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

李云明臉色大變的閃身過來，攙扶住楊崇。

見到這邊打斗越來越激烈的他，感覺事態不太對便過來看情況。

誰知道，一來就看到楊崇被一柄飛刀直接破開胸口。

一同趕來的還有另一邊的宋郃。

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楊崇身上的傷勢，他便頓時是眼角狂跳。

飛刀貫穿了他的左胸口，看位置應當沒有傷到心臟，但那道巨大的貫穿豁口卻是如此的扎眼。如此的傷勢若是放著往常，那是難逃一死。

即便如今有著內功這等神奇的存在，也是九死一生。

甚至可能也最多是多喘幾口氣，留下幾句遺言罷了。

宋郃心中一沉。

若是楊崇只是個普通人的話，那也就罷了。

但當年他離家出走時，他的那位老友干出的事他可是依舊還記得清清楚楚，后來為了平息他那位老友惹出來的禍端，就連自己這個說情的都差點沒少掉一層皮。

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長子就這么死了，那這世道怕是少不得要再次動蕩一番了。

“我……沒事。”

手中長劍倒轉，駐在地上，撐著身子。

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楊崇拉出一絲勉強又難看的笑。

“你都這樣了，還叫什么沒事？”

李云明一邊往楊崇身上灌注著內力，試圖壓制住他身上的傷勢，一邊焦急的怒喝道。

但此時的楊崇卻完全沒有聽到他說了些什么，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已然被一旁飛身而來的身影所吸引。

持劍守護著兩人的宋郃隨之望去。

那邊有著兩道身影飛身而來。

是一個一身白色便衣的女人，和一個天青色襦裙的女人。

如果沒聽錯的話，剛剛在關鍵時刻擾動了楊崇心神的琴聲也應該是從那邊傳來的吧？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兩人其中的某一人，但也絕對和她們逃不了干系。

宋郃眉頭緊鎖，眼中煞氣橫生。

但看了眼逐漸圍攏過來的易凌飛等人，終究還是壓下心頭的那股暴虐氣息。

楊崇雙眼迷離的看著眼前逐漸靠近過來的那道面色蒼白，眼神焦急的熟悉身影。

恍惚間，就好像連胸口的那道撕裂的痛楚都減少了許多。

就好像，一切都再次回到數年之前。

那一年……

那年……

那年海棠花初綻，與君攜手話偕老……

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眼前的一切逐漸被黑暗所吞噬。

在意識消散前，恍惚聽到一道道焦急雜亂的聲音互相交織著。

聽不太清楚，

只是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其中的一些詞匯。

“……先生……醫術……奉天軍……禍亂……”

……

……

青山鎮外，大石村。

只剩下右臂的老人柳元龍正依舊在自己的院子里劈砍著木柴。

忽然，

一道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呼喚聲從院子外傳來。

“柳爺爺，柳爺爺……”

一個小丫頭探頭鉆了進來。

今年的她已然十二歲了，但由于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她看上去不過八九十歲的樣子。

身穿著一身明顯大上幾號的粗麻布衣。

粗麻布衣上打滿了補丁，而且看上去好些天沒洗的樣子。

但她的小臉卻打理的很是干凈。

她叫四丫頭，沒有名字。

或者說四丫頭就是她的名字。

之所以叫四丫頭，是因為她在家里排行老四，上面還有三個姐姐。

不過除了大姐已經嫁出去之外，另外兩個姐姐卻都是被賣掉了。

因為她下面還有一個弟弟，而養男孩子是要花很多錢的。

她家里窮，所以只好將她的兩個姐姐賣掉，換些錢財。

或許，

哪一天她也要被帶去賣掉了。

有時候，趁著干活的間隙，她也會想：

自己干巴巴的，又不好看，真的能賣的出去嗎？

不過，最后她還是甩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然后努力的低頭干活。

因為，如果她的活沒干完，那是會挨打的。

不過她也不是每一天都會那么忙，偶爾空閑的時候她也可以出來玩一玩。

就像現在。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但她今天只要到點的時候提前做好飯，那就一整天都不用干活。

所以，她今天很開心，就好像今天她的爹娘也很開心一樣。

只是當她鉆進院子的時候，臉上洋溢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

“柳爺爺，你……你的手怎么了。”

四丫頭一臉擔憂和難過的攙扶住柳老。

“呵呵！”

柳老笑呵呵的放下手中的斧子，寵溺的揉著四丫頭那很是雜亂的頭發。

“放心吧，柳爺爺沒事。”

“可是……”

四丫頭抹著眼角的淚水，還要在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被柳老一口打斷。

“哈哈！真的沒事，柳爺爺的身體可健朗了，不信你看。”

說著，柳老再次舉起斧子，一斧子便干凈利落的見身前的木柴劈成兩瓣。

“哈哈！你看柳爺爺是不是很厲害啊！”

雖然知道柳爺爺只是在安慰自己的，但四丫頭還是乖巧的擦去淚水，點頭笑道：

“嗯！柳爺爺最厲害了。”

“是吧！我就說嘛！”

柳老哈哈大笑，隨后牽著四丫頭的小手就往屋里帶。

“昨天，柳爺爺和幾個朋友一起去了鎮子上，還給你帶了些糖回來。”

“糖？那要好多錢的，柳爺爺你怎么能亂花錢呢？”

四丫頭一臉心疼的說著。

雖然她沒吃過，但她見到自己的爹娘給弟弟買的時候都是一臉心疼的樣子，所以她知道糖一定是很貴的。

或許，把她賣了都買不到一點的糖吧。

“呵呵！不花錢的，這些糖都是我的那幾個朋友送的。”

柳老慈笑著，將藏好的糖取出，全塞進四丫頭的懷里。

“你就在這里慢慢吃，等吃完了再回去。”

一大捧糖，比她爹娘給她弟弟買的還要多上好多，一下子就讓她的眼睛看直了。

但隨即就是臉色擔憂的跑過去把門帶上。

她又不傻，誰會把那么珍貴的糖送人，而且還是那么多的糖。

而且，她也從來都沒有聽過柳爺爺有什么朋友。

那這些糖是怎么來的還用問嗎？

雖然感覺四丫頭有些小題大做，但柳老也只是笑呵呵一聲，并未阻攔。

取出一粒糖粒放進四丫頭的嘴里。

“甜嗎？”

“嗯！好好吃！”

四丫頭努力的點著頭，眼睛都笑的瞇了起來，如同天上那彎彎的月牙一般好看。

“柳爺爺也吃。”

“哈哈！好！好！”

柳老接過四丫頭手中的糖，連聲大笑。

四丫頭見柳老吃了糖，也高興的笑著，但隨即又把糖包好，重新塞回柳老手中。

“怎么了？不吃了嗎？”

柳老疑惑的問。

四丫頭搖了搖頭，跑了出去。

“柳爺爺，我幫你把柴火都劈了吧？”

走到門口，看著干勁十足的四丫頭，柳老不由笑了笑。

“好！好！既然不吃了，那柳爺爺就替你藏好，等你什么時候想吃了再來吃。”

“嗯！”

四丫頭點頭應著，但淚水卻又突然冒了出來。

正要轉身回屋的柳老頓時一愣，連忙走上前，焦聲道：

“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有什么事跟柳爺爺說，柳爺爺替你解決。”

“沒……沒事。”

四丫頭低著頭，揉著眼角的淚水，但還是繼續的努力的劈著柴火。

柳老一把奪過四丫頭手中的斧子，板起臉：

“是不是誰讓你受委屈了，告訴柳爺爺，看柳爺爺怎么給你出氣。”

“沒人欺負我。”四丫頭深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搓著衣角。

“那你怎么突然哭了呢？”

“我……就是……”

“你怎么了？”

“我以后可能再也不能來找柳爺爺了，嗚嗚嗚~”

說著，四丫頭猛地就撲進柳老懷里嚎啕大哭了起來，哭的柳老一陣的心疼。

“怎么會呢？只要丫頭想來柳爺爺這里玩，我看誰敢攔住。”

柳老輕拍著四丫頭的后背，輕聲的安慰著，但四丫頭卻是越哭越兇。

“我，嗚嗚~我昨天，都聽到了，嗚嗚~。”四丫頭哭的直抽噎。

“聽到什么了？”

“我爹娘說，要把我給賣掉了。”

“賣……賣掉？”

柳老輕拍著四丫頭后背的手微微一僵。

將四丫頭拉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傻丫頭愿不愿意給柳爺爺當孫女？”

柳老認真的看著四丫頭的雙眼，心中不知為何的，居然有些緊張。

“柳爺爺？”

四丫頭有些不解的看著柳老，她一直都把柳老當自己的親爺爺。

所以她有些不太明白柳老的意思。

“既然你爹娘要把你賣了，那賣給誰不是賣，為什么不能賣給柳爺爺當孫女呢？”

四丫頭雙眼一亮，但隨即又暗淡了下去，再次輕輕的抽泣了起來。

“可是，他們要好多錢的。”

柳老輕聲笑道，僅剩的右手輕輕理了理四丫頭垂到了眼睛上的雜亂頭發。

“放心吧！爺爺有錢，不管他們要多少錢，爺爺都可以拿得出來。”

“真的嗎？”四丫頭滿懷期待的看著柳老。

“當然是真的啦！爺爺什么時候騙過你？”

“柳爺爺最好了。”

四丫頭頓時高興的蹦了起來。

“哈哈！你個傻丫頭，要叫爺爺。”

“嗯！嗯！爺爺最好了！”

“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