冒了。于是,趕快起身來到隔壁。
她走進媽媽的屋以后,突然愣住了。
通往里屋的門開著,媽媽的床上,帳子掀起來了,床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