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臨淵倒也訕訕,也回過身子,那心跳倒是一直在狂亂。
好久好久,他聽到一些急急的腳步聲,通過半掩的房門一下又一下從空曠的走廊傳來。
房間里只有兩人,所以易臨淵進來的時候,就沒有關上門。
易臨淵看向床頭的鏡子,那里倒映著她睡著的眉宇。
透過窗欞的光,那細膩的五官反倒是更加清晰,也更加安靜和不一樣。
但易臨淵愣神的時間比門外愈來愈明顯的腳步聲要快,他緩緩拉開自己的背,扶著云卿的身子讓她躺下了。
易臨淵轉身,拿起了窗臺旁小桌上的玫瑰花,等著門外似乎要進來的腳步聲。
但,那聲音在門邊就戛然而止了,一直沉寂在他背過身子摩挲花枝剪下的刺口后,再無前進的動靜,身影停留在只看見影子的瓷磚上。
易臨淵端著那支玫瑰花,看著那影子猶豫的樣子,直直盯著,想等著地上模糊的姿態清晰的站出來。
但還沒等到那端有動靜,自己的膝蓋就挨了一陣力道。
來自云卿的。
易臨淵蹙眉,看著床上沒有睜開眼睛的云卿,視線停留在她沒有收干凈的腳上,看著靴子的鞋尖點在地上微顫。
他疑惑看她,看她面不改色也不睜眼的樣子。
云卿等了一陣,等著他的動作。
兩人都沒有。
易臨淵又挨了一腳,實實的踢在自己的小腿上,但他沒有動。就只是看著云卿,看著她的抬起又放下的腳。
易臨淵眉頭倒是松了些,換作云卿開始微蹙眉頭,把臉上明顯的清醒不差一毫的透露出來。
易臨淵就直直站著,看著她微微打開眼睛的一條縫,把眸間的清亮放開一點點,他淺笑,等著她說話解釋自己的動作。
但在沒有話語的等待間,云卿又踢了一腳,腳尖重重的朝他穩健的小腿肌砸去。
靴子的鞋尖是有點硬的,易臨淵微微躬身吃痛的同時,云卿也痛呼著睜眼了,兩人眸子對撞的下一秒,云卿突然起身拽住了他的衣領往下扯。
在易臨淵臉貼近自己的前一刻,云卿把頭迅速扭向了一邊。
他一驚,出于下意識的,在一瞬間,他把還有著小刺的玫瑰花拉開,用自己的頭發擋住搖晃的花枝,側臉順著她的力道重重的砸在云卿腦后方的床單上。
沒等易臨淵把事情想明白起身,他身后就又有人扯著他往后退去。
那個門邊沒走進來的身影,在云卿受疼出聲的那刻站出來,而在看見那只玫瑰花搖曳著花枝在易臨淵手臂的上方輕舞,兩人一個躺著一個躬身。
沒有猶豫的,她沖了進來。
易臨淵和云卿一齊隨著力道抬頭看著來人。
安老師,安瀾。
“你在干什么?”安瀾先開口問他。語氣間的質問從那焦急神色里漫出來,眼里盈滿不可思議的同時壓著時刻就會爆發的氣憤。
云卿好像知道門邊一直有人,整理衣服起身的動作比房間里的其他兩人要淡定得多。
不知怎么的,她領口處衣衫微敞,那白皙的膚色也泛起紅色,在黑色風衣下,格外惹眼。
易臨淵捏著手中的花,剛剛在幾人的動作間,不知來自誰的力氣,讓地上落下兩瓣花瓣,在潔白的地上,同他耳后的溫度和紅潤一樣莫名。
“云卿你……”安瀾看著她,視線停在她那微敞開的領口,自心尖涌起澎湃的跳動,攪著腦間原本思緒就混亂的情緒。
“安老師,您過來有什么事嗎?”云卿沒管她眼中異常的波動,沒管將身子抵在窗臺臉上紅色快壓不住的他。
云卿話說出口,就感覺背在燒,燒穿了胸膛,往腦海中燒,整個人都在灼燒,烤著眼中的溫度。
聽著她的話,安瀾將原本逼近兩人的步伐收回了些,離易臨淵遠了幾步。緊抿著唇,轉身對著窗臺倚著身子的易臨淵:“小易老師,你……”
“安老師,沒事的話,就請回吧。”云卿出聲,打斷了她。
她站在易臨淵的前面,擋住了他,擋住安瀾看易臨淵。
安瀾知道,云卿不明白自己做出的躲避的行為,而現在自己也同樣不明白云卿把自己隔開時眼中那冰冷的陌生。
“云卿……”
云卿看著她,她支支吾吾,沒說出完整的話。云卿退退自己的腳步,離易臨淵更近了些,離安瀾更遠了些:“安老師要是不忙,不如先回答我的問題。”
“什么問題?”安瀾抬頭,眸間的神色像是等待著什么將功補過的機會。
“為什么不能讓我知道你叫安瀾?”
盯著她,云卿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然后又是一陣燒的感覺,遍布全身,燒著她等待安瀾回答的時間。
而她,安瀾聽進去了話,但是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只是站著,臉色從云卿問出來那刻就變了。她突然變化的神色在云卿看來,冷冰冰的。
安瀾看看她,看她那一雙和自己一樣絕色的眸子,看那里閃爍著淚水泛著紅杏色的交錯。她很難受,但卻任著那些隱形的麻繩緊緊的捆著自己的心跳,體會著腦海中清晰的窒息感。
安瀾垂下頭,微微點了下,一步一步的就退到了門邊。
而盯著她的動作,云卿眼中的重量就更加明顯了,但是在門合上的瞬間那淚珠才砸在地上,雖無聲但卻是和門邊的動作一齊落下的,在心里響起的聲音變得震耳欲聾。
易臨淵看著這一切,也看著她寞落的背影:“云卿同……”
話未落下時,云卿就轉過了身,于是有一滴眼淚就往他的心尖落去。一下子他的臉色從紅透的樣子剎那直接灰白然后又漸漸紅起幾分。
易臨淵慌忙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紙巾,每一個碰到東西的動作都讓手指發麻。
那雙眼里閃著淚花的樣子,他一下就慌了。
他把紙巾遞給她,故意沒讓她看見自己一下子心緒繚亂的樣子:“擦……擦吧。”
云卿咬著自己的嘴唇,憋著眼中的淚水,一滴滑在嘴邊的淚水被她用手撫去。她接下易臨淵遞過來的紙巾后,他也一瞬間抽開了自己的手,看著她身上的一切,滿身都是不痛快的感覺。
云卿把紙巾緊緊攥在手里,倒在身后的床上,仰著臉看向天花板:“我不想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