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選擇在此處隱居，那么這座城市，對你一定很有意義吧？”頭頂妖九的虛無吞炎與白色的凈蓮妖圣道坐在門檻上，望著城市里來來往往的白色霧人。

在經過了一個算不得驚心動魄的晚上，虛無吞炎又回到了妖圣府，繼續與白妖圣1.0進行洽談。

“那是當然。”白妖圣頷首，他伸出手虛指了指整座城市：“這畢竟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故鄉。哎，人到了一定階段，總會開始追憶往昔。可惜我的故鄉老早之前就沒了，雖然我對我故鄉也沒什么好記憶，不過我在它的原址上建立了它。它以后就是我的第二故鄉了。”

虛無吞炎也跟著點頭。說實話，他沒什么故鄉情結，或許魂族算半個，只是現在回不去了……

虛無吞炎聽過凈蓮妖圣早期的故事，有好多個版本，也不知道哪個是正確的。或許現在可以問問這個投影。畢竟夢魘天霧記錄下來的東西大概率是可信的，只要不被它的春秋筆法騙到就好了。

“其實現在回憶起來，故鄉也不是那么的特殊。比起其他中洲的大城市，以及遠古八族開辟出來的空間，我的故鄉太小太偏僻了，就連斗靈都很稀奇。”

虛無吞炎腦補了一下，將凈蓮妖圣老家與烏坦城畫上了一個等號。

“說起來，你的故鄉是怎么沒的。”

“你知道以前妖圣府下面那座山是火山嗎？雖然現在是座死火山了。”

虛無吞炎點頭，那座山的形狀，一看就是一個破火山口。

“某天，那座火山炸了，整座城市就被埋了。火山爆發得太快，以至于大部分居民都沒有反應過來。”白妖圣攤手，他聽上去也沒什么。

“所以沒有什么魔獸襲擊？”虛無吞炎一愣，這個版本倒是聞所未聞。

“魔獸倒是有，但是那是城市被埋后的事了。”

“也不存在什么屠城、戰爭、遺跡？”

“那些人都傳了些什么？”這回輪到凈蓮妖圣愣住了：“我的故事沒有那么苦大仇深，我修煉主要是為了追求自在。說白了，就是不想有人在我頭上管這管那。”

“的確，什么這個族，那個谷，幾千年后還不是黃土一抹。誰愛理誰理，反正我是不怎么在乎他們。”虛無吞炎一攤手，他對凈蓮妖圣的意見不能再贊同了。

他可以去管別人，但不代表他喜歡別人來管他。

“哈哈，所見略同。”凈蓮妖圣大笑三聲，“我一開始修煉的動機，就是為了逃離這該死的家族和故鄉。比起保護我的故鄉，在它的廢墟上重新建起一座新的城市，明顯更符合我的理念。畢竟我都成九星斗圣了，天地似乎又不允許我成帝，可不就只能做點奇怪事，打發時間了嗎？”

這時，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頓時豁然開朗：“說起來，我昨天晚上就在想這事，但早上起來又忘了。這下終于又記起來了。我有一樣東西想給你看看，或許你會很感興趣。”

此刻凈蓮妖圣從門檻上站起，領著虛無吞炎朝著城市的某一端走去，在途中，他又補充道：“妖火一直很討厭這個東西，我有些猜測，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確定一下。”

借助妖九的視角，昨晚他們見過的祠堂，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青磚和木條，古樸的大門，這座祠堂所有東西都與昨晚他們在對面鏡像城市中見到的一模一樣。但是比起對面那陰森森的模樣，這邊的祠堂更加敞亮，模樣也更加周正。比起詭異，不如說是古樸。

果然。一切都是對應的。虛無吞炎暗暗頷首。

于是一座白色的陀舍古帝雕像再次進入了虛無吞炎的視野。

虛無吞炎死死地盯著這座雕像。

不行，看見這張惹人厭的臉，他虛無吞炎就想把這該死的雕像砸了。

卻聽妖圣輕輕一嘆：“獲得這座雕像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是斗宗，有一次下遺跡，結果最后只撈出了這么個雕像。我合計了一下，我下一次遺跡，投得資源和經歷估計都比這雕像值錢。于是我又在里面強搶了一個光明屬性的藥鼎。至于拿出去換了什么，我也不記得了，反正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后來我對這個雕像進行了好多實驗，只發現它似乎可以吸收所有火焰。不過我暫時沒發現它有別的用處。但是在夢魘天霧變異后，我發現它可以驅散霧鬼，于是我將它放在了這座祠堂里，用來保護城里的人。我現在的任務就是看好它，只要這座雕像好好的，一切都會很太平。不然不知道會出什么事。”

“你以前，可試過讓妖火燒過它？”虛無吞炎此刻問道。他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了這座雕像。

“哎，妖火看到這座雕像時，當場氣炸了，這不是比喻，是他真的炸了。他和我說，這雕像雕得是某個‘狗東西’，以及總有一天要把它給砸了。”妖圣無奈地道，“我有點猜測，但是妖火他看上去好像討厭所有他看見的東西。不過……這座雕像的確能吸收異火。就連凈蓮這種等級的異火，都照吞不誤。”

“放心，妖火的反應也很正常，那貨可不就是個狗東西嗎？如果這雕像在我手上，下場會更慘。至于那人是誰，我就不直說了，說出來太穢氣，打擾心情。”虛無吞炎面帶核善的微笑，如是道。

凈蓮妖圣露出了果真如此的表情。雖說他早有猜測，但是一直沒有證據證明這點，這回得到了親歷者的親口確認，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看來這座雕像頗具歷史價值。雖然好像仍然賣不了幾個錢的樣子，有價無市。

或許這座雕像和焚炎谷的傳功玉簡有異曲同工之妙。虛無吞炎沉吟片刻，隨之手中托起一團如同黑洞般的火焰，慢慢地接近雕像。

當黑焰甫一靠近雕像時，這座雕塑似乎活了過來一樣，變得靈動無比，也更有光澤了。霎時間，屋外的霧氣風起云涌空。

一旁凈蓮妖圣警覺地望向窗外，不知道是什么導致了這種狀況。

隨著黑焰徹底沒入雕像，光芒欲漸奪目起來，變得更為流光四溢。而雕像那雙緊閉的雙眼，也開始顫抖，掙扎著，想要睜開。

但不夠，還是不夠。

就像是填入巨大空洞的一窩土，倒入干涸湖泊的一口水，不過杯水車薪，差得太多。

虛無吞炎嘆氣，停下了火焰輸出，他可不想把本源白搭在這上面。

隨著火焰的消散，雕像也漸漸黯淡了下來，重新變回了那座白樸樸的泥胎雕像。那風輕云淡的表情像是在嘲諷虛無吞炎做了無用功一般。氣得虛無吞炎恨不得拿起鏟子給它腦袋來一下。

不，也不全是無用功。

起碼，虛無吞炎確信，這夢魘天霧現在變異成這個鬼樣子，絕對和這陀舍古帝的雕像脫不了干系。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凈蓮妖火的殘圖給找到。在殘圖到手后，怎么造作都是不會出問題的。但是現在還是穩一手為妙。

下午，凈蓮妖圣與虛無吞炎打道回府。

“所以……那座雕像究竟雕得是誰？”一天沒開口講話的妖九攢了一肚子的疑問，他決定一個一個的問清楚。

“你說呢？”

妖九知趣地換了一個問題：“說起來，其實我感覺這座雕像和變異的夢魘天霧絕對有關系。不管是白色的凈蓮妖圣還是黑色的凈蓮妖圣，都說他們得保護好這座雕像，不然會有奇怪的事發生。”

“把‘你感覺’這三個字去掉。自信點，這座雕像就是和夢魘天霧的變異有關。”虛無吞炎頓了頓：“這么跟你講吧。這座雕像所雕之人，是一名斗帝。”

“斗帝！”妖九聽見這個詞，宕機了。他突然感覺腦子有點點不夠用了。

先是許老板，接著凈蓮妖圣，又接著是一個斗帝的雕像。這簡直就是考究黨的天堂啊。

但是好像許老板不是很想講出這位斗帝的名號。

“這位斗帝，他本身掌控著光和暗兩種對立的力量。”

“您的意思是……白霧人和黑霧鬼？”

“就是這樣。而凈蓮妖圣本身，他也掌握著兩種對立的力量——他的斗氣是水與火屬性的。常說水火不相容，大多數水火屬性斗氣的人都由于走火入魔不曾顯名。

“但凈蓮妖圣，他找到了一個辦法，控制住了這股能量，也就有了夢魘天霧的赫赫兇名。夢魘天霧，本來就綜合了兩股極端能量。再加上殘圖里，凈蓮妖圣的精神波動殘留。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不過這都只是猜測，有待驗證。”

虛無吞炎攤手。

“怎么驗證？”妖九疑惑地道。

“我們再去趟對面。”

虛無吞炎輕車熟駕地溜出了妖圣府，隨著小路潛入了城市內。那座隱藏在黑色霧氣中的祠堂再次出現在了他和妖九眼前。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響動，虛無吞炎緩緩拉開了祠堂的大門。

“你又來了。”卻見祠堂內的石階上，黑色的凈蓮妖圣正坐在上面，悠閑自得的捧著一本書。他聽見了門開的聲音，但是抬頭卻看不見人。只有陰風呼嘯的聲音。

但是他知道，估計是昨天，跟著棺材，一起回來的某個“東西”又出現了。

在凈蓮妖圣的感知里，他眼前無人，但他卻能莫名的感覺到一股氣場，久久不散，且氣息與凈蓮妖火略有相似，但也只是略有。仿佛隨著這個“東西”到來的，還有一系列麻煩事……

“昨天，你把那些小可愛們嚇得可慘，特別是小風，它今天已經不敢出門了。”凈蓮妖圣抱怨道，“我不知道你來這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溝通交流，我只希望你沒有惡意。”

虛無吞炎繼續盯著凈蓮妖圣……身后的那座雕像，用余光掃視著凈蓮妖圣。凈蓮妖圣遲遲沒有等到答復，他開始逐漸警惕起來。

于是虛無吞炎開始在心中倒數三、二、一。

而蹲在虛無吞炎頭上的妖九，突然產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下一秒，妖九不詳的預感被證實了。

香爐倒地時發出了一陣金屬碰撞聲，凈蓮妖圣猛地回頭，而后瞳孔收縮。

只見陰風吹開了窗戶，懸掛在墻上的灰色長布開始有規律的飄動起來，而原本放置神龕的地方，卻空了。