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從嚴毅家回來，看見媽媽在門口擇紅薯葉和天香米。這是坡下的宋婆婆給送過來的。媽媽最愛吃這種地里的野菜。

楊月發現，媽媽只有在做著事情的時候，輕易不容易犯病。所以，家里有她力所能及的小事情，楊月都會不厭其煩的安排給她做。

楊月收拾了幾件衣服準備去櫸樹下洗衣服。還沒走，抬頭一看，楊老師過來了。

安沐跟蘇晨陽帶著幾個人上山了，楊老師沒有跟去。這幾天累心忙碌血壓有點高，安沐不放心。安沐和他們走后，他便來到楊月家里。

“你母親怎么樣？昨夜受驚了沒得？”楊老師關心地問起瘋婆婆。

“今晨喊都喊不應，可能是累著了。現在還好。”楊月看看低頭擇菜的媽媽。

“你去洗衣服吧！我在這里陪她一哈！”楊老師看楊月端著一盆衣服。

“那您坐一下吧！”楊月拿來一個板凳給楊老師。楊老師不是外人，他在這里楊月更放心。她抱起衣服走了。

楊老師坐在廊下跟瘋婆婆一起擇著紅薯葉。瘋婆婆已經不認得他了。她本著山區人特有的淳樸和善良，對客人充滿真誠和熱情。

“阿嫂，你弄這些菜菜準備做啥子吃嘛？”

楊老師問。

“紅薯葉炒臘肉，天香米涼拌。”瘋婆婆笑吟吟，“這個菜涼拌吃才安逸，從小到大吃不夠哩嘛！”

“這許多，吃不完就壞咯。”楊老師看到這一袋子這么多。

“吃得完。我叫了秀華過來拿一些回家吃哩嘛！你愛吃也拿走就好咯。”

秀華？就是村長的婆姨嗎？她來倒是也挺好，還能多問一問瘋婆婆的事情。楊老師想著。

瘋婆婆忽然一抬頭，笑著向一個人打招呼。楊老師一看，果真是村長的老婆娘從遠處走過來了。

老女人手里提著一卷長長的豆角，老遠就打招呼：

“梅蘭，我剛摘下的豇豆，拿些與你做酸豇豆正安逸。”

“你來就來得嘛！還曉得我愛吃酸豇豆！”

瘋婆婆站起迎接。老女人走過來，見過一次楊老師，所以也打個招呼。

“你們兩個娘家是一個地方嗎？”

楊老師問。

“是撒，不光娘家在一起，往老里說，老祖都是一搭里的咯。

老女人笑著說。

“咦？這是怎么回事撒？你們兩家是親戚么？”楊老師疑惑不解。

“雖然不是親戚，但我們的老祖都是從外地搬遷到本地的。”老女人說，“這里村寨子都不大哩嘛，就分開咯！”

哦？楊老師恍然大悟，她們難道跟馮瘸子一樣，都是后來才搬過來的嗎？也就是說，她們的父輩，也有可能都干過盜墓的行當嗎？

老女人自顧自摘著豇豆，自己就把楊老師的疑團解開了。

“我和梅蘭還有這里的馮瘸子馮大民，都是一起搬來的嘛！我們那時候都不大，八九歲光景。不過——”她看一眼洗著天香米的瘋婆婆，“我的家公和婆都是老實巴交的種田人，不像他們。”她把頭歪向瘋婆婆那邊一點，故作神秘的小聲說：“他們祖先都是撬墳倒斗的出身，專做死人生意的手。”

“她的祖先也是干這個的嗎？”楊老師下巴朝瘋婆婆點一點，手往地下一插，做個挖墳的手勢，小聲問。

“她？”老女人更神秘了，一臉不可思議，“聽我阿爹說，梅蘭的家公最厲害，有名的“鬼圣手”，你曉得哩嘛？一晚上挖空兩座山頭的墳堆堆。四幾年，她們家有山寨，寨子里幾十桿槍和火炮，沒得人敢惹。后來解放后拉出去游街槍斃咯。”

“是這樣啊！”楊老師驚嘆，馮大民從來沒有說過他婆姨的事，這在當時，可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也難怪他只字不提。

“梅蘭命苦嘛！家公被槍斃，成分不好，阿爹也被打倒在地。給本地人當婆姨都沒得人敢要，后來，才找到大民子。”老女人又說。

“那大民子怎么敢要？他不也是這樣的出身嗎？”楊老師問。

“大民子的媽不是改嫁了嗎？她找的這戶人家窮的冒火光，再說哩嘛，一個地方上搬來的，一處好過活才安逸嘛！”老女人回答。

聽了老女人這一番話，楊老師簡直就如醍醐灌頂。再看向瘋婆婆的眼神都不簡單了。天吶！這可真是一個突破性的消息。聽老女人說的這番話，一下子解開了很多的疑問。

比如，他和安沐還有蘇晨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座白塔下面的暗道密室，還有通往天坑的密道，既然已經存在幾百年了，別人都不知道，他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還有，沐劍平和大民子，明明是受著秦建業監視，怎么還有時間把文物藏到那么遠的地方呢？

原來瘋婆婆才是關鍵的人物啊！

大民子和她的婆娘，對這里的密道一定是早就曉得的。因為，他們的家族就是盜墓出身，他們的父輩對方圓的山洞機關想必非常熟悉，也給他們講過。秦建業時刻防著大民子和沐劍平，但他一定不曉得，大民子不聲不響文靜賢惠的婆姨，才是他最應該防范的。那些東西，也一定是她一一整走的。

所以瘋婆婆犯病的時候，才在白塔上說，那些東西只有她才曉得。也難怪，總有人來找她的麻煩。說明這幫人，一定有人了解清楚了這些過往，所以把目標對準了這瘋瘋癲癲的老阿嫂。

楊老師神情復雜地看著瘋婆婆。

瘋婆婆已經清洗干凈了紅薯葉和天香米，樂顛顛地從灶屋里搬出一個透明的罐子，準備腌制酸豇豆。

“你給我哩這許多，自己留下夠吃的哩嘛？”她歡喜地說道：“我菜園的豇豆沒噴藥，遭蟲吃哩大半半，剩不下多少咯！”

就聽老女人大聲說道：“有哩有哩！豇豆，扁豆，四季豆，多的很。我一個人吃不動，腌了幾多缸呢！”

看來這苦命的老阿嫂的人身安全問題，要重視起來咯。最起碼，在那些人沒抓到之前，是要有人來保護她娘倆的。

一定要讓蘇晨陽派出所派人過來，這段時間絕對不能讓阿嫂和楊月出任何問題！

楊老師模糊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