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朱顏說得啞口無言,因為最近我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她在照顧,再加上之前韓楚橙的事,如果不是她親口說出來,我完全沒有意識到我自己做的有這么過分。
我?guī)е婢呤卦谒纳磉?,沉默了許久,我擔心她可能會哭出來,我掏出一包紙巾遞到她的面前。朱顏沒有理會,抱著肩膀坐在椅子上,并把頭轉到一邊,我便把紙巾輕輕放在她的身邊。
朱顏瞥了一眼紙巾,告誡著我:“你放心,我還不會這么輕易流眼淚。”
我提醒道:“那我聽你剛才講話都有些哽咽了?!闭Z氣上很謙卑,很怕說錯什么,又被她介意。
朱顏冷哼了一聲,辯解道:“我那是因為最近嗓子疼而已?!?
我準備故技重施,朱顏的弱點在于美食。對于她,沒有什么是一份大餐解決不了的。
“原本今晚準備帶你去吃川菜的,看來沒機會了?!?
朱顏立刻反駁道:“少撒謊了!上午我聽到你和慕歸煦打電話了,約好晚上一起去討論案情的?!?
“我也沒說討論案情要在我家呀,為什么不能在飯店里呢?”我只能透過面具看到朱顏的眼睛,她的眼睛在這一瞬間突然閃閃發(fā)光。我接著說道:“就在這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川菜,他家的招牌水煮魚是特意從蜀地請來的師傅親手做的。”
朱顏的眼睛中的光芒轉瞬即逝,她依舊沒有把頭轉過來,看來這個伎倆對朱顏已經(jīng)不起什么作用了。
“不用再說了,我沒興趣?!敝祛伒穆曇衾淅涞?。
我抬高籌碼:“那魯菜也可以,川魯粵淮揚任你選。”
朱顏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她嘴里擠出了兩個字:“除非……”
我焦急地問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讓我吃螺螄粉?!?
“出去吃隨你?!?
“我就是要在家里吃?!?
上次我回家的時候,朱顏就在客廳吃著螺螄粉,我還以為屎壞在碗里了呢?我湊過去聞了一下,差點沒把我直接送走,墓志銘上恥辱地寫著:‘本人因螺螄粉的臭味致死?!也磺宄槭裁催@么臭的東西,她會喜歡吃?從那之后,螺螄粉就進入室內禁食名單,榜單里還有臭豆腐,榴蓮等一切有特殊性氣味的食物。我還特意把這份名單貼在房門上,保證朱顏每次開門的時候都可以看得到。
當我聽到朱顏準備在家吃螺螄粉的時候,我的心里其實在衡量這兩件事到底哪一個更嚴重?
我還是妥協(xié)了。
我緊咬著牙,幾乎是在牙縫中擠出來兩個字的回答:“可以!”
朱顏豎起食指,繼續(xù)提著條件:“我還要在螺螄粉上加一份臭豆腐!”
這不是變本加厲嗎?長痛不如短痛!所有的痛苦在一次完結也好。
“也……可以!”
“我還要點一份榴蓮披薩!”朱顏的聲音逐漸變得歡快。
我搖了搖頭,把她的無理要求嚴詞拒絕了:“不可以!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朱顏掐著腰,挺著胸氣呼呼地說道:“那我繼續(xù)生氣了。”
我再次拒絕朱顏過分的要求:“別說你生氣了,就算你生出哪吒我都不會縱容你的!”
在這時,許天宇推門走了進來,說時間差不多到了,讓我準備一下。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撩起衣襟別在腰間,和朱顏一同跟隨許天宇前往柳生昭的辦公室。
朱顏緊跟著我身后,在上電梯的時候也不忘跟我討價還價:“我就點一個6寸的!”
我沒有理她,因為這并不是幾寸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
這是我第二次走進柳生昭的辦公室。這次不同的是,柳生昭并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著門口迎接我們,給外人感覺他很重視我的到來。
許天宇在迎進我們之后便關上了門,自己站在門邊。我之前告誡過他,我在做法的時候不可以有外人,而他忘了自己本應該離開。
我背對著許天宇,沒有回頭,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并沒有走,于是我輕咳了一聲,說道:“與此事無關之人速速離開吧!”
而許天宇不知道這時心里在想些什么,完全沒有理會我說的話。
我只好把聲音加大,又說了一遍:“與此事無關之人請速速離開!”許天宇依舊不為所動。
我承認當時有些惱羞成怒,不再裝成道士說話。
我面對著柳生昭,背對著許天宇,我把手背到身后,指著許天宇說道:“說的就是你,還快點走!”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怒氣。
沒想到的是,文駿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
這個柳生昭還偷偷讓自己的秘書躲在后面,幸好我無意間把他揪了出來,不然今天一定會露餡的!想到這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文駿站在柳生昭的身邊解釋道:“抱歉大師,我實在是想見識一下大師的除妖之法,才躲在屏風后面的。沒想到讓大師看出來了?!?
聽文駿說完,我沒有理會他,而是質問起柳生昭:“看來董事長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了?師妹,走!”
柳生昭見我和朱顏打算轉身離開,連忙賠笑:“大師!請留步!是我管教不嚴,我愿意出兩倍的費用!請您原諒!”說著,柳生昭給我鞠了一個90度的躬。
我得意地看著朱顏,之前的仇算是給她報了!
我順勢接受了柳生昭的道歉:“既然董事長有如此誠意,我便原諒你就是了?!?
我看了文駿一眼,接著說道:“現(xiàn)在你可以離開了?!?
文駿走到我的身旁卻停了下來,“慢著!我覺得大師的聲音特別耳熟,我好想在昨天聽過?!闭f著,他用他那張柔美的臉近我的面具,直視著我的雙眼。
我淡定地和文駿對視,完全不怯弱。
房間的時間仿佛靜止一般,氣氛變得有些焦灼,房間里的所有人都在等這件事的發(fā)展。
讓其他人沒想到的是,文駿在這時突然抬手,讓我措不及防,把我頭上的面具打落在地。
面具落地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文駿驚訝地看著我的臉,露出詫異的表情,他眼前的臉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
面具下的臉是古銅色的,濃眉,下垂眼,山根很高,最惹人注意的是臉上全是觸目驚心的燒傷疤痕。
朱顏把我的面具從地上撿了起來,給我重新帶上。
文駿傻站在那里,不知說什么是好。
這件事全依仗著朱顏,她認為光帶著面具并不保險,畢竟東櫻地產(chǎn)有很多人都見過我的臉,萬一面具脫落了呢?所以在面具下面還給我化了妝,當時化完妝我一看,這哪是化妝,分明是易容術!
柳生昭把文駿拉到自己的身后,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師,十分對不起!請大師原諒!”說著又給我深深鞠了個躬。
他身后的文駿還躍躍欲試想要說些什么,卻被柳生昭制止了。
“分明聲音是一樣的,為什么……”
“給我滾出去,你還沒有讓我丟夠人嗎?”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文駿的臉上,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xiàn)了一塊紅色的手掌印。
文駿便對我鞠了個躬,然后捂著臉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柳生昭問道:“還不知道大師的臉為什么會是這樣?”
我解釋道:“小時候家里起了大火,父母都葬身火海,而我被師父救下,撫養(yǎng)成人,臉上的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因為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臉,我才以面具示人?!?
柳生昭點了點頭說道:“有句古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大師的之前的磨難才形成了今天成就!我愿出5倍的費用!為大師賀喜!”
柳生昭這人就是有慧根!知道道歉的時候,應該提出賠償,不是口頭道歉這么簡單!
許天宇經(jīng)過剛才的一幕,終于識趣的離開了,辦公室里就只剩下柳生昭、朱顏和我。
時間已到晚上7點,夜幕降臨在這個城市,在100層的大廈上,整個潭州城盡收眼底,地下燈火,天上繁星,交相呼應,海灣的燈塔點綴其中,讓人很難不眺望窗外的夜景。
我讓朱顏把房間的窗簾拉上,候在我的身邊。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黃紙符咒,咬破中指,把血涂染符咒之上,嘴里嘟囔著柳生昭聽不懂的中文。
柳生昭再怎么懂中文,他也是個日本人,被我嘟囔的東西唬住了。
我也沒有特意去背周易八卦,只要是他聽不懂就可以,中間我還夾雜著兩首兒歌。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你媽的頭像皮球,一腳踢到了百貨大樓……”聲音很低,語速很快,柳生昭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而一旁的朱顏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旁的柳生昭不解問朱顏:“這位大師!您在笑什么?”
朱顏停止笑聲,解釋道:“我是笑這妖怪不是我?guī)熜值膶κ?!?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我把手中的符咒拋向空中,辦公室瞬間變成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