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城餐廳在黃昏將至時人煙稠密,大街小巷的蒸汽紛紛簇擁著,夜市里五彩的燈火也掛滿巷頭。
夜幕下人潮擁擠,來往在繁華的夜市街邊都像一幅復古畫。
其中有一輛黑色蘭博基尼跑車停在最繁華的餐廳門口。
江吟安關掉車源,偏了偏后視鏡的方向后順手拿起支包裝精美的口紅,抿嘴那瞬間車燈的光澤都在她唇上。
野玫瑰散發(fā)出迷人的誘惑時是最高貴的,因為他們即便是生長在煩亂草叢也有陽光為之俯身。
餐廳前的停車場基本滿位,江吟安也勉強幸運早來,要不是江厭爍催得急她也沒想來赴會。
這會看到江吟安在不慌不忙補妝,坐在后面的他自然按捺不住催促:“姐,你補妝動作快點!他都等急了!”
“知道了。”江吟安說著還抹起香水,濃烈香水味漫散在車內(nèi)蓋過氧氣。
“我怎么記得你是不習慣噴香水的,這次居然還擦這么濃?”
她朱唇一揚,眼睛對著后視鏡簡單又嫵媚地笑了笑,黑眸連著淚痣都泛出迷人。
“最后一聚了,自然給別人留個好印象。”她忽然淡然開口道。
“最后一聚?”江厭爍握著手機有些不解,他還一直以為尚俞真的有本事感動江吟安,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幌子。
他就知道尚家就算不用他親自阻攔想也自然會有人當面斷絕。
江吟安高貴得像野玫瑰,生長在萬物簇擁的環(huán)境里不染世俗,偏偏就在陽光下熱吻滿天星。
她有時宛如一只高潔冷漠的白鴿,萬人矚目之際也會與逆光褪變的烏鴉熱吻。
而那只烏鴉或滿天星都只是幌子,真正能挑起江吟安情欲的還是射燈下熠熠發(fā)光的驕傲少年——周祈。
倘若不是本尊還真的不行,因為她就是喜歡他。
別人眼里的三十是煩雜苦悶的,江吟安眼里的三十倒寓意不凡,甚至讓她燃起期望。
它象征著少年與自己見面只剩一年時間,也是離初端浪漫剩余的一年。
那個手里捧花和戒指的少年始終會比站在舞臺射燈下熠熠發(fā)光的他還迷人浪漫。
車內(nèi)寂靜下來,江厭爍時而抬起眼朝駕駛座望去,背影看她的側臉下顎線依舊冷利,長睫毛微垂形成完美弧度。
餐廳里的水晶燈明晃晃掛在天花板中央,照亮四周的同時又保留神秘的昏暗光線。
坐在位置上用餐的客人都會咀嚼著食物閑聊,他們的話語情感線高低起伏,笑意彌漫在空氣中散開。
尚俞靜靜坐在餐位上低頭思考著什么,耳邊突然傳來高跟鞋的響聲,直至走到自己身邊才停下。
他低頭瞥了一眼,目光落到那纖巧而細瘦的腳踝上,銀色絨面高跟鞋的亮片也在昏暗環(huán)境里閃光。
他迅速抬起眼,第一眼就被她嬌美迷人的臉蛋俘獲,眸中映滿她冷陌的身影。
“喂,尚俞!”江厭爍站在身旁看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被遺忘,“本少爺還在旁邊的,別目中無人啊我告訴你!”
他移開目光短淺地在江厭爍身上打轉(zhuǎn)會就站起身讓坐:“江小姐,請!”
江吟安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坐在他們倆對面,拿起餐單認真看著。
尚俞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別不開眼,他仔細打量起江吟安今晚秀色妝容,余光時而能感應到江厭爍的醋意。
昏暗光線下,江吟安穿了身紅色吊帶連衣裙,皙白的肌膚裸露在外時襯得紅裙熱烈高級,卷發(fā)松散在肩部鎖骨上,身形曲線被勾勒得特別好看,右眼淚痣嵌在臉蛋卻意外貼合。
周邊環(huán)境嘈雜,人來人往的背景里她卻顯得安靜淑女,纖細的手指慢慢翻看餐單時外露著冷漠高傲的氣場,像冬天里的冰雪。
有那么一刻,餐廳的水晶燈都比不上她熱烈耀眼。
縱使他見過的女人很多,穿紅色吊帶連衣裙的也不計其數(shù),可偏偏她就在他情人眼里出西施。
“別看了。”她不會是你的。
“為什么不能看?你小子什么時候這么護犢了,平時還聽你吵嚷著跟她誓不兩立來著。”尚俞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是我姐,你以為你可以是她誰啊?”江厭爍懨懨朝四周張望,眼神里的情緒很是復雜。
他知道今夜過后,尚家跟江家注定產(chǎn)生隔閡,但事情來得太過于飛快他難以接受。
江吟安的選擇是對的,可她應該思考往后江家失去尚家的后果。
服務員陸續(xù)端菜上來,美味佳肴都被江吟安淺淡的眼皮略過,她的眼神里充滿細光。
對面兩個沉默下來吃飯,看得出來尚俞咀嚼著東西猶豫很久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江厭爍低頭狂吃,在他們倆個人的餐桌上就像個電燈泡。
要不是怕尚俞趁人之危做出什么蠢事,江厭爍倒也不用大老遠跟著過來就為了當監(jiān)察員。
“江小姐。”尚俞最終還是頓了頓開口。
“嗯?”
“歡迎你……再次回到梵城。”尚俞說著也有些舉止失措,下一秒不知道自己的話怎么接。
她沒有過多喜悅,眼皮子淺淺忽垂著說:“開個短會而已,還不算真正回來。”
江厭爍瞧著尷尬地氣氛突然嗤笑一聲,輕輕推了推尚俞的手示意他閉嘴專心吃飯。
誰知尚俞不知情,反倒是不解風情非要硬扯出話題來:“你今夜打扮得真好看。”
“多抹點香水而已,我哪天不是這樣濃妝艷抹的?”她說著看了一眼江厭爍忽笑。
“不是不是,”他連忙組織起語言又說,“可能是我們少見面才覺得特別。”所以我們應該多見面。
“工作要緊,見面什么的最好降到最少化吧。”
“噗——”江厭爍忽然又輕笑起來,碗底下隱約能看到些笑容。
“江厭爍,你笑什么?!”
他咀嚼幾口咽下去,慵懶地看著尚俞調(diào)侃:“想釣金絲雀?那也要看看時令懂得形色退讓。”
“我姐這只白鴿可不好釣,她啊,高貴冷漠得很,寧愿自己走進禁錮牢籠也不想被硬逼。”
江吟安忽笑幾下,清冷的眸中隱約透露出幾分對他的欣賞感。
“所以你是想教我?”
“沒有,我想你是誤會了,”江厭爍苦笑著擺擺手,“我跟我姐親如同足,自然是站在她那邊做立場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晚上你這金絲雀釣不成了,該轉(zhuǎn)心的趕緊給本少爺轉(zhuǎn)!”江厭爍笑意收斂,冷橫眉峰回頭給了尚俞一個冷眼。
“好兄弟之間何必這樣鬧得不可開交,成為一家人我們豈不是更關系親密些?”尚俞的怒火被平定下去,冷靜狀態(tài)下的他反而可怕難測。
“誰要跟你成為一家人?”江厭爍轉(zhuǎn)頭看著江吟安的眼睛挑眉,“老子寧愿認那小子當姐夫也不要你!”
江吟安頓住了,恍惚間能從他的話語中褻瀆出江厭爍對周祈的認可。
“行了,吵什么!”她皺起眉開口勸阻,腦子里慢慢映出周祈的身影。
尚俞也沒這個心情跟他吵,隨意低頭自謙幾句后繼續(xù)吃東西。
江厭爍不一樣,他此時狀態(tài)情緒極差,特別是想到尚俞對她動起歪心思就忍不住想動手打人,眼神里充斥著暴戾。
過了會,寂靜的氣氛又再次被尚俞打破。
“江小姐看起來還很年輕啊,要不然試著交個男朋友什么的?”
他這句話一出,江厭爍的目光頓時落到他身上有些戾氣,江吟安也無言以對變得語塞。
“都快三十了,哪還年輕啊。”她慘笑一聲又繼續(xù)說,“工作本來就忙,如果真的那么清閑時再說吧。”
“那挺好的,我剛畢業(yè)反正也沒那么忙,不如直接在堪州工作得了,剛好還能經(jīng)常見面。”
倆姐弟聽到這句話嘴里的東西差點要噴出來,兩雙眼睛對視在一起瞪得很大,瞳孔滿是吃驚。
她敷衍地笑了笑:“不用麻煩了,隨著未來市場發(fā)展迅猛應該很快就忙不過來的,所以提著耐心先在你父親身邊學點經(jīng)商基礎就好。”
“就當是去堪州玩幾天而已,不麻煩的。”
江厭爍也忍不住往他的鞋子上踩了幾腳,湊到耳邊小聲又惱怒地說:“你想死是不是?待在你父親身邊就這么清閑?”
“我爸那人你也知道,我干點粗活都覺得我在搶傭人飯碗,清閑也很正常……”他忍著疼痛解釋道。
“那你不會去學經(jīng)商?平時那些文件什么的你難道沒看過?”
“我爸怕我累著,說以后再學。”尚俞突然樂呵起來,言語里帶著炫耀感。
“去你大爺?shù)模 苯瓍挔q冷眼低聲罵了一句,“合著你就是個爸寶男,什么都聽你爸的得了!干脆這輩子跟你爸過去讓他為你謀劃好人生。”
“那還不如跟你姐發(fā)展關系,這個我不會聽我爸的。”
“做夢去!沒車沒房沒業(yè)績還想釣金絲雀?你再怎么做白日夢小心成白癡!”
江厭爍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到江吟安身邊拽起她的手腕就往餐廳外走去,言行舉止上都彰顯他暴戾的氣場。
江吟安神情懵懂無知,眼睛落在他扯著自己手腕的手上感覺吃痛,他的指腹間緩緩帶著溫度。
“哎!你們?nèi)ツ摹?
嘈雜的環(huán)境依舊改不了惡習,他們走出餐廳外時,背后也時而傳來尚俞的叫喊聲,直至走出大門才隔絕聲音。
餐廳外冷風大作,冰涼的空氣中溫度有些低,吹拂在她冰肌玉骨上滿是顫意。
一襲晚風無情地撲向江吟安,微卷的細發(fā)被吹起時,裙袂飛揚,熱烈耀眼得像夜幕下寂靜燃燒的烈火。
她微低著頭,雙手勾放在心口,身體則任由晚風肆意吹打,恍惚間捂熱了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