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那鞋……”紀時鹿還想阻止，但接觸到秦臨深陰暗的眼眸便乖覺地不說了。

他心情不好，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吧。

可他怎么就突然生氣了，還把她的鞋給丟了。

好像是因為她沒穿鞋。

難道是……心疼？

想到這兒，紀時鹿心上涌上絲絲甜蜜。

此時的秦臨深不知道具體是在生誰的氣，反正滿心滿腦的疼痛不舒服。

“腳痛為什么不說？”秦臨深森寒的語調與剛才判若兩人。

紀時鹿縮了縮脖，沒有作聲。

秦臨深看到紀時鹿這樣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又心軟的說不出一句硬話，只能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轉身，“上來。”

紀時鹿受寵若驚，“啊，這不太好吧。”

秦臨深壓抑著陰鷙，“好話不說第二遍。”

識時務者為俊杰。

紀時鹿雙腳一躍便跳上了秦臨深寬厚堅實的背。

輕飄飄的，像棉花糖一吹就倒，又甜蜜蜜的。

“大佬，累了就放我下來自己走吧，這點小傷算什么？”

“放心，不會白背的，說了很多次，我是商人，自然會討要報酬。”

紀時鹿咬咬牙，原本的愧疚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滿是‘萬惡的資本家’。

聽見耳畔磨牙聲秦臨深陰郁的心情終于轉晴。

繼續往前走。

“奶奶平時會去什么地方去找過嗎？”

“都找過了，沒找到，奶奶得了阿爾茨海默氏癥，忘記了很多很多的事，平時都不會讓奶奶一個人出門的，不知道奶奶這次為什么會一個人出去。”語氣藏不住的悲傷。

說起這個紀時鹿就按耐不住心中的酸澀。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嗎？”

“不是啊，就算是奶奶也應該不記得了。”

紀時鹿輕輕地嘆息了一口，滿是遺憾。

阿爾茨海默氏癥通俗地講就是老年癡呆，會逐漸忘記很多人和事，心智降至孩童，記憶被歲月的‘小偷’一點一點的盜走，可不代表會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有人說：就算忘記了全世界，我還是無法忘記我愛你。

哪怕生病了，你依然烙刻在心間。

這就證明只要記憶足夠深刻，它是可以被保留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否是科學的，但也沒證明它是錯的。

既然它不是絕對，那為什么不能相信它存在。

“仔細想想，肯定還有。”秦臨深斬釘截鐵的說著這句話。

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時間越遠越不清楚。

良久，一個地方漸漸涌上心頭，整理思緒，愈發清晰，名字脫口而出，“明童雜貨鋪。”

轉念一想又直覺不可能。

“這都是十幾年過去了，那個地方早就拆掉重建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在哪兒？”

絲絲期望盤旋在心上，紀時鹿指引著秦臨深向前。

十幾年間，這里早已發生過翻天覆地的變化。

河流變成陸地，荒原變成深林，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經濟蕭條的地方也早已繁榮昌盛。

走了半個小時才抵達‘明童雜貨鋪’。

雜貨鋪不見了，只有來來往往的逛著夜市的人流。

在這條路的盡頭拐角處正坐著一位滿頭銀絲的老人。

紀時鹿急切地跳了下來，顧不得腳上的疼痛，向前奔去。

蹲在老人面前，眼淚奪眶而出。

“奶奶，我終于找到你了。”

紀奶奶好奇地偏了偏頭說了句“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紀時鹿渾身一僵，啜泣哽咽：“奶奶，我是小鹿，您的孫女啊，奶奶不記得小鹿了嗎？”

“小鹿？”紀奶奶在唇齒間品味著這個名字，頓了頓搖頭，“不認識。”

紀時鹿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奶奶，我帶您回家吧。”

“回家？”紀奶奶忙不迭地搖頭，“不回不回，我還要等它開門買糖果給甜寶吃。”

紀時鹿一喜，“奶奶，我就是甜寶啊，甜寶就是小鹿啊。”

紀奶奶打量著紀時鹿，“你長得好像我孫女啊。”

“奶奶還記得孫女叫什么名字嗎？”

“……”紀奶奶思索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想起來，“記不得了。”

紀時鹿苦笑，“奶奶，您孫女叫紀時鹿，乳名是甜寶。”

“對對對，你怎么知道甜寶，甜寶就是我孫女。”紀奶奶笑得宛若一個孩童單純。

紀時鹿心尖流淌著甜蜜的暖流，“奶奶，甜寶帶您回家好不好？”

“好，甜寶帶我回家。”紀奶奶興奮地站了起來。

紀時鹿攙扶著紀奶奶，張望著四周，卻不見秦臨深的身影。

正欲拿出手機給秦臨深打電話就見秦臨深提著一袋子的糖果走了過來。

“奶奶，您看看這里面有你要送給糖寶的糖果嗎？”

紀奶奶在一堆糖果里精挑細選了好一陣才找到。

“這個是糖寶最喜歡吃的糖果了。”

紀時鹿看著紀奶奶手上捏著的棒棒糖，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這款糖果還是紀時鹿很小的時候紀奶奶帶她來買過。

隱隱約約記得那個時候她在哭，至于為什么在哭就不太了解了。

小孩子哭哭也正常，紀時鹿也就沒放在心上。

最讓她意外的是奶奶居然記得。

寒冷的十一月游蕩著親情的溫暖，黑夜里抱膝取暖的人兒有了慰藉，孤寂的心田被甜蜜灌溉。

她喜歡這個十一月的黑夜。

紀時鹿和秦臨深把紀時鹿送回了紀家。

“爸，我希望這樣的事不要再發生，我知道我在紀家沒什么發言權，可作為奶奶的孫女，我還是希望我唯一的請求您能做到，保護好奶奶。”

紀振忠的面容好像一夕之間蒼老好幾歲，“我知道的，小鹿，對不起。”

“爸，你是我爸，你永遠都可以不用和我說那三個字。”紀時鹿面容清冷，聲色淡漠，“我先走了。”

背影決絕。

“甜寶。”

還未走出大門就聽見紀奶奶的呼喊聲。

紀時鹿回頭就見奶奶迎面跑來，嚇得紀時鹿趕緊上前扶住奶奶。

“奶奶，您別跑，慢點。”

“甜寶，這個糖果給你，這可是奶奶走了好久才買到的，奶奶知道甜寶最喜歡吃了，嘿嘿~”

“奶奶……”

紀時鹿只覺得自己今天仿佛淚失禁了，總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