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病發(fā)
- 三魂散盡是歸墟
- 鈴子響叮當(dāng)
- 5105字
- 2023-12-28 05:54:50
一大早,夏離便接到了南宮府送來的帖子,邀她今夜一同泛舟賞月。墨竹這幾日對她不依不饒,一直催促她盡快上路去尋找龍瀾,她雖然極力拖延,但也不知還能瞞墨竹到幾時。她的身子也越來越弱,夜間她常常一宿不眠,因為她擔(dān)心一旦睡著了,便很難蘇醒。這次赴約,她決定將真相告知南宮顏,不管他會不會相信自己,她不能再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夏離,你在里面么?”
房間外傳來楚妍的聲音,夏離起身開門。門一打開,就看到楚妍正在用一種驚異地眼神盯著自己。
“妍,你怎么了?”夏離疑惑。
“哦,沒事。”楚妍這才回過神來。
“進來說?!毕碾x見楚妍整個人都不大對勁,便將她拉進了屋。
兩人坐定,楚妍欲言又止,
“你...究竟...”
夏離一頭霧水,“妍,你到底想問什么?”
“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離唏噓,她竟然已經(jīng)有所察覺...罷了,她本來也已經(jīng)決定告訴他們真相。
“你會相信我嗎?”
楚妍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她,“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相信你。”
“其實...”
夏離將龍瀾告知她的真相一一道出,這一切在她心里藏了太久,今日能夠托盤而出,夏離感到輕松不少。說完,她看向楚妍,楚妍面上表情十分復(fù)雜。
“妍,你是不是覺得這太荒誕了?”
楚妍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并沒有理會她的問題,自說自話道,“怪不得...”
“怪不得?”夏離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繼續(xù)問,只聽有人敲門,
“夏離,是我,墨竹?!?
夏離起身開門。楚妍看見門口的人,眼神愈發(fā)震驚,她起身與夏離作別,隨后匆匆離開了客棧。夏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忽地涌上一陣酸楚。她知道了真相,卻只是急著要離她遠一點么...
墨竹察覺到楚妍有些不對勁,但她沒有多想,眼下最主要地是尋找龍瀾,她轉(zhuǎn)向夏離,
“這都好幾日了,夏離,我們不能再拖了。你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精氣神都沒了,再不找到師父,我怕...”
“我知道?!毕碾x打斷她,“再給我一日,明日...明日我們就出發(fā)。”
“真的?”墨竹興奮。
夏離點了點頭。
她本想今夜告知南宮顏真相,但看見楚妍得知真相后的反應(yīng),她有些猶豫...就連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對她敬而遠之,那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也和妍一樣,不想和自己再有瓜葛...
她在梳妝鏡前坐了許久,用上了好些胭脂水粉,想要蓋住自己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如果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她不想在他的記憶里留下她狼狽的樣子。
馬車來了。墨竹將夏離送到客棧門口,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好生帶著玄天珠,身體如若不適要趕緊回來,不要逞強。夏離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馬車里,夏離伸手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手帕,用那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她其實在換衣服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玄天珠不見了,但她什么都沒有說,因為她知道,如果墨竹知曉玄天珠不在她身上,一定不會讓她出門。更何況,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意識還能撐到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睡覺了,萬一睡過去了,恐怕就沒有機會見他最后一面了。
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站在河畔邊,玉樹臨風(fēng),春風(fēng)得意。南宮顏今日特地穿了一身金絲銀繡的白色華服,彰顯貴氣地同時,也將他的英俊瀟灑展露無遺。
見馬車來了,他迎上前去。簾子掀開后,一張清麗的面龐映入眼簾。他知道她是極美的,但今日的她,臉上帶了幾分嬌弱的病色,更叫人我見猶憐。他伸手扶她下馬車,她的手指搭在他手上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她精瘦了許多。
“你還好嗎?”他不覺有些擔(dān)心。
夏離朝他露出一個微笑,聲音清脆,
“我沒事。你不是要帶我賞月么?”
南宮顏聽她這么說,心里才稍微放心了些。他將她引到河畔邊,自己先上了小舟,然后伸手將她拉了上來。
兩人并肩而坐,小船悠悠駛離河畔。
“幾日不見,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南宮顏開口。
夏離笑笑,“是么...大概是吃不大慣,自然也就清減了些?!?
聽她說吃不慣,南宮顏皺了皺眉頭,隨后他伸手將一旁的食盒拿過來,放到桌上。
“別的吃不慣,這該是你喜歡吃的。”
“哦,是什么?”夏離伸手掀開食盒的蓋子,一盤精致的桃花酥現(xiàn)于眼前。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桃花酥?”
南宮顏伸手拿出來一塊桃花酥,將它從中掰開,然后將其中餡料多的那一半遞到她嘴前,
“嘗嘗。”
夏離愣了愣,最后張了嘴,在他手上的桃花酥上咬了一口。
“好吃嗎?”
夏離點了點頭。
“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情景嗎?”
“當(dāng)然記得。那時候女扮男裝,還謊稱是楚家的親戚...對了,那時在客棧,我好像點過一盤桃花酥。你竟然還記得?”她轉(zhuǎn)頭看向南宮顏。
南宮顏此時正看著她,雙眸璀璨,他開口,
“錯了。你我的初見,早在十三年前。”
夏離詫異。
南宮顏將她咬過一口的桃花酥送入自己口中,嚼了幾口,然后道,
“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在楚府見到一個小男孩從樹上摔了下來,你把自己的桃花酥給了他...”
夏離努力搜尋自己的記憶,然后眼中忽地一閃,
“我想起來了!的確是有個小男孩,從樹上摔下來,哭得可傷心了...原來是你?”
南宮顏故作姿態(tài),“我哪有哭得很傷心?我明明堅強得很,眼淚都憋在眼睛里呢?!?
夏離噗嗤一笑。
南宮顏見她心情輕松了不少,也跟著高興起來。兩人相視而笑。
“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來的?”
“那時在客棧,看見你吃桃花酥的樣子,我便猜你就是那個小女孩。后來我問過舅父,那時候到過府上且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就只有夏侯府的大小姐?!碧崞鹣暮罡?,他有些抱歉地看向夏離。
“無妨?!彼频L(fēng)輕地帶過,然后又繼續(xù)道,“這么說來,我們還真是有緣?!?
“的確,有緣。”他看向她,眼中深情款款。
夏離有些不適應(yīng),她將目光轉(zhuǎn)而投向天空。
“今晚的月色好美?!?
南宮顏也抬頭眺望空中掛著的那輪明月。
“很美,但最美的不是皓月,而是與我同賞這皓月之人。”他說這話時,將手輕輕覆上了夏離的手。
夏離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她的眼神有些閃爍。她是開心的,因為他對自己的一番心意,但那開心并不純粹,而是摻雜了擔(dān)憂與害怕。她必須告訴他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她怕...她怕他會像楚妍一樣離她而去。但就算現(xiàn)在不說,他也遲早會知道。她正猶豫著要如何開口,南宮顏卻搶先一步道,
“離兒,我有話要問你?!?
夏離一怔,手心忽地發(fā)寒,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
“你愿意——”話說到一半,船身忽地一震。南宮顏朝夏離的一側(cè)倒去,將她壓在船艙壁上,兩人鼻翼幾乎相碰。他一只手扶著船艙,半撐著自己的身體,另一只手扶著夏離,
“你沒事吧?”
“我沒...”小船又震了一下,夏離的唇被壓住,最后的一個字也被堵在了嘴里。
兩個人的身體都僵住了,不知過了幾秒,南宮顏才回過神來,他立起身子,咽了咽口水。整個船艙似乎都能他聽得到兩人的心跳聲。
夏離留戀于此刻微妙的氣氛,但她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發(fā)虛弱,她撐不了太久了。
“有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我...”一陣劇烈的頭痛忽地襲來,夏離的腦袋一片轟鳴,她用雙手緊緊抱住頭顱,整張臉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
“啊——”
“離兒!離兒你怎么了?!!”一旁的南宮顏焦急萬分。
一陣掙扎后,夏離整個人暈厥了過去。南宮顏迅速將船靠了岸,抱起船上的人便朝醫(yī)館疾馳而去。
醫(yī)館的醫(yī)師為夏離診脈,許久,卻沒有決斷。南宮顏等得急了,問道,
“到底怎么樣了?”
那醫(yī)師只搖了搖頭,“這姑娘的脈象飄忽,時有時無,老夫也看不透這其中因由。”
“什么?!!”
“少爺不好了,表小姐出事了?!鄙砗髠鱽黹L宥的聲音。
南宮顏本就緊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將夏離從病榻上小心抱了起來,隨后與長宥一道回了南宮府。
將夏離安置好之后,南宮顏來到楚妍的房間。楚妍坐在一個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神空洞,無論誰與她說話她都沒有回應(yīng)。
“這是怎么回事?”南宮顏質(zhì)問長宥。
長宥跪下請罪,“長宥一直跟著表小姐,早時還去了夏小姐的客棧。從那回來之后,表小姐便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直至晚間下人請表小姐前去用膳,表小姐沒有回應(yīng),這才發(fā)覺表小姐已經(jīng)成了這個樣子?!?
先是夏離,又是楚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你們是什么人?!!”
南宮顏正心急如焚,院內(nèi)傳來吵雜地聲響,他起身出來查看。
院中立著一男一女,其中那男子一頭銀發(fā),氣宇不凡。
“這里是南宮府,何人擅闖?”
“夏離在哪?”
來人開口便問夏離的下落,南宮顏心下一緊,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開了口,“你就是南宮顏吧,楚小姐跟我提過你?,F(xiàn)在沒時間跟你多說,夏離危在旦夕,只有師父能救她,快帶我們過去!”
那女子言之鑿鑿,似乎確是夏離的朋友。之前聽付淑蕓提起與夏離一同游歷的朋友里有一個一頭銀發(fā)的男子,難道是他?
“在下龍瀾,是一名游醫(yī)。夏離姑娘的頭痛之癥一直由在下診治,前些時日走散了,夏離姑娘沒有帶夠治療的藥劑,方才導(dǎo)致頭痛之癥加重。還請閣下盡快帶我們?nèi)ヒ娤碾x姑娘,為其診治。”
南宮顏聽他這么說,的確與夏離的病癥相符,且信他一回。他轉(zhuǎn)身引路道,
“請隨我來?!?
見了床榻上骨瘦如柴面無血色的女子,龍瀾心頭一痛。都怪他離開了太長時間,險些讓她丟了性命。他側(cè)身對一旁的南宮顏道,
“在下診治時不方便有旁人在場,還請閣下回避。”
從見到這個銀發(fā)之人開始,南宮顏的心里便是抵觸的,可他知道也許真的只有他才能夠救夏離,只能退步。
“那便拜托了?!彼倏戳舜查缴系娜艘谎?,然后退了出去。
房門關(guān)好后,龍瀾讓墨竹護法,隨即向夏離的身體里注入自己的靈力。半炷香的時間后,夏離的面上終于有了些許血色。
“夏離?”他喚她的名字。
夏離緩緩睜眼,看到身旁的人是龍瀾,她掙扎著想要起身。龍瀾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
“夏離你聽我說,我知道讓你放下一切與我們?nèi)ゾ热瞬⒉皇且患菀椎氖?,這對你來說不公平。可是夏離,這就是你的宿命,你是墨雨的生魂所生,就算今日你不跟我們走,你也會因三魂感召而迅速衰弱,直至失去性命。你也感受到了,沒有安魂香,玄天珠還有我給你的靈力護體,你根本撐不了多久??墒牵绻阍敢馔覀円黄鹁饶辏耆旰象w后,你尚有一線生機。雖然那時候你已經(jīng)不再是夏離,但你的記憶會存封在墨雨的生魂之中,與她同生?!?
夏離露出一個苦笑,
“與她同生...待我已不再是夏離,何談生死。”
“夏離...”一旁的墨竹也湊近前來,“夏離,我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也很喜歡我的主人墨雨,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求你幫幫我們救救她好不好...”
夏離看向墨竹,她天真單純,這些日子對她的好也是真心實意,雖然到最后也只是為了利用她去救人...
“我想見他,南宮顏。”
“好?!饼垶懘饝?yīng)。
南宮顏進門的那一刻,夏離朝他微微一笑。明明兩人方才一同泛舟賞月,卻好像已經(jīng)數(shù)年未見。他來到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離兒,你終于醒了?!?
夏離眼中頓時酸澀,眼淚充滿眼眶,
“南宮顏,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完。這些日子,謝謝你。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她有些哽咽,她想告訴他一切,告訴他她不想跟龍瀾走,她想留下來,就算她的時日無多...可龍瀾來自仙界,凡人豈會是他的對手,萬一他為了她和龍瀾動手...她不想再連累別人,更不想他受傷。
“我生病了,病得很重。龍瀾,他有救我的辦法,我會跟他走。只有這樣,才能治好我身上的病。你和楚妍,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將來回來了,再來找你們,到時候,你再請我去醉月居,吃桃花酥,好不好?”
她要和他走?南宮顏神色緊張起來,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夏離搖搖頭,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為我犧牲,那樣會讓我很有負擔(dān),會讓我覺得我虧欠了你,永遠無法償還。這樣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不再平等了,你明白嗎?”
“可是...”
夏離撐起身子,夠到了他的唇。她輕輕地親吻著他,似乎是在安撫,在承諾,在訴說。
終了,他扶她緩緩躺下。
“答應(yīng)我,好嗎?”
南宮顏眼神忽地炙熱,
“那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定要回來。”
夏離看著他,良久,臉上浮出一個淺笑,
“好,我答應(yīng)你。”
房門開了,南宮顏抱著夏離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的面上黯然。走到龍瀾面前,他看向他,眼神帶著敵意,
“你最好把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龍瀾直視著他的眼睛,將人從他手上接了過來。夏離最后再看了他一眼,這一世,她和他只能走到這里了,她雖有遺憾,但不后悔。
龍瀾抱著人轉(zhuǎn)過身往府門外走,墨竹跟在他們身后。
“對了,隔壁房間的那位姑娘我看過了,再過半個時辰便會恢復(fù)如常?!?
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的同時,三人的身影也離開了南宮顏的視線。
走出南宮府有一段距離,龍瀾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沉聲道,
“跟了這么久不累么?”
一個身著紅裙的女子在夜色中浮現(xiàn)出來,
“如此敏銳,不愧是天族三皇子?!?
龍瀾將夏離小心放下,使了個眼色讓墨竹把人看好,隨后起身,走向那紅衣女子。
“本皇子與溟滅有約在先,一手交人一手交貨。鬼族人出現(xiàn)在此地,是找到人了?”
流霜猜測他所要找的人,應(yīng)是碧央,至于那“貨”...她順著他的話繼續(xù)道,
“人我們找到了,東西呢?”
“哼,見不到人,你們也別想見到星魂冰魄?!?
星魂冰魄?!!流霜大吃一驚,原來這天族三皇子竟打算用星魂冰魄來換碧央?
“回去告訴溟滅,若想要這星魂冰魄,就盡快帶人來見我?!?
流霜握緊了拳頭,打算隱入夜色之中。只聽龍瀾又道,
“且慢。東西還來。”
流霜站住腳步,罷了,眼下不是和他動手的時候。她從懷里掏出一個珠子,朝他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