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淡漠漸漸泛出灰云，皎潔的月亮沒了蹤影，樹葉在路燈下婆娑起舞。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多。

江吟安眼皮子耷拉下來，她這時候困得不行了，要不是最近商業市場開始大幅度異變，她也不至于要加班到這么晚。

吳柚他們還在辦公樓里看數據，對于明天的會議江吟安如果再不去休息就真的撐不起精神奮戰。

員工熬的更加辛苦，為了這次能讓堪江躲過災難，他們堅決要熬夜到凌晨四點再回去。

要知道，作為努力的人時常能看到凌晨四點的太陽，可他們卻是被現實逼迫不得不這么做。

國內商業市場變動厲害，國外也沒好到哪里去，周祈的演奏曲被扒出是盜業。

一般來講，不管是音樂人還是演奏者都要有足夠的音樂版權，音樂人作為原創必須緊持版權。演奏者也要在得到原創準許的同時彈奏曲子。

周祈演奏的曲子一向是正版且問過原創音樂人的，這次被扒上新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出事前天，周祈還在音樂室里練習曲目，外面的天已經黑作一片，他也習慣在凌晨練曲。

德國的天氣很好，晴雨變化不大，十天里晴雨分劃得當，白日里都能看到藍天白云。

周祈站在音樂室里拿起小提琴，對著前面的譜架演奏起來，隔音窗外有制片等工作人員侯著，他們正在小聲討論著這次關于音樂獨奏怎么炒紅。

這個中國留學生他們十分看中的，在柏林大學的匯演里他們就看上周祈的音樂天賦，也是經歷多番波折才成功把這位小鮮肉炒紅。

周祈在填簡介合同時，看到他填下的年齡還有點不可思議，在他們以為十幾歲的少年居然也有二十五左右了。

不是嫌年紀長，而是覺得他清凈的臉龐才更能帶給國外新聞和人民驚喜，從而讓他得到認可容易些。

一個公司不止會簽一名出色的音樂人，人群里外自然會有更出色的人，周祈這次能被看重也是因為他身上那股對音樂真正的熱愛。

他們相信眼前這個少年會用他優秀的演奏方式來向所有人證明他的決心和熱愛，那股對音樂無比的熱愛是從身體和感受中散發出來的。

在選擇的過后，所有人都希望這是你真心深思熟慮過后得出的決定。

成功和失敗跟選擇無關，選擇為的就是讓你走向不同的路。

他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從音樂室里走出去時有人給他遞東西，他也會主動圍在制片身旁聆聽點評和不足。

“整體效果是會比之前和剛簽你的時候要好很多，只不過還有不足的是你情感抒發不夠干脆。”制片用手邊說邊比劃，現場瞬間都寂靜下來。

“音樂表達方式是不一樣，但有的時候不一定只有一種抒發情感的方式，長音短音都好，這次的曲子偏偏就要短音，所以就是不能長音抒情！”制片沒有生氣，聲音稍微大些讓人聽起來就像在生氣。

“周祈，你要知道我們也只是幫助你成名的人，默默栽培你并不是故意為難你的，曲子是上頭給的我也改不了要求。”

周祈接過助理遞來的水，喝了口回應道：“我知道了，回去我再想想該怎么按你們那個要求改。”

社會就是這樣，沒有無緣無故的得罪人，所有人都是為工作迫不得已去奉獻的，如果不要干活就能變富裕，那么全部人都愿意搶著體驗。

公司高層還開著燈，音樂室那邊討論聲很強烈，昏暗的光線卻比月亮還強烈。

德國的城市燈火闌珊，夜市有狂歡的嬉鬧聲，公路掠過的車帶著風吹起落葉，過后又掉在地上。

“你的想法很有趣。”制片人突然樂呵呵地聽著他的修改策略。

“曲子的抒情方式雖然不一樣，但也要勇于創新。上頭領導既然規定一定要短音抒情，那我們也可以另外制作出新版本試試水，萬一爆火度上升又得到領導青睞呢？”

“你鬼點子挺多的，一張巧嘴能說會道，怎么不見你在領導面前這么大膽提意見？”

制片人雙手撐腿站起身，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說：“你的方法我以前也想過，不過工作量大不能保證每個曲子都這么做的，萬一影響力低還被人添油加醋扒出，后果不堪設想！”

周祈那時候只顧著自己音樂進步發展，大意之際又忽略這一點，就像曾經的自己在舞臺上太驕傲被捧高又重摔。

這么多年了他還是沒改自己的好勝心，腦子一熱什么憑空捏造出來的東西都想結合自己的生活，完全不顧后果和損失。

曾經的他沒有人提醒才被騙那么慘，如今有人指點，他還是不變初心，嘗過苦頭信心依舊。

興許就是這樣，才會有這么熱血上進的少年，無論摔多少次都能艱難爬起來。

這精神總好比那些摔一次小心謹慎，往后遇到什么事都要扯別人先試水，安全過后才敢上前的人。

因為這樣周祈即便遇到再苦的事情也能重燃信心，永遠自勉上進的同時用自己去試水。

他們暢聊許久，最后他的提議還是打動制片人被采納。

過了沒幾天，曲子真的如愿般火爆在國外，接而在即將傳入國內的同時突然被網友扒出“盜業問題”。

他們說的“盜業”無非理解意思上就是盜版工業，指的就是用虛假無版權且非原創，事后進行黑暗加工后的作品。

周祈這次發布出來的作品是他成就里的創新，往日工作室發布他主奏的小提琴獨奏都是經原創和持版權在手的官方，而且就只有單獨一種方式。

可這次的作品不一樣，他的獨奏抒情不再是固定式的，而是通過長音和短音的抒情方式，共有兩本同節奏不同情感的作品。

剛發布出來火爆得不行，近幾天就傳遍整個城市，接著就是更遠的地方。

他的音樂得到許多人認可是好事，可卻又一次實現“捧的高摔的慘”結局。

兩天過后就被網友不知從哪里得來的憑證指出工作室在“盜業”，上新聞不止公司樓下一大堆記者想采訪周祈。

上頭領導本以為周祈是個文靜儒雅點的孩子，往后定會給公司帶來很多利益，可剛簽沒幾個月就真給了他們“驚喜”。

周祈在公司中層被助理掩護坐在沙發上，領導和工作人員都在他面前走來走去，頓時惹得他心煩。

這還是他這么多年的出名成就里最失敗的一次，以前站在舞臺的他都沒想過自己野心會這么強烈。

“你們到底做了些什么事？鬧得沸沸揚揚還給我上新聞了！”領導用手拔了拔胡子呵斥道。

“這次我們想著讓聽眾有個不一樣的體驗，就想創新得到兩個不同情調的作品，誰知道……”制片人還在領導面前解釋。

“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會上新聞然后被網友扒嗎？”

制片人低下頭小聲開口：“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們又給我玩什么火？是覺得你們現在有點小出名了野心變大想跟那些音樂人一樣相提并論嗎？”

公司樓下保安依舊在堵著記者，中層里領導的呵斥聲響徹天花板，回音蕩漾在室內砸在耳邊嗡嗡作響。

“才簽你半年不到，如今都給我火爆到上新聞了，之前讓你們老實交的作品完成質量就這樣？”

“那還不如不簽！你知道就這么簡單一個上新聞給公司虧損多大嗎？”

周祈的指關節在沙發扶手敲得逐漸不耐煩起來，聽著耳邊時而傳進來的聲音，他恨不得惱羞成怒立即跑下去在記者面前鬧脾氣。

他知道這個作品的危險性大，但在認知里不至于會有新聞里的這層問題，什么盜業都是他們瞎編的！

他腦子已經亂得不行，“恨不得”這個詞已經在內心默念無數遍。

他差點就忍耐不住心想沖下樓，站在他們舉相機最密集的地方對著鏡頭一頓狂罵，言語即便傷人也覺得是他們應得的。

他的助理是簽約下來公司分配的，是個沉默寡言的小白臉，雖然看起來寡淡得很，但給周祈的關心和幫助很大。

出事那天他默默站在周祈身旁安慰他，沉默寡言的他這次說的話足夠平日一年里的發言。

有的時候周祈會看到他在衛生間里濕眼眶，臉蛋白皙連流下的眼淚都覺得是刀刃。

出去工作時時送水、拿毛巾、收拾行李和拿東西等等都是他的活，在他外表看來也許永遠都是那副寡淡的樣子，可卻黏在周祈身邊像跟班一樣。

兩個原本不熟悉的人剛分配在一起是沒有感情的，日久天長過去了小跟班漸漸開朗些，愿意時常陪周祈聊天，無聊中的笑話都是他講的。

正因為如此，他得到周祈護犢一樣的寵愛，平時作品成功發布周祈都會勾著他的胳膊去慶祝，被公司其他員工欺負時，周祈都會上前替他回懟。

因為，周祈知道話少的人一般詞庫空蕩，知識量也少的很。

小白臉正好每天都在否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