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源照射過去。
那邊的人也被這迷朦卻突兀旁生出的一道光線吸引來了注意。
爸爸厲聲呵斥:“別過來!”亦是警告和警醒。他的聲線緊繃,惶恐不安的情緒全揉雜在一起。
光線還是太過微弱了點,我咽了下口水,手顫巍巍地握緊手機,繼續(xù)向前邁步。
他們的對峙仍在繼續(xù)....
尖銳而猛烈。
我離他們不過幾米遠。
爸爸由光源越發(fā)強烈而回頭就瞥見了我,還穿著校服的我。
“讓你別過來你當聽不見的嗎?”
爸爸的喊聲此刻都化為虛有,我只能看到李叔懷里的一個女孩,她的衣冠不整,李叔的也是。
女孩的頭發(fā)絲凌亂紛雜,蓋住了大半邊臉,看不清她的神情。留下了抵抗掙扎的痕跡,看著無力而憔悴落敗。
李叔上身的扣子扯去了大半,堪堪露出胸膛,中年大叔的油膩感噴溢而出。
結合眼前情狀冒出來的那些渾濁不堪的想法,恐怖混沌麻木全部一股腦地沖進來我的腦袋。
爸爸的斥聲后還跟著他的輕聲提醒報警。
李叔箍緊的女孩還在掙扎,發(fā)出嗚嗚的無力哭聲。
他們仍在僵持不下。
我低下頭,慌亂地解開屏幕鎖,剛翻到撥號界面,才敲動一個數字1。李叔的聲音就在這片空曠的地上空漾起,“老姜,我看你女兒長得挺漂亮的,要不把你女兒給我我就放了她?!”還伴隨著不懷好意的奸笑。
這句話中的她指的是那個女孩。
爸爸的反應更被他這句話給激起來了。
我屏住了幾分呼吸,甚至腦海中真的考慮了一下這個方式。
我繼續(xù)敲下剩下的兩個數字,.....
“你他媽要是敢報警....
“信不信老子直接就殺了她?
眉心猛地一跳,我的手指停在了撥通鍵的上方。
就差一點,就那一點了。
李叔還正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架在那女孩的脖頸側,虎視眈眈地看著我的動向。
手機屏幕發(fā)出的光亮照著我的面龐。
一念之差,就可以決定那個女生的生或死。
拜托來個人注意一下這里吧。
發(fā)抖著的手指還是按下了那個撥通符號。
我快速地放到耳邊。
與此同時,爸爸也直接朝李叔沖了過去。
廝打一團,可見度不高,看不清狀況,那個女孩有沒有受傷,也無從而知。
只有沉悶厚重的拳腳交加,劃破地上叢草的聲音。
我急得掉著眼淚,報了地址,言簡意駭地表述了現場狀況,即使因為大腦混沌不清而組織不成句段,但那邊很快給出回復,會派警力火速趕來這里察看情況。
電話掐斷。我一邊拼命地喊著救命,以想吸引周邊住戶的注意。
一邊又繼續(xù)撥打下個電話,120的急救電話。
終于有人來了,我剛打完120,那人手里舉著手電筒,-揮手,后頭還跟了幾個黑影。
我抓住了那么幾束光,向前走近。
最后那一幕定格在他偉岸的背影,背著光。
他趔趄地倒退了幾下,轟然倒下。
我近乎聲嘶力竭,“爸爸——!”
所有的悲戚絕望都在這一刻爆發(fā)。我站不住腳,近乎是連滾帶爬地完成了剩下的幾步。
始作俑者李叔捂著腹部狼狽地盡力跑離這里,那伙黑影也跟著追逐。這都已經不在我該顧慮的范圍內了。
爸爸就在跟前,-把刀插在他的胸腔附近,源源不斷地在往外面淌著血。“你疼不疼啊?啊?爸爸?爸爸,你還能聽得到我說話嗎?爸爸!”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能自已。
悲切與恐慌,就如深不見底的黑海,要將我吞沒在這茫茫夜空。
“爸爸,沒..沒事。”他的大掌貼上我的手,似是安撫。漸漸,他眼里的最后一絲微光泯滅,嘴邊還掛著一絲強顏歡笑。
我的手上也沾上了黏膩的鮮血。
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與田壟的腐臭味并齊。
我痛苦地仰天長哀,心臟也像插了把刀一樣,疼得我死去活來,疼得我透不過來氣,疼得我此刻就想下地獄。
腫脹的眼睛已撐不起酸澀的淚水,路燈撒下的那一區(qū)陰影,終將隕滅,融入昏暗。
“姐姐....”,除了我的抽泣聲,我聽到了那急促的輕微呼吸聲,痛苦的呻吟聲。
我循著聲援方向看去,才看到那個女孩,正癱坐在那,抬手捂緊著脖子。我撿回一些清醒的意識,她說她好痛。
我也好痛啊。
我從剛剛丟下的書包里翻出來一包濕巾,幫她捂緊脖頸根。
不夠,還是不夠,血還在往外冒,根本止不住。
我又拿出書包里的那件備用制服,塞在她的傷口地方。
她也沒聲兒了。
垂著頭,了無生氣。
只留我一人啜泣,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大活人在面前慢慢流逝生命,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