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醫生給嚴毅用碘酒消毒。一邊問道：

“你這個傷口不大，但碰的很深，破傷風打了沒得？”

“打過了。”

嚴毅老老實實回答。他從山洞里出來，安沐就帶他去鄉鎮醫院打了破傷風。

“是在啷個地方碰的？啷會碰的這么厲害？”

老醫生繼續嘮嘮叨叨。

“山上砍柴摔倒咯，磕到石頭上咯。”嚴毅只好撒謊。

杜豆豆心里忽然一動，故意問道：

“爺爺，不是被鐵器傷到才需要打破傷風嗎？石頭碰傷也要打嗎？”

“當然啰！”老醫生消毒完，接著拿出消炎藥粉準備上藥。

“破傷風主要預防傷口被病菌感染。這些細菌進入到體內會快速的繁殖和分泌毒素，在短期內就可以導致人的肌肉僵硬，全身的骨骼壞死。嚴重的甚至會出現窒息和呼吸衰竭。”

他把藥粉均勻涂抹到傷口周圍，又說：“這個病非常嚴重，可是會死人的咯。你確實打過了沒得？”

“真的打過了。”馮子沅搶著說：“他是去鄉醫院打的。”

“嗯，那就好。”老醫生很負責任，邊收拾器械邊隨口說：“你要沒打就趕快去醫院打，我這里最后一針昨晚給人家打完咯，你要打也沒得咯。”

“昨天晚上有人來打破傷風嗎？”杜豆豆一下子聽到了關鍵詞。

“是的呢！”另一個醫生隨聲說道：“昨晚我值班，都十點鐘了，兩個人著急忙慌敲門，說是兩口子吵架，被剪刀不小心扎到了脖子。好家伙，從氣管邊上穿了個窟窿，差一點就出人命咯！”

“這么嚴重啊！”杜豆豆驚呼，“那得上醫院搶救吧？”

“幸虧沒扎到氣管，縫了幾針，止了血，上好藥，包扎了一下子，又打了一針破傷風，就回去咯。”那個醫生看看墻上的掛鐘，“哦，說讓他中午來看看止血情況，再掛個消炎針。這個時間他應該快過來咯！”

聽到這里，嚴毅迅速地跟杜豆豆交換一個眼神：這個人一定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了。看樣子，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去醫院里掛號，所以匆忙找了這個小衛生所簡單包扎一下。

看來他們要趕快離開這里了。直接碰上就不好說了，會讓那些人疑心。現在只能躲起來暗中觀察一下。

嚴毅付了錢，他們趕快出了衛生所的門。

他們東張西望。衛生所斜前方有一排修剪成球形的冬青樹。旁邊有幾個石凳。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就匆忙走過去坐了下來。

坐下來才發現，這真是個絕佳的隱秘場所。這里少有人來，冬青樹的樹形蓬松，正好擋住別人往這里的視線。而從冬青樹的樹縫里看衛生所，那真的是一覽無余清清楚楚。

衛生所對著的那幾排樓房，外墻處有一個大大的豁口，看樣子是有人圖方便從這里進出的。如果那個人是從大路過來的，他們還需要把頭低下來，如果是從這個豁口進來的，那可太省事了。大模大樣從樹縫里瞧著就可以了。

杜豆豆看看手表，十點多了。她擔心外婆打電話找她。她決定給外婆撒個謊。其實三個人彼此心照不宣，因為都需要跟家里人撒謊。于是，馮子沅對婆婆說，她和馮亮在嚴毅家吃午飯。而杜豆豆也給外婆說她和伊揚去了嚴毅家。嚴毅則對婆婆說去了馮亮家。好在這幾個孩子天天在一起混吃混喝，老人們竟然都沒有疑心。

他們又聯系了伊揚，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伊揚和馮亮也往這邊趕了過來。

中午的陽光暖洋洋地照著，那些冬青樹在陽光下綠的刺眼睛。風在樹頭搖著葉子嘩啦啦響。附近的老式居民樓里，傳來了鍋碗瓢盆的叮當聲。是做午飯的時間了！時間等的有點長，三個人在這里盯得百無聊賴，馮子沅干脆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了。

“你說，他會來嗎？”

杜豆豆心里忐忑不安，忍不住問嚴毅。

“我覺得他會來。”嚴毅篤定地說：“畢竟剪刀是鐵器，更容易發炎感染。而且，傷口的位置又是在脖子上，如果不趕快打針，真要感染了可就麻煩了。”

“嗯，我覺得那個醫生的話，他應該能聽進去。沒人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杜豆豆也給自己打氣，“我們就再等一會吧。”

他們雖然這么說著，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急躁。杜豆豆溜到最邊上兩棵冬青樹后面，向豁口外面望去。

豁口外面，是一條不寬的小路。臨近中午，人不算多。幾輛車依次駛過。有幾個老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慢吞吞往前走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路邊跳繩。還有一條半大的狗，忽然越過公路中間的樹籬，跑到對面去了。

正在這時，小路遠處，忽然走來了一個人。這個人看起來又高又瘦，就像一根長竹竿，勉強撐起了他身上的長袖迷彩服。奇怪的是，這個季節穿衣服，大都是露出脖子，因為天氣熱，沒人再把自己包裹起來。但這個人，卻把迷彩服的領子豎了起來，緊緊地裹住了脖子。并且裹得嚴嚴實實。

那個人甩著胳膊，東張西望的，大踏步往這里走了過來。

杜豆豆第一個直覺就是：他來了！

杜豆豆彎著腰，一溜煙地跑回了原處。

“來了！他來了！”她緊張而又急促地說。

雖然從豁口處走過來，離他們挺遠，視線根本掃不過來。但是窺伺別人的心理作用，讓三個人同時彎下了腰，俯下了身子。也幸虧他們是在花叢后面，就算別人看到，也只會以為三個孩子在這里捉蟲子玩呢。

三個人心臟砰砰跳，緊張地從樹縫里往外瞧著。那個人果真大踏步的向豁口處走過來，馬上就要走進來了。

可正在這時候，嚴毅忽然低聲說：“糟了！”

原來，他一眼看到，馮亮和伊揚正從右邊說說笑笑地往這里走過來，跟那個男人簡直可以說是頭碰頭地走了個對面。

“哎呀！”三個人幾乎同時低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