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附近比先前要更加繁華,校門口大大的牌匾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陳舊感,也是歷久彌新的觀感,校|門斜對面的公交站,后頭的咖啡館,又是和以前一樣的。
我頭輕輕靠在車窗邊,光影綽綽映在眸子里,我像戀舊一樣看著這一切。
但公交車還在向前開著,很快就消失在這片,我曾又愛又恨的故土之
我把車窗又關緊了一點,只留出一點縫隙。
猶豫再三,還是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食指,抵上那塊冰涼的玻璃。
車子搖搖晃晃地向前看,我抿緊著嘴唇,強撐著暈的感覺,酒的后勁有些上了頭,實際上我醉了的時候雙頰并不會泛紅,只是眼梢處有些發紅,
眼里迷惘遲鈍,除了這些,其它看起來都很正常,像個清醒人一樣。
我心中一動,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傻傻地,對著車窗哈出一口氣,玻璃面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茫霧。
認真地觀摩這層迷霧,忽然就笑了,杏眼微彎,瞇成了一條細縫,一顆淚珠從那滾滾流下。
我近乎像個藝術家雕琢自己的作品一樣,虔誠地用指尖在那片還未散的茫茫霧氣上,刻畫著什么。
寫完了,手顫抖著順著玻璃滑下,我又倚在車窗上,靜靜地欣賞上面的幾個字——jyl lzs。
兩個名字縮寫之間是亂團團的一遭,但依稀可辨清,有個愛心被這絲絲縷縷的亂線纏繞在其中,我剛才把它給涂掉了。
我默默想,自己現在這行為就像個傻逼一樣,令人惡心作嘔。
我無力地垂下頭,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頭發也隨之垂落,擋住了視線,閉上眼,盡力讓自己不再像個傻瓜似的回望過去。
回望那見鬼的過去。
人總該學會著往前看的,少翻歷史舊賬,才能活得更舒坦些。
就這么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的狀態中,車子到達了終點站。
司機師傅催著人下車了,我緩緩睜眼,眼睛紅紅的,還沁著一層柔美的水霧,我只好艱難地直起身子,鏈條包隨著步伐也一搖-晃地響個沒停。神經現在已經有點不清醒了,看東西都開始有重影了,晃了晃腦袋,待我看清楚臺階后,才踩著高跟,瞪著階梯踱下去,踩到最后-級臺階時,身體重心控制不住,我差點要往前傾倒去,幸好后面的男生及時地伸出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我才免遭毀容之災。
險些摔倒的時候,心跳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這會兒我清醒了些,冒冒失失地慌忙回過頭來,匆忙道了聲謝,拉起蹭到了地上的包包,就往小區方向走了。
我刻意走得很慢,腦子還是有點不太清醒,再加上眼里泛著淚水,有些酸痛,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小區門口就在咫尺了,我忽地撐著一個路燈柱跪落到了地上,抱住那根又黑又粗的柱子,沒有一絲溫度,刺骨的寒風灌入耳朵,
我聽不到周遭的任何聲音,只是抱著那根路燈的柱子,像是孩子擁有了全世界,開懷大笑起來,笑得雙腿還在亂蹬。
甚至乎笑得伸長了脖子,仰頭看向.上方的路燈,柔弱的昏黃燈光靜謐地融合在這朦朧夜色之中,看到那團如明月一般有柔慍度的光團,發著怔,沒一會兒又開始嚎哭起來。
或許是那燈在這樣靜的夜里太過刺眼,刺得我眼睛有點發疼,只能任由這汨汩淚水如發洪水一樣泛濫成災,寂寥的長夜里,漫漫的光影柔情地投射到自己身上。
哭吧哭吧,哭個夠吧,什么也不想管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啦。過往的行人都避之不及,我的頭發早就已經亂糟糟的糊到一堆去了,就我在這哭得稀里嘩啦撕心裂肺的樣子就像個凄厲鬼。
“小姑娘這是失戀了?”
有位好心的阿姨路過問了一嘴,結果不知道觸了我哪條高壓線,我不清醒的狀態下,用沙啞的嗓音高吼了辯駁一句,還差點破音了:“我沒失戀!”
那位阿姨見好意沒被領,也碎碎叨著什么人啊就走開了。
我哭得比剛才更加兇了,哭得一抽一搭的,還癟著個嘴巴。
頭發脹得痛得要命,不知道我又有哪根筋搭錯了,直接用頭去撞這路燈桿,第一下的時候就發出來金屬空心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尤為突兀凄慘,在我還正準備來撞第二下的時候,一只大掌抵上了我的額頭,阻止了這種無腦自虐行為。
我慢慢撇開擋在前頭的發絲,迷蒙地,有氣無力地抬了抬頭,不由分說地開始捶打著面前的人,面前的男人也默默地受著,無奈地低笑著看我,任我作。
我想,他脾氣真好,真是個大善人。
終于等我打累了,耷拉著腦袋,嘀咕著說,“為什么啊,為什么沒有一個人留下來陪我啊,為什么啊為什么啊。”
我近乎聲嘶力竭,又開始不住地捶打著面前的男人。
我自顧自地歇斯底里地吐著苦水,這架勢像是要把這么多年來的不開心都給統統說出來,“我真的好想去找你啊,我們是不是沒有緣分啊,我都回來大半年來了,會城就這么破大點兒地,我都遇不上你。”
記憶碎片拼拼湊湊,在我腦海里回放。
我的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有一只溫熱的手貼上來,溫柔而有耐心地為我拂去面,上的淚水。
我越想越覺得委屈,繼續沒完沒了地哭著,淚水順著那只手滑過,順著我的下巴掉落。
又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發神經一樣,仰頭捧起男人的臉,“你知不知道....”我哽咽著,艱澀地一字一句地說,“你很討厭啊,都這個時候了,我都還是會出現幻覺。”
我扯了扯他的臉,凝噎著說不出話,又開始哭起來,乞求地與他說:“可不可以再陪我一會兒啊,一會兒就行,就算是我一廂情愿的幻覺也沒關系。”
男人的下巴搭在我的身上,我有那么一瞬間蒙住,但無意識地接受了這個擁抱,傳來的溫度讓我并不想放手。
他把我緊緊地攬進懷里,寬廣的胸膛里是個嬌小的小妖精還在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