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異變
- 祈你平安
- 唯韻yn
- 4056字
- 2022-01-09 15:58:48
下午的時候,江嘯平已經(jīng)醒來了,在房間里跟江吟安嘮嗑。
江吟安坐在床邊削蘋果,細長的果皮一圈圈削下來很是愜意。
午后的太陽溫暖地灑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單照出光暈。
“聽厭爍說,你哭了啊。”江嘯平坐在床上,眼色擔憂地看著她。
江吟安的手一頓,蘋果皮突然隨著沉默斷落,掉在地上沾了灰塵。
“這不是心疼爺爺嘛,”她眼神冰冷有絲慌張,嘴角勉強扯出笑意,“那時候情況危險,爸媽也很難受。”
話音剛落,江吟安的雙手忽然蓋過溫熱的觸感,呼吸聲蕩漾在寂靜病房里。
江吟安瞬間抬起頭,窗外清新的空氣吹進陣暖風,陽光肆溢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嘴角和眉眼彎起笑意,目光灼灼很是慈祥。
她看得驚訝,閃著亮光的眼睛在他的笑容打轉,難別開眼。
江吟安恍惚間想起那個噩夢,那塊冰冷的墓碑沒了慈笑和溺愛,屹立在風雨中凄涼無比。
“瞧瞧,眼睛都腫了。”他拍了拍江吟安的手又用帶溫度的指腹抹了抹她的眼袋。
“明天就消失了。”
“下次別哭了,生老病死是遲早的事情。”
“可您不一樣,您還年輕,萬壽無疆的。”江吟安連忙打斷他的話,眼神堅定地看著他。
這話惹得江老爺子喀喀笑,眉眼似乎很開心:“爺爺這把年紀都兒孫滿堂,都快有曾孫了還年輕啊?”
江吟安忽然悟出話語中的意思,白皙精致的臉蛋泛起紅潮:“爺爺……”
江嘯平挑起眉調侃她:“安安,你都二十六快不小了,如果有心儀值得托付終身的男生記得帶回家給我看看,嗯?”
江吟安也來了興致,羞澀地把椅子搬到他身邊睜著大眼問。
“如果不像我們那么家財萬貫,您會同意嗎?”
江老爺子有些猶豫,皺眉思考很久才吞吐地說:“你很愛他嗎?”
“愛到想結婚,攜手私定終身那種。”江吟安吐字清晰認真,眸中閃爍出光彩。
“嗯…那爺爺要先見見他考慮一下,畢竟富家千金嫁窮小子還是有點險阻的,稍有不仔細他貪的可能是你的真心和金錢。”
他抬手溫柔地摸了摸江吟安的頭發(fā),輕聲問:“安安,一個男人會有很多種經(jīng)商辦法養(yǎng)活自己,倘若你愛的人有些卑微或許你該想想幸福的問題。”
“就像江厭爍那小子雖然看起來不是個經(jīng)商料子,但他內心感情是真摯負責任的。”
江吟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懷里,溫熱的觸感抵在頭發(fā)上順著,耳邊時而傳來江嘯平的嘮叨,她漸漸閉上眼安穩(wěn)入睡。
江嘯平也知道懷里的江吟安熟睡過去,呼吸聲細膩溫熱,眉眼掛著甜甜笑意像是很久都沒睡得那么安穩(wěn)。
他此刻內心莫名酸疼,望著懷中像清純少女般的她寵溺地笑了笑,手中的溫度日漸冰涼。
他的目光移出窗外,輕咳幾聲后視線里忽然多了只飛起的麻雀,翅膀輕盈又美妙。
晚上十一時,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慢慢落夜幕,耀眼的星辰泛在云間。
江吟安準備安頓好守夜,坐在椅子上趴了會就漸漸入睡。
江展他們照常回江宅休息,為著江嘯平住院就暫時抽空看了會文件,這幾天幸好市場沒有重大變化。
寂靜的夜晚萬家燈火闌珊,公路再次靜下來人煙稀少。
江嘯平半夜咳嗽幾聲,后來越咳越厲害,江吟安也被驚醒給他服了些溫水潤喉,之后也只是安穩(wěn)一會又復發(fā)了。
耳邊時而都是江嘯平咳嗽聲,每一次震動喉嚨都覺得嘶啞疼痛,肺部呼吸也有濃痰卡著。
那會江吟安還不是很清醒,雙眼朦朧也只是摸著黑找水,窗外月光倒映進來難免光線亮些。
江吟安揉了揉眼走到窗前瞥了一眼,寂靜無人的公路跟住院那天一樣凄涼。
病床上的江嘯平依舊在咳嗽,路過的護士聞聲也走到門邊看幾眼,之后踩著腳步離開。
她走到江嘯平身邊用手順了順他的背部,皺起眉眸中閃著絲涼光。
“咳咳…咳咳咳…”江嘯平每次咳嗽聲都在漸大,響聲都在病房里格外刺耳。
江吟安摸著黑打開燈,走到他身邊時察覺到他的臉和皮膚有些紅,用手摸了摸額頭卻發(fā)現(xiàn)燙手。
“爺爺?”朦朧迷糊中,江嘯平聽到江吟安的喊聲。
“怎么了?安安。”
“額頭很燙發(fā)燒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什么的?”江吟安反復用自己身體溫度對比。
“就…腦子有點迷糊,你說話時像在夢里一樣亂哄哄的,還有點側聽。”江嘯平閉著眼扶額說。
“那你再喝點水,我叫醫(yī)生過來。”她連忙續(xù)了杯熱水遞給江嘯平,而后在床頭的呼叫儀上狂按,響聲伴隨著紅燈閃爍著。
過了會,幾個護士喘著氣跑過來開門問:“病人怎么了?”
“醫(yī)生,我爺爺剛才還一直咳嗽,現(xiàn)在還發(fā)高燒了。”江吟安連忙讓開位置,站在一旁說。
“病人前段發(fā)燒是什么時候了?”她說著還拿起床頭的表格看了眼,之后拿出筆劃了幾筆。
江吟安想了想說:“就是昨天晚上,我們剛來辦住院手續(xù)的,下午倒還正常。”
“那就是復發(fā)了,你去把他們主治的劉醫(yī)生叫過來!”她轉過身朝后面的小護士囑咐道。
小護士聽了連忙跑出去,幾分鐘后劉醫(yī)生就匆忙走進來,嘴里還嘟囔著什么。
江吟安聽到是復發(fā)后連忙打電話給江展他們,掛斷電話后就到隔壁找江厭爍。
“病人現(xiàn)在高燒不退咳,心跳加速過快,去準備手術!”
“手術?”江吟安站在一旁神色慘白,“怎么會嚴重到要做手術呢?昨晚同樣是這樣不是吃藥就得了嗎?”
“昨天晚上那是吃藥觀察,既然這個病復發(fā)快就要動手術盡早治療,不然繼續(xù)拖延后果不堪設想!”
主治劉醫(yī)生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醫(yī)生,臉龐鮮少看得見有贅肉,身上穿著白大褂,肩部還掛了聽診器。
江展他們趕過來時,江嘯平已經(jīng)被推進手術室里治療,江吟安坐在門外抱膝蜷縮,身體隱約顫抖著。
江厭爍瞧見了連忙走上前蹲在她面前:“姐…”
她抽泣幾聲,埋在懷中的臉蛋已經(jīng)被淚水沾滿:“爺爺…爺爺他還是進手術室了。”
“我知道,不怪你。”江厭爍低聲哄著,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江吟安脆弱得不堪一擊。
“可是我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了,為什么…為什么還是要到這一步。”江吟安拖著哭腔在那喃喃自語,濕紅的眼眶泛出紅血絲。
江展不斷打量著蜷縮在手術室門外角落的江吟安——她雙手緊抱著膝蓋,淚流滿面的臉蛋埋在懷里,披散的細發(fā)散落在身體旁,身子骨孱弱地抖擻著。
除了江展看起來冷靜,其他人都已經(jīng)嚇得哭出來,進手術室的風險很大,病人存活率只能在醫(yī)生手術刀下?lián)尵认聛怼?
江厭爍單膝跪在江吟安面前,雙手懸在她身體兩邊不能觸碰,眼神里充滿心疼而無能為力。
“安安,爺爺是什么時候病再次復發(fā)的?”江展垂著頭,深邃冰冷的瞳孔很平靜。
“在剛才十二點半時,那時候爺爺只是咳嗽幾聲,后面我摸了摸他額頭才發(fā)現(xiàn)皮膚很燙手…”
明明他們下午還笑容滿面地討論起未來孫女婿的事情,可到了晚上就舊病復發(fā)。
進入手術室里的病多數(shù)是嚴重的,寂靜無人的手術室外燈牌亮了很久。
江吟安帶著紅腫的眼眶走到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面凄涼的夜空,路燈下的飛蛾飛來飛去,燈照也忽閃幾下。
涼風拂過樹叢時,漆黑的樹影搖曳出沙沙的婆娑聲,蕩漾在金澄色路燈下很是凄涼。
幾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燈牌沒有熄滅,里面的醫(yī)生也在抓緊時間搶救病人。
在寂靜有回聲的走道里,江吟安轉過頭仿佛看到了夢里那次情景,一切來不及的時間在流逝。
手術室里的各種儀器響聲不斷,麻醉師和機械護士都站在正副主刀醫(yī)生身邊忙碌,燈光把他們額頭上的汗水照得發(fā)亮。
過了會,手術室里走出一個拿著表格的護士,她喊了聲病人家屬后江展走上前。
“病人現(xiàn)在狀況不太好,肺部感染出血的同時高燒不退,醫(yī)生已經(jīng)在盡力治療了。”護士說著拿出表格給江展簽字。
“阿展。”劉依磬突然喊了聲。
江展轉過頭看了一眼:“怎么了?”
“不要猶豫,簽吧!”她抹了抹眼淚說。
江吟安聽到時已經(jīng)哭到失聲,身體隱約軟弱得失去力氣,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
“醫(yī)生!您一定要治好我爸,多少錢都不是問題,最好的藥你們一定要拿去救他!”江展簽完字手開始發(fā)抖,破口大喊聲音回蕩在走道許久。
“這個我們當然知道,救治病人本來就是我們醫(yī)生的初衷使命,你們站在外面等候就好了!”護士也只能點頭答應。
肺部感染出血這個疾病危險性大,醫(yī)生們都不敢保證能完全存活,主刀醫(yī)生也只能盡力而為。
這時肺部的血還沒有止住,剛才讓江展簽字用藥的止血藥是安絡血,因為藥物用量的關系只能通知家屬做結論。
幾個小時后,手術室燈牌仍亮著,室外的月光帶著晚風凄涼地掃過地面,烏云頓時聚集過來。
江展不斷緊握著拳在手術室門口走來走去,目光往里面張望許久仍沒看到人出來。
再過十幾分鐘后,手術室里忽然又跑出位護士,她身色著急,沖出門口就被江展攔下。
“醫(yī)生,我爸怎么樣了?”
“病人現(xiàn)在血止不住,肺部感染接連咳嗽導致血停不下來,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那個護士說完就連忙往護士站跑過去,一瞬間消失在走道中沒了蹤跡。
江吟安已經(jīng)哭不出聲了,眼淚一直往外涌去,衣服都濕透大半,像此時手術室里的江嘯平一樣難受。
過了會,護士就帶著許多穿著手術服的醫(yī)生走進手術室,打開門就繼續(xù)手術。
“姐,別哭了。”江厭爍拍了拍她的肩,憂傷的神情里看不出喜悅。
“江厭爍,以后我們該怎么辦啊?”她聲音低沉,沙啞而無力。
“還不是要好好工作,難道就因為這些事自暴自棄嗎?”江厭爍蹲在她面前,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爺爺一定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你的,你放心,他會好起來的。”
“明明我們下午還在討論未來,討論江家發(fā)展和曾孫的事情……”江吟安也咳了幾下,濕紅的眼眶依舊儲存許多淚水。
“晚上就這樣了……就像一切無法挽回那樣無能為力。”
視線被淚水浸濕得模糊不清,她感到眼前一切冷清凄涼。
晨雨如牛毛般傾灑在草地上,墓園里迎來春季的清新翠綠,樹葉在微風中搖蕩。
冰涼墓碑上刻著字,遠處那個站在墓碑前哭腔的女人抱著束菊花,一襲孱弱的身子骨被白裙素裹,紅腫的眼眶疲憊無光。
她的眼中只有那塊冰冷的墓碑,身旁盡管雨勢漸大也被迫隔絕,耳邊僅有他生前的那句“安安”在蕩漾。
江厭爍站在身旁給她撐傘,轉過頭看著她細瘦的下顎線反而并不覺得驚艷,臉色慘白也無妝容,平日里的朱唇也落下陣來。
她的冰肌玉骨在涼風下總算是毫無違和感,寂靜的環(huán)境里像時間靜止般,他們都在沉默注視。
她回過神俯身將菊花輕輕放在墓碑上,冰冷的指腹抹過墓碑時停留許久,她甚至都不想撒手。
再次直起身后,江吟安看著墓碑慘白笑了笑,腦子里奔涌而出的都是昔日與他的美好回憶。
江吟安頓時濕紅眼眶,雨聲沖淡混淆她的聽覺,視線又模糊不清。
陽光燦爛的江家宅院里,江嘯平坐在花園的藤椅上曬太陽。
江吟安跑過去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他身前,將頭輕輕擱在他蓋有毯子的大腿上,毯子溫度很是暖和。
江吟安被他的手撫摸著細發(fā),眼神寵溺的同時連著陽光朝她慈笑。
“我的安安長大了。”耳邊忽然傳來江嘯平的感慨,微風一撲就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